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的脸缩了缩,缩进了他的掌心,她的目光里透出不安:“你要知道,如果一辈子找不到景哥哥的亲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
对个“死人”都这么执着!
但若是没有她的这份执着,即使重遇,他也不会爱上她。
裴景轩狠狠扭了一下唇角,最后还是无奈地松开,“程江南,你就是上天送来克我的!”
程江南的运气还不算差,一统天下因为她离开而补招的那名琴师一直不得经理喜欢,邬梅梅把她的请求一说,经理当场拍板让她回来。有了工作做保障,至少能缓解目前的经济压力,不至于让她和程江北喝西北风,这对程江南来说,算得上大好事一件。
她当晚就去上班了。
老板专用包厢,傅明义推门走进去,看到裴景轩一个人歪在沙发上,看着酒杯发愣,半天都没喝一口,唇角弯起了玩味:“不是该金屋藏娇了吗?怎么你的程江南还在厅里弹琴?”
裴景轩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无奈来。
“怎么?遇到麻烦了?”
他将杯子放在了桌上,“你不是心理医生吗?猜不出来?”
傅明义坐下来,把一双长腿架在了茶几上:“猜不出来,不过,对女人,适当的时候要狠一点,女人通常说不要不要,其实是告诉你,要更多一点。你只要把她压在身下,该做的做了,保证她乖乖听话。”
“果然情圣。”嘴上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甚恭维。该做的都做了又如何,这女人还不是把他给摆得死死的?
他倾身过来,一本正经地看傅明义:“她让我帮她找景哥哥的家人,没有找到,不恋爱不结婚。”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傅明义压根就没把这个当问题,“直接告诉她,你就是她的景哥哥不就得了?”
裴景轩头痛地压上了眉宇,“说了,但她不信。”
“那就证明给她看啊!”
他一副“这都解决不了”的表情,让裴景轩无尽挫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的这只手是她的硬伤,她说要是她的‘景哥哥’的手也像我这样,还不如让她以死谢罪!两次提及两次崩溃,你要我怎么办?”
傅明义听完后哈哈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知名国际大律师竟然败给小时候的自己,这新闻该有多大的冲击性啊!如果卖到杂志上去,保证可以上头条!”
裴景轩也跟着缓缓绽开了唇,“比较起来,可能傅家三少的私生活会更有吸引力。巫明明可说了,她正准备偷精取卵,造一个你们共同的孩子,把两人的关系给坐实了。她前天还在拜托我,一定让这事上头条,你说是上呢还是不上呢?”
“……”傅明义的笑容迅速僵住,连连摆手,“兄弟,二哥,我错了!”
裴景轩勾起了唇角,看着脸色都变了的傅明义,笑容意味深长。他倒还真想看到巫明明抱着试管婴儿出现在傅明义面前的样子。
“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巫明明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所以劝你最近还是管好自己的裤腰带,别等被她偷到*造出孩子来才后悔。”说完这话,他站了起来,拉门离去。
他没有去大厅,只在临近大厅的阳台处站着,从这里可以听到程江南的琴声,幽扬动听。他眯起了眼,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来:要怎样才以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让她停止寻找他的亲人,同时消散那种自责心理?
裴蓝橙的办公室。
裴慕阳歪在沙发里,淡漠的眼里没有一丁点温度,看什么都透着不羁和不屑。门外,响起了高跟鞋音,裴蓝橙的声音传来:“好的,爷爷,您放心。另外,我已经给您预约好了一名老中医,晚上我陪您去。”
挂断电话,推门看到了裴慕阳,裴蓝橙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变得严肃。她几步走到沙发前坐定,“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裴慕阳歪了一下嘴唇,不置可否。
“江家的嫡千金我已经给你约好了,八点钟在一统天下见面。”裴蓝橙迅速做着按排,并不问他的意思。
裴慕阳的脸绷得不好看起来:“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一定要跟她结婚的意思。”
“我问的是为什么一定要选在一统天下跟她见面。”裴慕阳的语气里有了微怒,“姐你这是想借着江家的嫡千金向哥示威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拥有裴家最多的股份,又有江家撑腰,继承人一定是你的。我这算不上示威,只是想告诉他们,结局早就定了,闹下去没有意义。”
裴蓝橙当年利用一些手段让父亲裴矅耀把股份全都转到了裴慕阳名下,在同辈的兄弟姐妹当中,就属他的股份最多。
“闹的只是姐吧。”裴慕阳的声音透起冷来。
裴蓝橙气得哼了一声:“你以为他们真的停歇了?那不过是假象罢了!你都从来没想过吗?他的律所在美国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回国,又为什么偏偏搬在中海市?他这就是要引起爷爷的注意,就是在跟我们叫板啊。”
“这些我不管,也不想管。”裴慕阳站起来,一副不想聊下去的样子。裴蓝橙气得一掌压在了桌子上,虽然不是很响,但绝对有气魄:“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们占领了JEL,把你赶出去才知道清醒吗?”
