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原本想着她们这回不过也是和平时一样在完成日常一次吵架的任务罢了,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新的道具——酒。
可别小看了这类杯中之物,有时候它们的危险性真的可怕到难以预料!
直到河对岸的两人走远了,寂殊寒这才收回了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转而落在了眼前正一脸怒容瞪着他的小女人身上,她面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一把长剑指着自己的鼻尖。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拔剑指向他了,现在就连凤梧剑刃上的纹路他都快记得一清二楚。
寂殊寒专注的看着曲清染,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打从楼兰开始分队行动之后,没了曲清悠那三个人的存在,曲清染就好像决定放飞自我了一样,原本还会瞻前顾后,万事留一线的她,现在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上一秒她还在和文素和声细语的说话,下一秒看见他就能做到一张脸瞬间乌云密布,比那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还要善变,浑身上下散发着□□裸的不友善。
她从一开始的漠视他到现在天天都要和他吵上一回架,有时候恼羞成怒了还要动手打人,这其中他下了多少的功夫,没人知道,反正他是宁愿挨揍也不愿意曲清染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来对待他。
寂殊寒讪讪得摸了摸酒杯光滑的杯口,自嘲得笑了笑,俊美的容颜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后,可以把自己贬得有那么低,第一次深刻的觉得自己可真是当之无愧的贱蹄子,而且是没有之一的那种。
曲清染看着对方自嘲的笑容,心底忍不住一痛,她极力忽视这种感觉,把剑又移近了几分。
“笑什么笑?”
她本意是不想再看到他那略带哀伤的笑意,只是说出口的话总是免不了带了几分鄙夷。
寂殊寒也没有在意,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反问了一句:“怎么?如今我连笑一笑都犯法了?”
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端起酒壶缓缓往杯中倾倒,寂殊寒倒酒的姿势很随意,但看起来格外的潇洒。
有的人就是这样,浑身的气质浑然天成,哪怕只是随意做来的动作都格外好看。
寂殊寒将酒斟至八分满左右后,这才抬头看她,丝毫不介意那把离他不过只有分毫距离的利刃,他眼神有些朦胧,如同一层薄纱笼于其上,看起来像是被酒意熏染过了一样。
他笑着,却语气冰凉的问:“你一定要在这样的日子里和我刀剑相向吗?如果你说是,那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说着,他一手撑起下巴,一手微微摇晃着酒杯,目色微醺的看着她。
曲清染握着凤梧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在寂殊寒有恃无恐的目光中,她少有的感受到一股进退不得的感觉,气得她很想冲上去把他削上一顿。四周偷觑着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了,其中的防备和疏离浓厚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余光微微错了一下,发现四周的角落里都站着不少当地的百姓,他们或拿着盘子或拿着筷子,均是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备模样,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手里的长剑,似乎只要她一动手,这些人就准备把这些东西全砸在她身上的架势。
意识到自己的一时鲁莽怕是吓到了周边的老百姓,曲清染有些懊恼的看向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寂殊寒身上,而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兀自在那儿自斟自饮,一副好不潇洒的风流贵公子模样,想来他也是看准了她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和他发作的点,这才有恃无恐,不动如山的坐在那儿。
“噌”一声,利刃回鞘的声音清脆响亮,既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端着架子了。
曲清染利落的将凤梧剑收好,她本想着离这个男人远一点眼不见为净的,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是她先来的这家饭馆,点的菜也是她想吃的,现在凭什么是她走?
于是她想要转身出门的动作一顿,脚步一扭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寂殊寒似乎没有料到这回她竟然真的咽下这口气了,倒酒的动作虽然停顿了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周边的百姓见这对男女似乎熄了战火,纷纷沿着墙边贴着墙根溜走了,徒留下一屋子空桌,上面摆了不少的菜色,不少还是没动过筷子的那种。
曲清染四处张望了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如此扰民的事情她还是第一回做,不得不说心里虚得很,在看依旧喝的浑然忘我的寂殊寒,她刚刚才压下的火气又蹭蹭蹭得烧了上去。
“你还喝!”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不过这回她学乖了,并没有用上什么内劲,只是随意的一拍,可依旧把那张梨花木的桌子拍得震天响,吓得那掌柜都缩进了柜台里。
妈呀!哪来儿的女壮士?!
寂殊寒斜睨她一眼,问道:“我自喝我的酒,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他说着话,一边将酒壶拎起,透明的酒水倾倒而出,凌冽的酒香弥漫在鼻尖。曲清染刚刚只顾着生气,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心思一松,顿时就被这股清冽的酒香给吸引住了。
“这味道,你在喝什么?”
她不是闻不出来,只是心里总是不敢去确认那个答案。
“自己喝,问我作甚?”
寂殊寒也不废话,直接干脆的又拿过一个小酒杯,倒了八分满后推到了曲清染的跟前。
曲清染望着被推到自己跟前的小酒杯,看着那清冽的酒水,闻着那淳郁的酒香,忍不住就是眼底一热,似乎有什么暖流就要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猛地抬起头,眨巴着一双水润的杏眼,似乎只要这样做,眼泪就不会决堤而出,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感受到眼前越来越朦胧的水意,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滚滚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滴答”一声,正好落进了她面前的酒杯中。
寂殊寒看着她落泪的样子,心底一抽一抽的紧缩着,酸涩的妒意慢慢啃噬着他的心,疼得他心慌。
如果不扯上许青让,这女人就能做到一直无视着他,仿佛他就是一棵树,一根草,不值一提;可一旦扯上许青让,她虽然会理他了,和他吵架打闹,可她也会为那个男人继续伤心落泪。
寂殊寒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现在他只知道明明自己心里难受的厉害,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血肉之躯柔弱到不会因为控制不住内力而捏爆手里的酒杯。
“你不喝我喝了。”
看着她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进酒杯中,寂殊寒心烦意乱的将推到她面前的杯子拿走,刚端起来就被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的曲清染劈手夺了回去,仰首一饮而尽。
寂殊寒抬头看着她的动作,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滋味儿如何?”
“……难喝死了。”
曲清染低头看着空杯,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不是青让喜欢的秋露白,秋露白不是这个味道,酿得这么不正宗,也亏他们好意思拿出来卖!”
说罢,她将手中的空杯往桌上一掼,震得桌面上的酒壶都轻微的抖了抖。
一旁的掌柜都要咬手帕了,明明是你自己往酒里加了料,往他们这些小人物头上扔锅是几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