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晴空万里, 艳阳高照。镀金似的阳光透过林木间隙,跳跃在茂密繁盛的枝叶上,如灵巧的笔刷, 绘制出天地间最华丽的景致。高耸入云的树干盘结着绳索般粗实的蔓藤, 随枝而绕遍布树梢, 牢固了群鸟的栖息地。

树荫庇护下的我迎风而立, 任暖风吹袭着我噙带微笑的面颊。清风拂面, 扫入眸中一望无垠的青草地,与深远的回忆片段重叠,似是而非。

“夕!”蓦地, 一抹扎眼的青绿色彩跃然眼底,瞬间清明了幻觉与现实的模糊交界。来人身轻如燕, 健步如飞, 远远的便爽笑着冲我挥手。

相似的苍穹, 相似的青翠,相似的情景, 不同的只有剧中的主人公。

我不再是我,从远处向我跑来的也不是阳儿;

我依然是我,从远处朝我挥手的却换成湮祁。

错落的时空次元的异世,这熟悉的景象,撼动着我的心。很多年前, 也在参天古木下, 也在绿茵如盖的草地里, 也有一个拥有无比灿烂笑容的人儿奔跑在草丛间, 如同圣洁的精灵, 那是阳儿。很多年后,如初的枝繁叶茂, 如初的万顷苍翠,如初的奔驰人影,犹似降世的神祗,那是湮祁。

无限接近却又无限遥远的,便是幻境与真实的衔接口。我恍惚了几秒,然后彻底抽离虚幻的影响,远眺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张开双臂,奉上璀然笑靥,迎接他的归来。

“送给你!”展臂回拥的高大男人,带着满额的薄汗忽然献宝似地递给我一样东西。

疑惑地接下一个小包裹,在他殷切期待的注视下,慢慢地揭开那层精致华美的绸缎,但见置身神秘面纱之下的,赫然是一对款式简练的石戒,我惊异地抬头,不敢肯定,“这是……”

“喜欢么?”湮祁笑眯眯地紧盯着我,润眸里蕴涵了无尽的柔情,他张口解释道,“还记得在高山瀑布崖的那一仗么?你在紧要关头赶到我身边,与之同时,你还亲口承认了对我的感情,虽然我因体力不支而无法第一时间作出回应,之后又被月胤末那个小人用计把你骗走,但你走前留下的那块锦帛,着实令我感动了很久,也让我确信之前的一切并非做梦……”

他边说边握起我的手,指尖轻柔地婆娑着我食指与中指的间缝,语带心疼,“你惯用利刃,长期的磨损已使柔嫩的皮肤生出老茧,这对石戒便是我用当初那块你用来垫笔的石头磨制而成,往后你戴在手上,用刀时便不会再伤手了。”

听了由来,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心底那簇喜悦之火迅速膨胀,以致我笑逐颜开,连声音都染上明显的快意,“你一直保留着那块垫笔石,还特意为我亲手打造了这对石戒,”深吸一口气,我反握上他的手,“祁,谢谢你!”

情不自禁地拥紧他的腰身,额头抵上他厚实的胸襟,手中攥紧那对戒指,浓烈的幸福感盘踞心口,我想仰天大笑,冲着命运大喊,没有什么不可以,我也可以幸福!湮祁就是我的幸福!

他带我来这片仿若仙境的郊野,嘱咐我稍加等待而后神秘失踪,为的就是回府取来这对不知珍藏了多久的石戒,郑重得犹如明誓,交托于我。

它们不贵重,却定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一双石戒,象征的是我与他矢志不渝的爱情,而他,犹不知,这对指戒,还将意味着什么。

“手给我。”松开环抱他的手臂,我敛去笑痕,正容肃色,绝对纯净无杂质的清洌眸光一望到底,触及他灵魂最深处。

不明就里的湮祁,无一丝疑问伸出右手,任我庄严地牵起。屏息静气,我缓慢地往他的无名指套上石戒,倍加温柔。这是一场神圣的仪式,一场爱的宣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有幸能经历这一切。

“祁,在我原先的世界,这样的一对戒指,代表恋人间寄予情意的信物,它是两个相爱之人立下誓言的证明,也是一段姻缘缔结的标志,”我摊开左手,仰头对上他怔鄂出神的面容,肃然道,“请帮我戴上。”

当冰凉平滑的戒指套入指末,我笑了,看到湮祁醒悟过来满面喜色,笑得愈发欢畅,捧着他的脸,我虔诚地闭上双眼,献上我最真挚的,盟誓的一吻。

“夕,”我犹自沉浸在绵绵不尽的感动恩谢之中,湮祁倏地低声轻唤,夹杂着一点点怀疑,不确定地追问,“我们可算是成亲了?”

