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华面皮抖了抖,笑呵呵道:“当然,指点新加入的武道社成员是社长的义务。”
他握了握拳,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我会把握好分寸,不让李行秋师弟你受伤的。”
李行秋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回头看向武道社教练。教练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就上擂台吧。”
陈长华对着李行秋“礼貌”一笑,大跨步走向了擂台。随着他步步登临,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就像是猛虎张开了爪牙,水牛低下了脑袋。
李行秋紧随其后,他知道今天要来武道社,特地穿了一身便于活动的宽松衣物,好施展开手脚,免得出现什么尴尬事件。
二人立在擂台上,陈长华看了一眼李行秋的衣物,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之色:“李行秋师弟,你不去换武道服?”
他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引起了本就偷偷摸摸关注着这边的其余武道社成员的注意力,似乎想让李行秋下不来台。
不过李行秋大风大浪见识得多了,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到影响,闻言只是风轻云淡道:“毕竟不好让陈师兄在擂台上等我,只能穿着这身上来了。”
他抿起嘴,“羞涩”一笑:“等会还请陈师兄手下留情。”
“会的会的。”陈长华貌似大方地哈哈一笑,接着神情一肃,“陈长华,业余一品,擅长投摔。”
李行秋拱了拱手,道:“李行秋,业余一品,请师兄赐教。”
二人对立在擂台上,等候武道社教练作为裁判上场。其他的武道社成员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停下了对练。
武道社教练看了学员们一眼,并没有出言呵斥,而是解开了西装上的扣子,用手一撑,翻身到了擂台上。
他站在二人中间,见李行秋和陈长华都已经准备好,于是手用力向下一挥:“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陈长华摆好了架势,静等李行秋先攻。这也是类似的武道指点时不成文的规矩,由弱小者先攻,由年幼者先攻,前者优先级更高。
陈长华架势摆好,抬眼却见李行秋静静立在那里,双眼低垂,给人一种温润沉静的感觉。
他觉得他比我要强,所以在等我先攻?那他还用“赐教”一词,是在嘲讽我......陈长华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类似的想法,心头怒气随之上扬,无法遏制。
他忍不住低吼一声,顺由了李行秋心意,率先出手。匍匐了腰背,交错着步法,陈长华庞大的身躯却像是一条敏捷的毒蛇般似左实右地扑向了李行秋。
教练站在一旁,见状低叹了一声,已经不看好陈长华的胜利了。
他见到李行秋这幅温润沉静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入静大成,心宁神定,躁气尽退的表现。
一般而言,入静大成虽然不代表绝对的实力,但却象征着其人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低不到哪儿去,能够适时地对当前情形作出判断,不会有临场发挥失误的状况出现。
李行秋实力本就比陈长华略高一筹,如今他并未大意,而是沉着应对以待来敌,而陈长华又失了方寸,此消彼长之下,如果陈长华还能反败为胜,那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擂台之上,见陈长华像一辆失控的小轿车向自己撞来,李行秋心神略有起伏,前身见义勇为却遭遇车祸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但此等思绪不过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心中幽湖上刚刚泛起的微澜很快平息下去。李行秋脚下一错,主动向着陈长华迎了上去。
他拉近了和陈长华的距离,原本垂下的右手此时忽地绷紧,如同一条呼啸的软鞭,发出了啪的脆响,划着半圈,从上而下抽向了陈长华的后颈处!
陈长华没有试图硬抗,更没有停下身反打,而是继续向前冲去,似乎要和李行秋拉开距离。
陈长华擅长近身投摔,此时却想和我拉开距离......李行秋心中一动,腰背一挺,猛然发力,停止了追赶的动作。
就在他刚刚停下的那一瞬间,陈长华猛然转身,粗壮的手臂向后反捶出去,却击打在了空中,整个人重心也有不稳。
李行秋抓住机会,一个滑步上前,左手抓住了陈长华来不及收回了手臂,狠狠一拽,让其一个趔趄,接着右手手臂弹出,如鞭似刀,戳向了陈长华的喉咙。
陈长华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低下了头,放弃了纠正重心的打算,整个人顺势向着李行秋扑了过去,似乎想把他压到身下,以受伤为代价争取胜机。
李行秋体格不如陈长华健壮,如果被他扑倒,遭遇其人压制,那么场中情形就进入到了陈长华最擅长的投摔流派的领域,到时候胜负如何,还有的说!
