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毕竟过了好几天90年代的清净生活。
那么直到徐司佑一脚把我踹下床去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睡得到底是有多沉,连疼都没感觉到。
本就是迷迷糊糊的,但真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时候,也算是清醒了,明明二十四小时还没到,坐立不安的杜婷颖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想来要么是来问结果,要么就是继续威胁的。
然而,不作他想我眨眼间又将手机关机。
徐司佑侧躺着看了半晌,选择了沉默。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问是谁?又或者直接帮我将电话接了,可是现在……那堵墙真的是越来越厚了。
我扬起一张轻松的笑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今天我想去看看方克勤。”
“等你脸上的伤好点了再说。”徐司佑一口就回绝了,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手机还在手里来回颠着,带着一丝犹豫我缓缓道,“我怀疑……杜婷颖跟电梯的事情有关。昨晚,她来找我了……”
也不知怎的,徐司佑闻言竟是忍不住的笑了笑,他伸手将我拉近,“难不成这些伤口都是她打的?”
我瘪瘪嘴,“她伤得比我严重!”再怎么说,我都比杜婷颖那娇小姐能耐点。
他有些无奈的将手臂搭在了眼睛上,弯弯的嘴角慵懒的笑犹如明媚的阳光,终于一扫这一室的沉闷。
“方克勤的事情警方会跟进,查出来的。你不要去管,也不要去沾上任何关系。”徐司佑对我这话的时候很认真,或许他能猜测出我与李冠华或多或少是有关系的,所以他才会拒绝听到事实,这样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也就像顾钊说的那样,现在若让人知道我跟李冠华的关系,那么无疑不是把我跟他置于死地。
那么,杜婷颖会知道这点吗。
“我要回趟a城。”慢悠悠起身的徐司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不是才从a城回来吗。但是,即便如此徐司佑还是用完早点就走了,没有说任何原因。
他走后,我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伤势不至于见不得人,所以还是出了门。出门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个新手机装上了新卡,挑了安静的地方给我妈去了电话。
果不然,是因为李冠华被抓的事情。
她在电话里又哭又骂,哭是因为担心李冠华,骂是因为笃定是我告的密,毕竟“李冠华”这个名字知道的人真的没几个。不巧前些时候,我告诉她,李冠华来找我了,然后没多久他就锒铛入狱。就算我妈是个农村妇人,也猜得透里面的前后关系……
所以,她咒说,我会被天打雷劈的。
她骂时,我一句话都没说;等着她累了,只顾着哭时。
我闷闷地终于开了口,说,“妈,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曾因为他没了丈夫妻子,没了孩子;他是你的亲人,被他害死的那些人难道就没亲人了吗。”
“……”电话里的她被我噎得没说话。
“前些日子,他弄坏了一部电梯,恰巧我就在电梯里,福大命大没死了,可转眼我却亲眼见到他在害我认识的人。我吓得一声都没敢吭,我本该叫命的,可我没有,为什么呢?因为你对我说,我要是帮着别人害他是会遭天谴的。所以呢,我差点间接害死了一个朋友……妈,就你的爱才算爱吗,就他的爱才算是爱吗;就你们对我的感情才叫亲情吗?如果李冠华自认没有错,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姓苏。做错事就该被罚,这也是你教我的。”这些话或许残忍,但不也说么,忠言逆耳。
我在彼此长时间的沉默里掐断了电话,按照计划去了医院。
再见方克勤时,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做复检了,满头大汗的看我来,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还是如昔般温和的笑脸相迎。
然而,开场白却是一句:对不起。
这句抱歉为那般,细细想想便能知晓,我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话锋一转反问道,“你知道是在b镇长大的吗。”
他一脸讶然,显然不知。
“我跟杜婷颖年少时是很好的朋友,我也不曾想过她会是你的妻子。”短暂的呆愣后眼中的温情被警惕代替,由此可以看出警方并没有将我和杜婷颖的关系告知他。方克勤笑意略减开始低头专心捏着腿,好似那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相较于我的探望,“你不是向警方举报是她雇凶杀你的吗。”但,我依然锲而不舍的自顾自地说着。
方克勤回以轻笑,似乎已经不想再与我交谈下去了。
我侧头往着玻璃窗外的绿荫瞧了瞧,再从包里拿出新买的手机递了过去,“你来拨通她的电话。”
他仿佛不明白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指了指嘴角额头的伤口,“喏,看见没!这是昨晚跟她打架打的。”方克勤这般老实的男人估计很难想象两个女人撕逼的场景,那嘴惊讶得差不多能塞进个鸡蛋。我又扬了扬手机,“输她电话吧,让我们一起来确认一下是不是她做的。”
盯着我手里的手机许久,方克勤才半信半疑的接了过去,输入了十一位的手机号。
他问,“为什么非要我输。”
我笑笑,“我不记得她号码,再来你可以确认对方是杜婷颖而不是随便找个声音相似的人之类的。哈哈……”我半开玩笑似的活跃着气氛,并替他按下了拨号键后又按下了录音。
“喂!”几乎在音乐都快要结束的时候,杜婷颖才颤颤巍巍的接了起来,“请问,你是……”
“以为我是警察吗。”我拿起手机笑意盈盈的回答道。
一下听出是我声音的杜婷颖舒了口气,顿时就恢复了本性,卸下了警戒二话不说的质问道,“早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怎么现在想好了吗?可你已经惹我不高兴了。”仿佛眼前就展现出杜婷颖那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旁听的方克勤已然悲愤的捏紧了拳头。
我也抑制住想骂人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杜婷颖,你总得让我知道见了李冠华该说什么话吧。”
“说……说让他闭嘴!”
