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陌生的国度,陌生肤色,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苏墨仰起头来,干裂的风刮在脸上,她轻轻缩了下脖子,虽然还无法开怀的大笑,但是,她要学会遗忘痛苦。
苏墨并没有去庄一鸣安排的地方,她想彻彻底底的摆脱以往的生活,那么最好就是彻底斩断所有与她熟悉的人的联系,包括,庄一鸣。
辗转来到洛杉矶,她不过是抱着侥幸来看看一个遥远的朋友,却未曾想过就此停留。
垂头看向自己的小腹,苏墨脸上的表情柔和的不可思议,尽管才四个月,但是已经能够感觉到胎动,将手贴向腹部,三个月的时候还未这么显怀,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就能看出如此大的区别。
阳台上,阳光透过玻璃撒进来,倚在躺椅上的女人沐浴在阳光中,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本敞开的孕妇必读,这样一个下午,时光都不忍流逝,那么祥和的一幕。
“苏苏,今天想吃什么?”
“面条。”
“啊——我要疯了,你不能换点别的吗?”
“换了别的总是吐,吃面条不吐。”
“……好吧,亲爱的,你什么时候离开?”
“……你不是说你十分非常特别欢迎我的到来吗?”
“这辈子最失误的决定。”
姬安颜挥了挥手里的勺子,恨恨的走进厨房,最可恶的是这个女人不但自己吃面条,别人也得跟着一起吃,她半夜里馋死了自己起来做点肉吃都被苏墨吐的良心不安。
苏墨淡淡微笑,她扭过头去看向里面的女人,“安安,小心我把你这样子拍下来。”
“我怕你不成,这里没人熟悉我!别拿这个威胁我,本姑娘到哪儿都是大家闺秀。”
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苏墨轻轻一笑,她站起身来敞开阳台上的窗户,外面阳光那么明媚,可风吹过时依旧寒冷。
苏墨想到自己进入手术室的时候,她双手抓着手术床的把手却怎么都不敢坐上去,她无法让自己成为一个残忍的刽子手,尽管旁边的护士一直在跟她说不会太痛,她还是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
那种从自己身上剥夺掉血肉的感觉,苏墨无法承受,她甚至能够看到两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孩子在用一种非常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她仿佛能听到他们在对她说话,那么委屈的声音。
妈妈,我们做错了吗?
不是,他们没有任何错误,有错的从来就是她。
苏墨捂住脸庞呜呜的哭出声音,她真的不想把孩子打掉,一点都不想,哪怕她自私一回,她都想留住这两个孩子。
“你要是实在不舍得那还是不要流产了,毕竟这种事情对女人的身体也非常不好。”
护士小姐实在看不过去,走进这个手术室最后吓跑了不少,可这么死死抓着手术床痛哭的倒还是第一个。
苏墨抬起眼来望向护士,“我不想。”
“那就跟我出去吧。”
“可我动不了了。”苏墨低下头去看看自己的腿,软的厉害,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小护士翻了下白眼,“你可别太紧张了,这三个月之内都不稳定,你都不想流产了,要因为心情问题造成自然流产可就坏了。喂喂,我跟你开玩笑,你看你脸色白的,这没手术都跟动了手术一样,来吧,我扶你出去。”
轻抹了把脸,苏墨常想,她这样做对不对,保全了自己的孩子,却完全的将沈萱童排除在外,同样都是生命,苏墨自认不是伟人,她想说无所谓的,对沈萱童那样的人,可终究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
对于生命,苏墨从来是充满敬畏,可,这一次,她真的想要自私一回。不是没有煎熬,在这种两难的选择里,她选择了自己。
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会梦到妈妈对她说,墨墨,对自己好点。
睡醒之后总会摸到满脸的泪,估计也就只有妈妈会这样体贴的告诉她,对自己好一点,哪怕她做的事情不对,妈妈也会用宽容将她包裹。
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夜晚值班时候,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身上穿着件黑色的风衣,精致面孔上一片阴沉,他随手拖过医生办公桌前的转椅坐下,男人眼皮轻掀根本没兴趣回答他的问题,“你姓宋?”
宋源超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你找我什么事情?”
裴琅抬起眼来看向他,男人手指指向东边,“vip病房里沈萱童的配型,前段时间是你接手的吧?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你是什么人?我们不会随随便便将病人的相关讯息透露。”宋医生绷着气息快速的说完,不顾裴琅反应就往外走。
砰!啊!
男人一只脚猛的踢过去一把椅子,被突发性注入力量的转椅砰的声撞到人身上,只听一声痛苦的嚎叫声传来,宋源超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裴琅站起身来,整个医生办公室的空间本就不大,他倾身站立在宋源超的面前,只让人觉得这个空间异常逼仄,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别跟我玩儿花样,本公子玩死你都嫌弃脏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男人视线岑冷如冰,语调缓慢的仿佛每一个字都割在人的皮肤上。
“我说,是配型成功了,但是其实不用现在马上做,毕竟那个女人怀孕了,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配型,可以等到对方生完孩子之后再做,毕竟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
“那为什么非要马上就做移植?”