可惜李行秋并没有给陈长华这个机会,见陈长华的身子跳跃而起,向着自己扑了过来,他抓住陈长华手臂的左手一抖,右手顺势下滑,撑在了陈长华的胸腹之间,接着整个人腰背用力,将陈长华狠狠地摔在了身侧!
扑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发出,陈长华高大的身体结结实实地被李行秋扣在了地上,他头颅着地,眼冒金星,耳鸣不断,头晕目眩间感觉一只手在自己的喉咙处微微一划,接着便听见了教练的宣告:
“李行秋胜!”
他晃了晃头,费力地睁开眼,发现李行秋甚至连头上的棒球帽都没有取下来,如今正站在一旁活动着手腕,面上没有任何激动兴奋的表情。
陈长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整个人茫然地被赶上擂台的吴冬扶了下去,去往更衣室休息。
教练欣慰地看了一眼李行秋,颔首道:“能把陈长华击败,你去定职业九品也有一定的把握了。”
在“丹气”境界,也就是职业八品之前,体格有异,身高体壮是很大的优势。只要运用得好,明明只有业余二、三品的武道水准,也有可能通过职业定品赛,拿到九品的证书。
毕竟从综合实力来说,这样也是真正的职业九品,没有任何问题。
像陈长华,他的力气就较之常人要大上不少,刚才的比试间就已经表露出了职业九品的力量水准,去考职业证书,也有很大的概率能够通过,除非运气不好。
而李行秋能打败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李行秋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把教练话语放在心上,他刚才只是用遭遇夺舍前此身原主的身体素质和陈长华打了一场,并没有算上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
他既没有用出阴阳桩掌控身体协调的能力,也没有用出飞瀑桩连绵不绝的爆发之力和流水桩映照外界的感应之力,不然对战会结束得更快。
“职业九品的水准是一定有的,等把阴阳桩练到极致,成就丹境也不过是水磨工夫,指日可待。”心头思量着自身实力,李行秋跟在教练身后,和武道社其余成员一一打过了招呼。
因为有他击败陈长华的“光荣”战绩在先,其他成员对他多有敬服之意,话语间很是客气。
李行秋对这些意味深长的视线并不放在心上,他拒绝了教练指派学员为其介绍武道社场馆布置的好意,独自一人在武道馆里转悠了几圈,又看着教练上完了今天的武道课,剩余学员开始自发锻炼时方才出言告辞离去。
临走前,他在更衣室门口碰见了面无表情的陈长华,二人对视一眼,陈长华不自觉地扭头避开了李行秋的视线,李行秋也没有当面嘲讽他人的习惯,轻轻点了点头便从其人面前走了过去,离开了武道馆。
陈长华看着李行秋离去的背影,面上神色复杂难明,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出了武道社,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看着校园里到处都是的新生军训方阵,李行秋买了一提冰镇过后的纯净水,走到了历史院的新生方阵之中,给包括教官在内的每个人都发了一瓶,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消去了对于李行秋光明正大“逃课”的怨气。
和正在原地休息的同学们聊了一会,李行秋去食堂打了饭,返回了宿舍,准备午睡一会,下午外出一趟。
虽然微水湖中的那处机缘李行秋暂时无法染指,须得留待后日再说,但偌大的松城之中可不是只有这一处机缘,经过这几天的查询,李行秋很快确定了下一处目标所在:
松城著名寺庙,静海寺!