我冷然一笑,想她这智商确实想不出昨天骗我出别墅的计策,“他手里那么多的命案,你让他闭哪一桩的嘴!”既然她脑子不灵光,我也不再绕圈子。
“就方克勤的。”利落说完,顿时安静了可想而知她此刻定是捂着嘴后悔不已。
偏头看了看已经青筋爆出的受害者,“杜婷颖,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从来没想过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当时我也在电梯里,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你手里就是两条人命,你会良心不安吗?”
“你、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咱们心知肚明的事儿,杜婷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方克勤离婚吗?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都不顾,你居然能狠下心找人杀自己的枕边人。杜婷颖,电梯杀人失败的时候,你是不是想亲手杀了方克勤呢?那天晚上,我们都不在,你是不是无数次把手按在他的脖子上呢……杜婷颖,你是不是到现在都在后悔没掐下去呢。”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想杀方克勤的,谁让方克勤不放手,还三番四次拿孩子挽留我,要不是方克勤逼急了我们……“
杜婷颖气急说漏了嘴,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坦白得差不多了;但就这三两句已经方克勤这个男人激愤得红了眼眶。
是啊,谁想过娶回家的女人打算心疼一辈子的女人,最后竟想置自己于死地,谁不寒心呢。
猜想是一回事儿,亲耳听到真相,那感受才是噬骨的痛。
平静后的杜婷颖,再次选择了威胁,她怒吼道,“苏麦宁,你要是不想我把你和……”
“李冠华吗?”我替她说道,“杜婷颖你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警方会知道他的真名。”刻意的停顿,果真听到听筒里倒吸冷气的声音,我适时的继续道,“我敢跟警方告发李冠华,也就不怕被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不过,杜婷颖,刚才你所说的话我已经录音!如果,你不想两败俱伤的话,就先闭好自己的嘴,那么这个录音也不会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苏……”
在杜婷颖想出更多威逼利诱的法子之前,我率先掐断了电话,把录音保存好后取出了电话卡,将手机重新交给方克勤,“喏,虽然录音不能作为证据,但交给警方的话,他们肯定会寻着杜婷颖这条线重新彻查的。”
我的举动不在方克勤的意料之中。也是,想刚刚在电话里最后要求的约定,我转身就反悔了。
面对方克勤呆傻的表情,我将手机往他手里一塞,“方经理啊,记住了,女人的话千万不要太相信!”这算是对他的报答吧,在电梯里,无论起因是什么,终究是他舍身相救,这份情我必须还。
至于从小玩到大的杜婷颖,也不知道真是她智商不达标还是说慌不择路居然选择来威胁我,如果我真是个会服软的人,小的时候还会得罪那么多人遭那么多的罪吗。如此说来,二十四小时回话我也说到做到了。
事情解决完以后,也就直接回了别墅,刚一进门青婶就递来一份快递。
无数的问号在脑中,到底是哪些人这么清楚我住在徐司佑别墅里的事儿,不会又是顾钊吧……
撕开封条,里面竟是两张机票!
顾钊那死心眼的小子,不会是将私奔的口头禅付诸行动了吧,让我做决定?我翻着一张看了看,确实是我的名字,时间是明天晚上去h市的头等舱。
我掀了掀嘴唇不屑一顾,随手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起顾钊的名字来,再随手将另一张机票翻开……
手机屏幕兀自变换,陌生来电。
按下接听放在耳畔,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着我麦宁。
我再次盯着机票上的名字,缓了好一阵儿才小心翼翼的回应道,“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