7.第 7 章

自从知道欧珂的消息之后,任书就一直觉得至少该去见见她。

他在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用最糟糕的态度,戳伤了一个女孩的自尊与骄傲。随着生活的历练和年龄的增长,让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一件多么可恶的事。

本来以为这会是他以后行事的反面教材,没想到还有弥补的机会。

周一的下午,他凭着往事带来的愧疚来到桃花街,结果却并没有见到她。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要一个大男人道歉,至少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尤其是他对欧珂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一个敢爱敢恨有什么说什么的牙尖嘴利的姑娘。

于是,周二他没有来,甚至是今天也在刻意忽略这件事。可看到花开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所以,那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是单身?不会还是在喜欢自己吧?

任书承认,他不是没冒过这样虚荣的想法。那么现在,无意听到欧珂的那句话,他可以不必那么自以为是了。

是啊,五年了,凭什么还要人家一直单向的喜欢着自己。

不过,花开开被吓到的时候,他同样也被她的尖叫吓到了,于是心情很不好的对她吼了一句:“你在这做什么?”

花开开傻呆呆的举了举手里的糕点:“来买东西。老板,那你来这做什么?”

脑中一声惊雷啊!难道老板反应迟钝,现在才来表态?就算是□□调节,也用不了五年吧。

眼看着这个小妮子无畏于老板的尊严,大有八卦大于一切的大无畏精神,任书干脆赶人:“下了班还不回家,明天怎么有精力工作!”

你还不是一样。花开开刚想顶嘴,还好这次看到了老板要杀人的眼神,连忙住嘴,立正答道:“是,老板再见。”

明天再来问偶像好了,她看起来比老板坦白多了。

花开开得意一笑,又被任书瞪一眼,终于一溜烟的逃窜了。

留下任书在那里进退两难。不进吧,欧珂肯定已经听见他说话了;进吧,刚刚被花开开搅的气氛这么尴尬,而他恰巧很不擅长应付这个。

考虑来考虑去,原本想来表达歉意的任书,最后却板起一张脸走了进去。

欧珂站在吧台那里,与任书四目相对。

真的过了这么久吗?可为何对方看起来还是当年的样子。

或许,有一点点不同,比当年成熟了,内敛了,虚伪了。

可他们都在努力的留住最真的自己,即使改变,也尽量做最小的变化。

“这位先生,你走错门了吧?这里不太适合你来哦!”欧玮一直对任书印象不佳,这会看着姐姐一见了人家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一急,干脆下了逐客令。

任书皱眉:“我只是来抽查一下员工的工作,看看他们的报道有没有不实之处。”

“你!”这么讨厌的人,姐姐当初是不是被眼屎糊住了眼睛啊!

看他们俩剑拔弩张的样子,欧珂赶紧出来,拽住像是随时要扑上去的妹妹:“你把糕点房收拾一下。”

“姐!”欧玮不甘愿,但欧珂难得这么严肃,她也只好无奈的暂时离开。

欧珂想过很多与任书重逢的情形,比如他们彼此都有了爱人甚至孩子,两家人在路上偶遇。一切早已释然,于是简单叙旧,开开玩笑,然后告别,平时根本不会再想起彼此。

而不是这样,用跟五年前没有多少分别的面庞,模糊了时间跟空间的感觉,尴尬的遇见。

但是,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即使还没找到比他更适合自己的人,他们依旧可以如同旧识一般相处。

“怎么样,开开的报道没有作假吧?”这次是近距离的看着任书,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两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藏在镜片后面的长长的眼睫毛。

任书作势环顾了一下店内,看得缓慢而仔细,最后视线还是落在她微笑着的脸上:“没有,这里名副其实。”

相比她的大度,他显得过于小气了。

任书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孩的确有比自己强的地方,尽管只是他不在乎的方面。

“欧珂,好久不见。”终于,他也笑了起来。这种温暖的笑容,是五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有的,这让欧珂终于发现果然是不一样了。

只要不是对着五年前的任书,她就不会有尴尬的感觉。

就当是老友相见,这样果然很好。

“要不要喝点东西?”

“你请客吗?”

“啊,那不行,本店没有这样的规矩。”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

欧珂回到吧台里面,任书也走到吧台外的高脚椅上坐下。店内的布置跟他的气质真的很不搭,可他还是觉得这里是个可以让人放松的地方。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气?”

“以前你也没兴趣去了解我啊!”

