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再也无可挽回。
她深深地望了白锦一眼,努力将他此时此刻的音容笑貌铭刻在脑海之中,然后别过脸,赶在自己忍不住内心悲哀痛哭失声之前,慌忙地夺门而出。
说是走,不如说是逃。
走也好,逃也罢,她是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再也不与他相见的,所以,怎样也无所谓了罢!
可是为什么……心好疼,犹如刀割!
在‘喜欢’和‘喜欢’之间做决定,无论选择那一边,都会为了失去的另一边而痛苦不堪,她心中神智清明,可情感上却无法承受。
出了房间,随手掩上大门,胸中彭湃犹如潮水般的悲恸霍然决堤,云小箐再也受不了了,一手掩面,一手提起裙摆,飞快地往外奔去!
不想要失去白锦,她真的不想!
甚至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忍不住都想要动摇了!
答应他,随他进宫,从此相夫教子心甘情愿做一件‘衣裳’……
话到嘴边,她才发现自己终是吐不出来。
她不能,她不甘,她不愿,仅仅只做一件‘衣裳’啊!
她也想要在他需要帮助的关键时候,给予他切实有力的支持和帮助!
而这一切,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稳固的根基,没有足够的金钱,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不能……也绝不可以放弃,一步错必会至全盘皆错!
她悲绝哀伤,忘记自己仍发着高烧,出门还没奔跑出两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脑海中一阵眩晕,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头重脚轻,仿佛脱力一般猛地往下栽去。
身体并没有与坚硬的地表做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身后已及时探出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涌了上来,她知道那是谁,心中无所牵挂,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昏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云小箐嗅到身旁熏香袅袅,宽厚柔软的被褥即温暖又舒适,让人缩在里面,感觉特别幸福。
忍不住眯着眼睛蹭啊蹭的滚来滚去。
身旁传来一阵少年柔和的轻笑。
“……”小箐登时头皮发麻,神经兮兮地睁开双眼,却看见白锦正端了太师椅坐在床前看书,大约是瞧着自己方才娇憨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见是他,云小箐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又放松不少。
“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宫去么?”下意识地撑着
身子想坐起来,云小箐顺便侧脸往窗外望去:只见一片漆黑。唬得她霎时间睡意全无,‘呼啦’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天黑尽了!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不怕太子殿下怪罪!”
“啊,已打发人回去通禀了。”白锦合了书本,从座位上站起来,取下自己披在肩上的狐皮斗篷贴心地裹在小箐身上,安抚道:“没事的,他也是知道我的,必不会怪罪。”
这不废话么,那可是他亲哥,还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可云小箐不懂这其中的玄机啊,听他这么说,只当是敷衍自己,仍一个劲儿催他回去。
白锦却只是笑,却并不答应,顾左右而言他道:“才请了大夫过来,开了方子替你把烧退下来,你这一觉醒来,头不昏眼不花,便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呃,我说脑袋怎么这么沉……”说着话突然发现着了道,云小箐急忙又反应过来:“你少跟我来这套!有功夫说这些,还不如早些收拾收拾回去吧,省得惹了太子殿下一不高兴,一脚把你踹出来不要你做这个伴读书童了,你说你两手空空白丁一个,饭碗都还没端稳呢,岂不吃了大亏?”
任她好说歹说,白锦只当耳旁风。
云小箐气得再懒得理他,一头钻被窝里,把被子一蒙,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白锦便乐呵呵地在外面哄她:“生气啦?哎,给你看样好东西。”
去你的,我才不稀罕呢!
云小箐缩被窝里直哼哼,就是不出来。
白锦就在外面咯吱她,云小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个,被他这么一折腾,连忙惊叫连连翻身坐了起来。
正想下手反击,谁知眼前一晃,一道白影掠过,‘呼’地一下从她头顶上兜了过去,眨眼间又晃房间另一边去了。
那是什么?
云小箐一肚子愤懑、怨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眨了眨眼睛,顺着那道白影的方向好奇地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鹞鹰!
羽毛程亮光滑,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纯粹得好像一团在半空中飘逸翩跹的柔和的雪!
“好漂亮的雪鹞!”云小箐顾不得身染小恙,掀了被褥就想跳下床迎上前细看,却被白锦一把拦住:“你别下去,我带它过来。”说着,又将被褥重新披在云小箐身上。
云小箐也只自己太过莽撞,闻言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重新缩回被褥里面,跟小时候过家家扮小姐似的,将棉被往身上一裹,跪坐在床榻上好生等着白锦兑
现他的承诺。
白锦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将坠饰于胸前的圆筒口哨半衔在口中,忽闻‘吡——’地一声,那于房间内翻滚盘旋的雪鹞好似听见口令一般,‘呼啦’一下俯冲而下,直扑白锦!
只见白锦不慌不忙,举起右臂往前一横,雪鹞闪电般飞扑下来,稳稳落在了上面。
云小箐这才注意到白锦手右手臂衣袖之外,另绑着一只隔棉厚绒布软垫,比较陈旧了,上面被雪鹞一双爪子抓得碎布翻飞,这般力道,若是生生抓在手臂上……
想到这里,云小箐止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白锦举着雪鹞凑过来,在床沿前侧身半坐下来,将那稀罕的小东西凑近云小箐,笑道:“喏,这是经过多年调 教的,不会随便啄人。”
“嗯……”云小箐没工夫瞅着白锦察言观色,她两只眼睛饶有趣味地直盯着雪鹞,一眨不眨:“你哪儿弄来的?这小家伙,还有那哨子……哎,我么么它成不?”
“嗯,没问题。”白锦点头首肯。
云小箐欣欣然伸手抚摸雪鹞的羽翼,眼中透出说不出的心满意足。
趁着这功夫,白锦便向她解释道:“这只雪鹞原也不是我的,只是今儿个你说放不下秀庄,死活不肯进宫陪我,说完了便一头倒下蒙头大睡,倒是不费事儿,可我心里也急呀,趁着给你请大夫问诊开药的功夫,干脆去秀庄走了一趟,本想和你手下那几位管事商量着这事该怎么办,谁知人家听完过后哈哈一笑,直接就将这只雪鹞递给了我,说:他们做生意,常常会走南闯北相隔两地,中间群山峻岭,千里相望,很多时候仅仅依靠人力传递书信,往来未免太不方便,于是手里面就训练着几只这种专门负责传递书信的雪鹞,以备不时之需。”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略得有些尴尬地继续道:“所以啊,我迫于无奈,只好厚起脸皮向人家要了一只……咳,他们倒是好心,二话没说,干脆就送我了……咳,说是送我,其实还不是送你,反正需要足不出户便与外界互通消息的,不是我,而是你。”
说到这里白锦才恍然大悟:这些人真不愧是做生意出身的,所作所为皆经过了精打细算,也难怪他们表现得这么大方呢!
“这么说,还真辛苦你替我跑一趟呐!”他是觉悟了,云小箐又岂能有不觉悟之理?闻言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掩口呵呵笑了起来。
白锦讪讪揉了揉鼻翼,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也乐得笑呵呵地在旁边跟着陪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