“千真万确。”重重一点头,再重重一点头,我眉开眼笑反复地点头颔首,我要他知道,此时此刻此分此秒,我跟他,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结婚了。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顶天立地,指天为誓。不容反悔也绝不反悔!

色彩斑斓的绚烂金光依旧照耀着大地,铺衬出苍翠挺拔的古树益发壮丽多姿,斜扫而下的光芒顺着相拥的身躯延展开两抹长长的黑影,它们紧密相联融为一体,投映在铺青迭翠的碧草地,落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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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我与湮祁手牵手一路漫步回府,晚风轻扬残阳斜照,嫣红的晚霞铺盖了大半个天际,夺人眼球。踏入王府,彼此间甜蜜温馨的氛围直至推开房门,看清屋内不请自来的两个人,登时烟消云散。

“你可回来了。”风情万种的妩媚微笑,掩盖不了其下的阴鸷冷寒,月胤末细敛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相扣的十指。

十分不欢迎他的到来,我冷冷地瞥去一眼,又扫了眼一旁毫无声息的木头桩子,心下腹诽着这家伙功力锐减,竟没能拖住月胤末还让他找上门来。

“你这国主未免太闲,已不问政事了么?”高挑眉稍,我立于原地瞠视着他,语气充斥嘲讽。

“早已耳闻月国国主喜怒无常,倒不知还有游手好闲的喜好,失敬失敬。”不给月胤末回答的空隙,湮祁紧随着接口道,一脸鄙夷。

由始至终停驻在我脸上的视线,听罢湮祁的讥讽,蓦地转移开去,冷锐的瞳光毫不隐瞒地透射出浓重的杀气,月胤末阴冷着面孔,直逼湮祁。

难分上下的威吓气势于空中触礁,点燃火苗,战争仿若一触即发。适时的站了出来,我挡在湮祁身前,阻断这俩人犀利狠辣的对视。嘴角微挑,露出一抹冷笑,面向月胤末转瞬换上的笑颜,我漠然道,“有何贵干?”

凤眸里飘过一道寒光,月胤末二话不说抬手就要分开我们相握的双手,可惜让我和湮祁默契十足地从容躲开,我反手欲给他一掌,却又意外地被忽然插手的木头桩子截煞在半空。稍纵即逝,一连串动作最终凝聚成此时剑拔弩张的态势,而落入恰好进门的董昊眼中,更是诡谲异常,“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四双眼睛齐刷刷投向发声源,威势之骇人,令董昊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只见他缩缩脖子,讷讷地开口道,“晚膳准备好了,你们是要继续还是……用膳?”

“昊小子,你随随便便放人进来就罢了,还准备饭菜招待,你当我这王府是什么人都欢迎的么?”湮祁第一个反应过来,握着拳头训斥着倒霉的董昊。

“哼,一个小小的湮王府,朕还不曾放在眼里,今日朕是来要人的,识相的就赶快放手。”狭长凤目锐光闪闪,月胤末诡残冷笑,含着不容驳辩的威严。

“吃饭去罢,我饿了。”再一次打断他们的对峙,我转向湮祁,淡雅浅笑。

“好,走罢。”湮祁立时答应,极其自然地揽了我的肩便朝门外迈去,刻意表现得比以往更加亲昵。

走在前端,足有好几米的距离,却丝毫不阻碍月胤末那仿佛要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眉心微蹙,对于月胤末的骤然出现,事实上,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测过,只不过,他的到来实实在在比我预想得要快得多,可见我委实高估了木头桩子。

后方脚步声渐近,下一瞬,月胤末便已来到我另一侧,幽幽一声冷哼,微抿的唇瓣勾出了森冷的弧度,声调低凝清冷好似腊月的寒冬,一语双关道,“我不会空手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