任书的愧疚感又冒了出来,即使欧珂那句话只是开玩笑的语气。

他双手交叉着放在吧台上,鼓了鼓勇气,终于还是开口:“其实,我今天来是跟你道歉的。”

没想到还有个迟到的道歉,欧珂觉得自己赚到了:“对啊,你那时候是太过分了,我的玻璃少女心啊,为你碎了一地。”

她边说边做了个西子捧心的样子,逗得任书大笑不止。

有谁能想到,他们可以这个样子在一起开着玩笑,没有紧张忐忑,没有烦躁厌恶,他不再是让她心跳狂乱的祸首,她也不再是令他头痛不已的祸源。原来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所有的伤痕都可以被它治愈。

任书走的时候,两人互留了手机号码。虽然不一定会经常用到,但起码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个祝福。有过那样一场相识,怎么想也是一种缘分。

但就因为这个,欧玮一晚上都没跟欧珂说话。她是替姐姐感到不值,凭什么姐姐受到那样的难堪,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不愿交,那个男人却没事人一样,居然好意思来乞求原谅好减少他心里的罪恶感。

这还有天理吗?

都说姐姐智商高,依她看,姐姐是物极必反,智商高到傻掉了。

最后没办法,不喜欢下厨的欧珂,亲自给她做了土豆饼,这才让欧玮消了气。

可有些话她还是不吐不快:“姐,你真的就这么便宜他了?怎么也该让他尝尝悔恨的滋味什么的,才解气吧。”

“小玮,折磨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我才没有那么傻。”当然,最关键的是,她今天终于发现,面对着任书她是真的不会再呼吸急促脸红心跳了,这说明她曾经自以为的爱情不是从来没发生过就是早就消失无踪了。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追究的。

“再说,他现在可是个厉害的大人物。通过这次买电脑的事件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人该结交的还是要结交的。”所以她要他的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听了姐姐这番话,欧玮是油然起敬:“姐,你简直看透红尘了。看来,真的得是极品男人才能降得住的你啊!”

这么想的话,能认识任书还真的不错,看来下次能再见到的话,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唉,对了,他是开网络公司的,应该对电脑很在行吧?明天要不要找他一起去?”

“算了吧,先见见夏姐介绍的人再说吧。”

才见一面就找人家帮忙,动机实在不纯。

不过,当欧珂见到夏贝紫介绍的人时,才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只能说,夏姐是个天生的红娘,实在是太敬业了。她的店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比那个什么佳缘网站还要红,到时候勿扰啊约会啊都要从她的会员里找人上节目。

人家吴涯今天不用上班吗?居然把他拉来帮忙:“吴先生,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欧珂很客气的道歉。

但吴涯的态度很奇怪,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第二次见面。他表现的并不过分殷勤,也不过于疏离,更像是普通朋友那样,让欧珂不会感到别扭。

他这次没有带小五来,只是站在拉风的悍马旁边对欧珂说:“反正我都已经来了,就一起去吧。”

欧珂不知道他对这件事了解有多少,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很随意,反而让她心里没底。

但就像吴涯说的那样,既然人都来了,她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欧玮的同学兼哥们林强一大早就来了,于是姐妹俩叮嘱了他一下,带齐东西准备上车。

这时,一直悠闲的站在那里的吴涯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她们面前:“又不是去打群架,用不着去这么多人。欧珂,你跟我去就好了。”

“对,我留下来跟林强看店,省得他把咱们的客人都给吓跑了。”欧玮见状把电脑塞到姐姐怀里,边说边跑回店里去。那个表情,跟刚刚夏姐的一样。

知道她们都在想些什么,欧珂冲吴涯抱歉的笑了笑。

去科技街的路不算近,即使自己开车也得二十多分钟。欧珂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先把大概情况跟吴涯介绍了一下,并且特别强调了从网上看到的关于那家店的传言。

吴涯听她说完,却是一笑置之:“夏小姐没跟你说吗,我手下弟兄很多的,实在不行就叫他们去砸场子。”

“不用吧。”欧珂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怕他真的会这么做,赶紧劝道:“咱是文明人,不能玩以暴制暴。”

“哈,哈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吴涯的肤色偏黑,像是经常在户外活动的样子;他一笑,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副很开朗阳光的样子。

不过,欧珂对他说的话还是抱怀疑的态度。

“那个,可以请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不会真是道上混的吧?

吴涯在一个亮起红灯的路口停下,转过头来对她说:“我是一个包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