裴慕阳僵着没动,却也没有回答。裴蓝橙站了起来,脾气又收了些,变得语重心长:“慕阳,你要知道,在这个家里,信奉的是胜者为王败才寇,如果你败了,只会被别人踩扁,被无情地赶出去,是绝对没有人同情你的。”
“我本就没打算在这个家呆一辈子,需要什么同情又怕谁踩?”裴慕阳偏偏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冷漠地又接一句。
裴蓝橙再次气得放重了语气:“你真要闹到爷爷对你失望透顶,直接取消你的继承权才会甘心吗?如果不是我给你顶着,光你所谓的女朋友程江南那一条录音就能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什么……录音?”裴慕阳都想不起自己承认过程江南是女朋友这回事了,此刻把重点放到了录音上面。
一提起这事,裴蓝橙越发激动:“什么录音?你把比赛内容泄露给选手还被录了音,这事你都不知道吗?好在她只是来找我,若是直接去找了爷爷,你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裴蓝橙气的并不是裴慕阳泄密的事,而是他做这种事的时候竟然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当然,也气程江南竟然敢来拿着录音来威胁她!
“你要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看着的,一个不好……”裴蓝橙还在继续说,裴慕阳却猛站起来,拉门离去。
裴景橙“喂喂”地喊了他几声,最后一掌拍在桌上。
……
程江南在强上弹得动情,突然有人过来了敲她的琴盖:“过来一下。”她抬头,意外看到了裴慕阳。
说完这几个字,他就扭头走向另一个方向。略略迟疑,她还是跟了过去,虽然反感他,但债务的事总要说清楚。
“你录过我的音?”进了过道,她还未开口,裴慕阳已经甩过话来。她略愣了一下,辨不出他的心情好坏,没敢乱答。
“还拿着录音去找了我姐?”他又接一句。从头到尾,眼眸都垂着,没有正眼来看她。
这反倒让程江南略略松气。如果他真的是来报复自己的,此刻怕早就咄咄逼人,恨不能用眼光杀了她了。
裴蓝橙会把这事告诉他,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此时他问,她索性点头:“是的。你们派个迟小迪来想把我挤出去,我不服气,想来想去,只有你姐姐可以帮我这个忙,所以就拿去找她了。”不过,比赛都结束了,季雨瑶也拿了冠军,为什么还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什么时候录的音?”他没有接着她的话讲,而是投了另一个问题出来。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没有意义,但程江南还是很认真的回应:“首轮PK赛结束之后。”
裴慕阳把脸沉得更低,让程江南愈发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多少忌讳着他,尤其自己还避开他找过裴蓝橙,这事他必定不爽,她免不得为自己说话:“你们耍尽手段逼我下台,这本就不公平。我虽然避开你直接找你姐,但提的都是正当要求,你如果……”
“为什么在总决赛那天不把它拿出来?”她的话被裴慕阳截了过去,“季雨瑶拿视频把你的冠军逼走,为什么不拿录音让她也下台,反而接受她成为冠军?”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程江南也这么想过。
“如果录音里面没有你,我一定会交出来。”她没打算隐瞒。
裴慕阳的冷漠漾了几漾,终于显出了情绪:“为什么有我就不交了?”
程江南拉直了身体:“坦白说,我挺讨厌你的,有时还真想报复你一下。但,我听说了,如果事情摊开让你爷爷知道,你会很麻烦。”
“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他反问。
对于她的坦率,他给予了赞赏,只是孤傲惯了,不会表露在脸上罢了。
程江南沉了眸,好一会儿才回应:“坦白说,我一直把你当恩人看待。如果不是你借我一百万,我可能已经把自己给毁了。就冲着这一点,我不能毁了你的前程。”
裴慕阳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他身边的人讲究的都是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何将对手压倒,如何踩着别人上位,如何在上位后将被踩者踩得更死。他当年借她钱,也是为了利用,用心并不善。此时,听到她这么说,生生给愣住。
忍不住,去打量她:扎了一根简单的马尾,皮肤白皙,眼睛里盛清了满满的清明。
她这鲜明干净的形象像突然照进他心房里的一盏灯,将那个发霉已久的角落显露人前,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污夷。他甚至有些后悔做的那些针对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