声音变得极度冷且硬,男人狭长眸子危险眯起来,他视线看向宋源超,手指伸长用力的攥入拳心,心脏仿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疼痛感侵入骨髓。
“是沈小姐的要求,她让我将她的病情说的严重一点,主要可能害怕对方不答应,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换取同情心。”
他无法想象,他在对苏墨说出让她捐献骨髓时她的痛苦和悲伤。裴琅想到她哭着拿手锤他,那么绝望的质问,当初只以为是因为她的不爱,却从未考虑过,他说出的话究竟有多么伤人。
究竟是因为他自己,把她推得远远的了。
“阿琅,你知道苏墨去哪里了吧?”耿云急切的问。
苏墨的离开,无疑,让沈家人经历了一场噩梦,沈萱童的病情虽说经过化疗已经很好的得到了控制,可要根治,骨髓移植是最好的方法。
裴琅站在vip的病房里,他单手抄在口袋里,脸色凝重的看向耿云,“她再撑一年以后做骨髓移植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什么?”耿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问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在病床上沈萱童倏然抬起头来,她的眸光对上男人的,只被裴琅眼底的那股子寒冷逼的无法直视,她手指深陷到白色的被褥间,“阿琅,我真的好痛苦,我不想再做化疗。”
沈萱童眸间溢出泪光,她半咬着唇畔,当真诠释出病美人的柔弱感,可这一切落在裴琅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厌恶。
“是不想做化疗?还是只是故意要让苏墨被逼的流掉孩子?”
实在不想再浪费精力,裴琅索性挑开了说,他眼眸里的视线冰冷而无情,“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沈萱童,我们之间一切到此结束。”
看在她要死的份上,他不计较?!
“裴琅,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因为爱你,是因为爱你我才会这样疯狂!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因为你答应了跟我的婚约,我也不会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沈萱童几乎崩溃,她嘶吼出声,看向裴琅的眼睛带着疯狂的恨意。
男人只侧身望过去一眼,涔冷眸光宛如从地狱窜上来的阴寒,他唇角微勾,“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爱这个字,真够晦气的!”
开门离开前,裴琅脚步一顿,他扭头望向耿云却是半个字也没说,可耿云却被男人眼角那么嘲讽给吓的心跳错了几拍。
“啊——”
沈萱童气急随手将床上的枕头扔下门口,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不甘和委屈溢满眼眶,她双手死死抓住病床上的被单,整个身体都被气的颤抖。
“妈,我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爱他,不骗人。”
“萱童,萱童——别激动!你流鼻血了。”耿云一回头,就看到沈萱童的鼻血往下淌,她慌忙跑过去拿手纸,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按护士铃。
“我不会死的,妈,我不会死的,我不可以死!”
“好好,萱童不会死的,会活的很好。”
捂着鼻子,沈萱童呜呜的哭出声,她的胸腔因为气愤起伏厉害,耿云站在一边只顾着着急,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不出两天时间,裴公子与沈萱童解除婚约的事情在整个白沙市传的沸沸扬扬,琅誊裴公子高调提出解除婚约,半点面子不留给女方,面对记者媒体的采访一概不回。
网上关于琅誊过河拆桥,对待恩人无比冷情的负面报道比比皆是。
大家都在猜测背后的缘由,是否还有各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各种猜测讨论热烈到堪比娱乐明星绯闻。
记者多方报道,却从未曾见琅誊出面澄清,仿似一切事不关己。
“阿琅,现在的舆论导向对琅誊很不利,你看是不是需要公关部门出面澄清?”
陈启安落后裴琅半步,他手里翻着ipad上的信息,眉宇间愈发凝重,当初裴琅强硬宣布解除婚约并且不给对方留半点情面,虽说这样的结果也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沈萱童这时恰好处于特殊时期,鉴于对弱者的同情,大众的舆论导向几乎是一径儿的偏向沈氏。
“不需要!”
裴琅一袭藏蓝色西装,白色条纹衬衣,最简洁的正装打扮在他身上硬生生穿出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势。
“但是现在已经影响到琅誊的股票了,阿琅,现在沈氏也已经撤资,股价下跌真的对我们非常不利。”
他轻轻转着左边手臂上的袖扣,眼底眸光轻转,“找个更劲爆的新闻覆盖。”
陈启安顿了下脚步,抬起眼看向裴琅,“你真准备拿沈氏开刀?那么大年纪的人能经得住吗?”
“自己做得出就别怕别人报道,”裴琅视线下压,“我想做的事儿还没人能阻拦。”
吃着爆米花,姬安颜点点杂志上的男人,“哇,真帅,看看这话怎么说的,‘没什么特殊原因,本公子对那样的女人倒胃口!’”
“你别花痴了,回头带我去产检。”
“哎,苏苏,你认识这个男人吗?白沙市琅誊实业的头儿!”姬安颜从沙发上跳起来将杂志页递给苏墨,“看这回答多么强悍呀,面对媒体采访还死不认账,也够不要脸的。”
“……”
男人冷峻的侧脸印入眼帘,虽说在听到安颜说琅誊时早就知道会是他,可乍然看到他的样子,苏墨还是忍不住心底一颤,她匆匆移开视线,“这样的事情多了,轮得到你操心吗?!”
“偶尔八卦一回,娱乐身心。”笑嘻嘻的跳到苏墨身边,姬安颜摸摸苏墨的肚子,“我干儿子今儿没折腾你吧!”
“滚,喊你姐姐还差不多!”
“呸,好歹我今年过完生日就十四岁了,苏苏你就那么想占我便宜啊,非要我喊你阿姨不成!”
苏墨剜过去一眼,“你妈喊我妹妹。”
“好吧,其实我想说最近你脸上笑容多了,别出皱纹!”
姬安颜一蹦一跳的跑走,苏墨看她随手扔到桌子上的杂志,她翻开来看过去,那个男人依旧耀眼,照片的处理光影得当,很好的凸显出一个成功男人的魅力。
明明应该不在乎的,可是看着他,苏墨却无法漠视从内心深处涌动而出的疼痛,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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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请假写大结局好呢还是请假写大结局好呢?酵母忧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