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的反应才让我惊讶,巫师先生,显然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的状况有多操蛋,在你来的路上没人为你做简报吗?”
尤希金拍了拍膝盖,将上面的尘土拂去。
“不管是哪个被你惹恼的大人物把你丢到这里,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肯定是打定主意要玩死你,小子,我们在数量上被压倒,装备状况不良,补给线烂到让你怀疑后勤部其实是你喝醉后虚构出来的幻觉,唯一带来希望的只有我对凯蒙的信念和我的人的实力。”
“据我所知我没有冒犯任何人。”
艾瑞德撒谎了。
“也许除你之外,我被调到此地是因为你的团需要补充巫术顾问,而且听到这些话从一名帝国军官口中说出来真的令我很困扰,我很少讨论帝国的体制问题,上校……事实上,我坚定地相信凡人的力量,在良好的指挥和士气下,没有什么目标是帝国军团不能实现的。”
尤希金站起身,光脚走到柜橱前拿出两个脏兮兮的杯子,往里面倒了少许清澈的液体,然后再倒进更多的水
“只有这个可以吗?士兵们称其为力量之泉。”
他这般介绍,将一个杯子放到艾瑞德身边的桌上。
艾瑞德将杯子举到唇边,说道:“敬帝国”。
接着仰脖咽下了液体,被剧烈烧灼的喉咙令他差一点暴咳出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感到脸有些发烫。
“敬帝国和凯蒙。”
尤希金回答,把他自己的杯子高举到空中然后一口干了下去,他看上去挺满意,就好像一整天就盼着这一口似的。
短暂的沉默后,艾瑞德再次环视了整间屋子,不管是否缺少教养,上校一定是个虔诚的人。
每面墙上都绘有凯蒙的圣徽,一幅《圣父升天》壁画摆放在一处壁龛里,几段手抄经文摞在他的铺位上,床头还悬挂着一枚老旧的圣像。
尤希金正好透过空杯子捕捉到了巫师凝视小圣坛的目光,便问道:
“你熟悉圣父吗?”
艾瑞德摇摇头说。
“我以前读过《圣父传》,还有许多的圣战故事,但那是在很多年以前了。”
“不论如何,那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是的,很好,我会铭记在心的,上校,但我来这可不是接替团教士的……”
艾瑞德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门带着气流声被打开了,刀子似的冷风灌入房间,艾瑞德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天花板上的油灯在冷风中摇摆着,让屋子里所有的影子都跳起舞来,一个两肩和袖口佩戴中尉军衔的阿克苏姆人走进来并迅速关好了门,这个新来者只得在天花板下屈身免得碰到他的皮帽,他几乎和艾瑞德一样高。
和大多数阿克苏姆人相比,他的身板不错,
“抱歉打搅,长官。”
中尉说道,他利索地敬了个礼然后脱掉了帽子和围巾。
总算来个像样的军官了。
艾瑞德想,和中尉比起来尤希金简直狗屁不是,前者高大硬朗,唇髭打理得整齐干净,而且举止典雅,无疑是个军校生。
尤希金没有起身,只是从铺位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是我的副手兼通讯文书员,奥格·菲利普斯中尉,奥格,这位是艾瑞德·卡尔顾问,他来自……抱歉,我忘了你来自哪里来着?”
“我还没说。”
“汗波顿?”
菲利普斯中尉微笑着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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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奥莱隆(帝国西部行省)。”
艾瑞德回答,他纠正了对方的错误并站起身,佝偻着腰握了握中尉的手。
“原谅我有眼无珠,先生。”
菲利普斯轻鞠了一躬。
“我以前从未去过奥莱隆,无论如何,欢迎来到一团。”
“有事吗,奥格?”
尤希金突然进插话来,打断了两人的友好氛围。
“普罗霍夫将军的办公室传来一条紧急命令,长官……将军将在19点整抵达,在作战室召开一次会议。”
“作战室?”
尤希金皱起眉头。
“我们师的作战室?”
“是的长官,19点整。”
“有什么不寻常吗,上校。”
艾瑞德对于阿克苏姆军团的了解不多,他只知道这个军团在上一次阿斯旺战役中几乎全军覆没,是普罗霍夫将军一手重建了这支军团,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从装备和人员上改变了军团原有的样貌,之前的阿克苏姆军团是一支完全的要塞守备部队,而现在它摇身一变成为了帝国屈指可数的庞大野战军团。
由于之前烈勇团的几次重大损失,新组建的军团没法再配置这样昂贵的编制,取而代之的是每一个团都额外补充了巫术顾问的编制,一个团大概有10-20个巫术顾问,他们要承担起在近距离交锋中为士兵提供支援的角色,唯独第一步兵团格外抗拒这个编制。
于是艾瑞德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人物,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达成编制上的统一标准。
“的确不寻常。”
尤希金没有多说,于是菲利普斯中尉进一步解释道:
“将军通常只待在总指挥部里发送简令,考虑到目前的紧张态势,他应该更清楚此时不该把指挥官从前线叫回去,然而既然他选择了我们师的作战室,就一定有些缘由。”
“那情况乐观吗,先生们?在你来这里之前,上校刚刚向我描述了贫弱的补给线和其它问题。”
“似乎不怎么乐观。”
“好了,一切等开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菲利普斯中尉打开了房间的门,请长官和新的巫术顾问先一步出去,在迈入嘶吼的晚风中之前艾瑞德向上尉敬了个礼,然后将大衣紧紧裹在身上,下巴也深埋到厚厚的围巾中。
中尉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来,随手关上大门。
“跟上我,艾瑞德顾问。”
尤希金的叫声盖过了风声。
“我们得加快脚步去到马棚,这样才不会迟到,我们团的驻地离师部是最远的。”
那么这就是自己的新同僚了,艾瑞德这般想。
这就是跟我的命运拴在一条绳上的人,三巫在上,非要送我这么一个脾气恶劣的粗野莽夫吗?
入夜的晚风刺骨的寒冷,他们着战壕匆匆忙忙地向北走去,艾瑞德几乎把腰弯得折叠过来,只盼能快点赶到马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