静海寺是古代某一王朝的皇帝为褒奖一位臣子出海行使各国,宣扬王朝名声的功劳而下令敕建的皇家寺院,是那一王朝的十大律寺之一,取“四海平静,天下太平”之意而命名,曾有“松城律寺之冠”、“松城八大寺之最”等美名。
虽然静海寺历史悠久,传承古老,但其并不是武道势力,而是普通的佛门寺庙,故而就算李行秋在其中发现了什么机缘,那也大概率是无主之物,不会被其他人找上门来。
是以在排除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目标之后,李行秋把第二个探寻的地点定在了静海寺。冥冥间他心中有所触动,此寺之名,显然和他有缘。
早早吃过了午饭,在独自一人的宿舍中小憩了一会,中午一点半,李行秋定好的闹铃响了起来。
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起,李行秋走出寝室,冲了个凉,换了一声干净整洁的衣物,正了正头上的白色棒球帽,拿上了钱包手机等物,跟隔壁寝室的同学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校门,坐上了去静海寺的公交车。
倒了一趟车,又步行了十几分钟,在历经了一个半小时,差不多二十五公里的路程之后,李行秋终于来到了静海寺的大门之外。
静海寺正门之外,有一座三间四柱一楼的庙宇牌坊,背后就是灰瓦黄墙的寺庙建筑。
李行秋踏入大门之中,没有去游览寺中的钟楼、井亭,也没有去看那座有名的天妃宫御制纪念碑,而是以元神之力暂时开启了天眼,观望风水地气,顺着心头敏锐起来的灵觉感应晃悠到了寺庙背后。
静海寺占地不小,寺中甚至有几座矮小的山头,虽然大部分地界已经被布置成了开放给游客的观光景点,但也有僧人在庙中正常修行生活,避居在山林之中。
李行秋行走在矮山中的山道上,两旁是老松苍柏,其上蛛网遍布,灰尘满积,常青的松柏也不再青翠,显得古意森森。
虽然处在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中,但这处地界竟然给人以了难得的幽静之意。
李行秋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只见松柏掩映之间,一座孤零零的山亭坐落在矮山之中的一块空地上,正门上悬着一块匾,上书“镜亭”二字,两侧门柱上挂有楹联,亭中空空荡荡,再无一物。
李行秋注目看去,只见楹联上刻有一首前人所作的五言绝句《俯镜亭》:
唤作大圆镜,波文从此生。
何妨云影杂,榜样自天成。
“这亭子位于静海寺后的山林之中,周围既没有山流野溪存在,离此处最近的湖泊池塘也在山下寺院之中,此亭如何敢以‘镜亭’为名?”李行秋忽地失笑道,“这提示,给得也太明显了吧!”
他走进亭中,拍了拍亭柱,见其能吃住劲,尚算结实,于是攀住亭柱,用力往上一窜,同一只灵敏的猴子般爬到了匾额后面,从中掏出了一面古镜。
李行秋刚把古镜拿在手中,尚未来得及检查一番,便听见后面有人笑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能发现此地隐秘,乃是与佛有缘之人啊!”
李行秋皱了皱眉头,施施然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眉目慈和的老和尚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李行秋,似乎很高兴他能发现这里的隐秘。
李行秋下意识地掂了掂手中的古镜,发问道:“敢问大师怎么称呼?”
老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道:“老衲法净,出身大行寺,现忝为静海寺住持。”
大行寺......李行秋心中一动,不由得高看了面前的法净老和尚一眼。
如果说道门武功在四部绝学之上还有禁部绝学,那么佛门武功也有类似的划分,那就是胎藏、金刚两部外罡绝学,以及《佛说大光明经》这部涉及到了禁忌领域的神功。
大行寺最早是以《佛说大光明经》立派,后来陆陆续续融合了几家密宗的支脉,才有了“胎藏”与“金刚”两部绝学的架子。
而在百多年前,天下纷乱,大行寺趁着“活佛”一系的式微,将这最大的密宗流派吞并,不仅丰满和完善了“胎藏”与“金刚”两部的绝学,而且补足了《佛说大光明经》关于禁忌领域的内容,后来居上,跃居至顶尖势力的前列。
在国内十二家顶级武道势力之中,大行寺是唯一的佛门武道宗派!
面对来意不明的法净,李行秋心下戒备,招了招手上的古镜,出言道:“听大师所言,似乎此物与大行寺有关?”
法净温和笑道:“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大行寺为寻觅天下灵童,刻意将部分承载了密宗武功招式的事物搁置在一些历史古老的寺庙之中,凡能凭自己之力找到者,皆与我佛有缘。幼小者可成为寺中灵童候选,年长者亦可拜入我寺,修习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