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自然启迪

酉南江的十月份正处于一年雨季的尾巴, 摄制组到达后的第四天,这一行人正赶上了下雨。

《走近》全程要走全国五个有气候和地域代表性的村镇,在每个地方拍摄走访五至六天, 尽可能全面而多角度反映并还原真实的风土人情。

前几日领队带着DARKNESS几人走访了村民各户, 跟着爬了山, 看了田地, 听村里的老人说了些更久远一些的记忆, 和小孩玩闹了一阵还达成了约定要“好好学习”。

今天依旧是外拍,前几日完成了“人情”部分,这后半程的拍摄便集中在“风土”部分。

“外面是小雨, 趁着不影响拍摄先去南边看看,雨大了就出不去了。”

领队打着伞带着几人往出走, DARKNESS几个年轻人嫌打伞不方便, 只套了透明雨衣就出了门。

他们走过被细雨浸得湿润的泥土路, 脚上踩的雨靴不免沾了些泥巴,途中经过流水小溪, 顺着水流和石径再往深处走走,便是几人要去的“南边”——千鸟林。

西南鸟兽多,酉南江这处的千鸟林更是因此得名。

但几人走了一路也就见了几只寻常鸟类,原本还有些担心遇到野生动物的众人,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这种真正亲近大自然的机会不多, 错过了这次, 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了。

村长在前面带路, 一边走一边说:“这两年山里的动物少了不少, 有偷猎的, 有非法开采的,这林子是几个村子的交界, 人杂,交通还不方便,不好管。西面那一侧就被砍了不少树,一会儿下去的时候从那边走,你们就能看到不一样了,都是新种的树苗,长到这程度至少得几十年。而且现在环境不好,刚出生的动物和自保能力差的,觅食难度大,存活率也就低了。”

千鸟林前些年本来准备开发成旅游区的,但大部分村民都不同意,可资方在谈判上施压,双方互相扯皮僵持,就造成了一年多十分混乱的阶段。这也是经过了几年的修复之后,才保住了这片山林,除了村民自己上山辟出来的小径,还都是原始的景致,而因为后续出台的当地的政策保护,这片林子也并未再被列入开发之列。

几人跟在后面听着,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向予枫抬头看看,头顶上空枝桠交错,细密的雨丝透过枝叶的缝隙滴落下来,落单的雨珠溅到眉间额头,带着南方秋日的山林味道。

他抬起右手,感受着落在手心的雨丝沿着掌纹留下,掉进脚下的草地,都不带一点声息。

向予枫喃喃道:“毫无预兆又毫不起眼,很多事物都在我们没留意的时候消失了。”

走在他身侧的陈浩杰听到了,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反应过来收敛了情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权作安慰。

……

从西南的酉南江,到东南的织华县,辗转中部古时重镇,途径西北草原身处,最后一站,《走近》来到了东北的富水县。

“哇下雪了下雪了!哥你看你看!好漂亮!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雪,好厚啊!”

郭闻跃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兴致勃勃地跟坐在身边的向予枫分享喜悦。

《走近》录到了最后一站,东北地界的富水县。他们接下来要在这里度过最后五天的时间。

到了目的地,几人下车。

因为这边气候严寒,风又重,所以一行人都穿得很是臃肿。

这一个月下来,作为领队的主持人跟他们都熟悉很多,彼此也都放开了。

主持人开玩笑道:“跟DARKNESS几个小伙子站一起,显得我更加像个球了。而且最气人的是什么呢?这一个月下来他们都瘦了,各位注意,是本来已经很瘦很帅的他们都瘦了,就连郭闻跃这么能吃的也瘦了两斤……而一开始就比他们胖很多的我,竟然还胖了!胖了五斤!你们能想象吗?我是不是太惨了点?”

被提到的另一个当事人郭闻跃说:“这个我作证,昨天晚上到附近的宾馆之后,宾馆房间不是有那种现成的体重秤嘛,我们就每个人都量了一下,不过有一点要更正一下,我瘦了两斤三两。”

郭闻跃的一番话对主持人形成了二次伤害,几人边走边聊,倒也热闹。

向予枫说:“十一月了,这里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他有一次小学的寒假,被爸妈带着看了冰灯雪雕,因此印象尤为深刻。不过因为记忆的久远,他也只能拼凑出几个零散的片段。

陈浩杰说:“冰灯雪雕还是得再过一阵,十二月份雪下得更瓷实,一月份去看是最好了。”

领队问他:“浩杰看样子很清楚,有亲戚是东北的吗?”

陈浩杰道:“我姑父是东北的,小时候跟着来玩过很多次,我打雪仗很厉害的!”

展溪在旁边出其不意地团了个雪团就往陈浩杰身上打,陈浩杰反应极快,捧起路旁榆树墙上的积雪就向展溪反击。

他们现在在一处老式居民楼的院里,院中间有一个凉亭,四周停放着四五辆自行车,这小区是楼房刚时兴的头几年建的,没赶上有地下车库的时候,所以私家车都在外面停放着,就显得道路有些拥挤了。

但好像也因为这份拥挤,又多了几丝烟火气。

私家车里一般都挂着象征吉祥的小挂件,有的还会在车后座放置卡通抱枕和动物玩偶。

车顶都覆上了一层积雪,白白净净又透着晶莹的亮感,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团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人往跟前一凑,就能立刻感受到沁凉的滋味。

向予枫也随手从矮丛上刮了捧雪,念叨道:“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方星宇问他,“在说什么?”

向予枫说:“小时候被爸妈带着看了一次冰灯,那天正赶上下雪,随口听来的老话,不过那时候年纪小,感受不深,今天才真是见识到了。”

几人进楼道之前,向予枫又站在单元门前往回看,眼前是这一方不大的被矮墙圈起来的老旧小区,身后是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辗转于各处陌生地方且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队友,耳边还有郭闻跃热闹的呼唤……

他心底就像是生出了一汪温热,顺着血液流向身体各处,瞬间在寒冷的十一月的东北,暖便了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