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死亡

周路明回到家的时候, 项静不在,在桌上留了字条,很简短的几句话:“有点事, 出去几天。这儿就拜托你了, 好好照顾我爸妈。爱你的, 静。”

周路明捏紧了纸条, 倍感心绪不宁。她究竟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为什么一句都不提?

是啊, 她究竟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她去了B市,那个曾经让她伤心欲绝的城市,那个有着她生活了十年的城市, 那个有林泽瑞的城市。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项静的心似有被千万根鼓槌敲打着, 砰砰砰的声响震耳欲聋。

“项静, 你快来吧, 来见他最后一面吧!”一想到那天的电话,喉咙就像被堵了什么东西, 透不过气来。

他明明好好地,几个月前他还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要不见不散的,为什么要见最后一面了?难道是他在耍什么手段想要挽回他吗?耍点苦肉计就想挽回她吗?太可笑了,这么想着, 项静不禁愤愤然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病房门口, 深吸一口气, 推门走了进去。

白色的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板, 项静不觉恍惚了一下,这个病房好奇怪,为什么都是白色的。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去,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脸上带着氧气罩,手臂上插着点滴。

项静细细地看着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皮肤白皙,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一直带着笑意,弯弯的,就像夜空里一轮皎洁的上弦月。似是突然受到了惊吓,怕自己惊叫出声,项静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泪也跟着直泻而下。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是林泽瑞的母亲。

“是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自己看吧!”林泽瑞的母亲递给她一本本子。是一本日记本。林泽瑞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项静一直都不知道。

打开第一页,用记号笔写的,字写得很大,字迹很深,显然被人描过了无数遍。

项静握本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眼泪顿时如同洪水一般奔流而至……

没有项静的日子

没有项静的第一天

她走了,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不正是我要的结果吗?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又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真想冲上去抱住她,让她不要走,然后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可是,我不能!我不可以这么自私!既然已经无法给她幸福,那就放她走吧……

没有项静的第二天

又回到了这所房子里,空气里到处都是她的味道,可是她却已经不在了。她果真是对我恨之入骨,连我们的爱情小屋都不要了,誓要把我们所有的回忆都丢弃。可是,我又把它买回来了,她肯定想不到吧。

没有项静的第三天

不知不觉已经三天了,开始想她,发了疯似地想她!!

这几天,每晚都坐在大理石窗台上,那是她以前最爱坐的地方,可为什么冷冰冰的??

……

没有项静的第十天

半夜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响声惊醒,连忙跑到厨房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野猫把桌上的锅子给打翻了。于是把小野猫狠狠地扔了出去。

唉……我是不是有妄想症了?居然以为她回来了!

仿佛看到了她穿着睡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吃的,呵呵!

想她!!!

……

没有项静的第二十五天

去医院配药,医生让我住院。说光靠药物时不行的,要进行化疗。可是我不想,听说化疗很痛苦的,我怕痛,我连打针都怕痛。如果她在,她一定又会笑我了。

我逃了,不想头发、眉毛都掉光了,最终还是悲惨地死去……

……

没有项静的第四十八天

痛,好痛!浑身都痛!干脆就这么痛死算了!

好想她!如果她在,抱着她应该不会这么痛吧!

……

没有项静的第六十九天

晚上一个人在小区里散步,看到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太太站在一个小土坡上,老爷爷站在土坡下。老爷爷双手高举着,似乎想要把老太太扶下来。可是老太太却固执地不要他扶,自己扶着树干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突然间很感动。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项静可以一起活到这么老,她也会这么固执地不让我扶吗?

当然,这个如果永远都不可能!

……

没有项静的第八十七天

今天去公司请了长假,所有人都关心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说我想出去走走。真的很想出去走走,不想再工作了……

……

没有项静的第一百天

今天一个人去爬了长城,突然觉得长城怎么会这么高,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烽火台?!爬了很久才爬到了顶峰,觉得头脑发晕,差点没倒下去。记得以前和她一起爬的时候,她总是赖在半山腰不肯上去,好几次都是我背着上去的呢!,看来身体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

……

没有项静的第一百五十一天

还记得这里吗?丽江!

我们曾约好了,老了要在这里盖一幢房子,然后相依为命地过完下半辈子。

真想就这么住下来,然后死去。可是,你都已经不在身边了,我一个人住着实在太悲惨,还是算了……

好想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

没有项静的第一百八十五天

去了项静的老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那?可能是太想她了,还带着那么点侥幸心理,如果她在,偷偷地看一眼也好。

伯父伯母依然很热情地招待了我,好像并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我当然也没有说什么。我也好希望我们没有分手,她只是暂时地离开了。

出来的路上遇到了马璐,终于知道原来她在S市。突然很想见她,尽管这很自私,可是真的很想见她。

……

没有项静的第一百九十天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想见她的冲动。我来到了S市,在她家的小区里见到了她。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走路喜欢看着地面,真怕她会一头撞到电杆木上。唉……为什么总要让我这么放心不下呢?!

她那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很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她看我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冷冰冰的,还拒之千里。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种邪恶的念头,想要把真相告诉她,看看她会不会为我哭?!

没有项静的第一百九十一天

在咖啡屋里等了一夜,她没有来。我应该感到庆幸吧,还好她没有来。如果她来了,我又该跟她说什么?难道跟她说我快死了?!那太卑鄙了!

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

对不起,我没能守住承诺。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健健康康的,然后陪你到世界的终结……

一个银色的戒指从日记本里掉了出来,依然如当初那样闪着耀眼的光。

……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原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死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