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盛觉得很奇怪,向她问道:“请问,是我们有什么失礼的行为吗?”
木彦母亲连连摇头,“不是,是我们村子太危险不适合住宿,请趁天还未黑赶紧离开吧!”
木彦扯扯她的袖子:“母亲,有大师在呢,或许反而能保护我们。”
树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她双掌合十念了声佛,“那就更不能连累大师,若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我们的罪孽?”
平原盛露出好奇之色,“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们说一下吗?”
见他们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老妇人只好请他们进屋,为每人倒了杯水,开始讲述起来。
“诸位进村时,有没有发现我们村子有些不对劲?”
“说起来,确实好像比较冷清。”平原盛说。
“而且,只剩下老身这等老弱之人了。”
平原盛回想入村时所见,果然如此。
“老身的媳妇带着两个孙子回娘家躲避去了,我这儿子孝顺,硬是要留下陪我担惊受怕。”老妇人慈爱的眼光看向自家儿子。
木彦只是老实憨厚的摸摸头。
老妇人的面色转为严肃,正色说道:“我们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神灵之战。”
“神灵之战?”
这句话,让真珠和树海两人也生出兴趣来。
“是我们的旧土地神和新土地神在争夺神位。一入夜就开始两位神灵就开始厮杀,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若不小心,被卷了进去,只怕就性命难保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平原盛带着询问之意看向树海和真珠,“土地神还是要靠抢的吗?”
真珠回想,难怪方才那几位村民在小声议论说他们这些人胆子大,这种时候还敢撞上来。
还有这院中的石榴树,只怕也是被神灵争斗波及,才会缺枝断叶。
“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其中必有缘故。”树海说。
“此事说来话长。”
“我们村原先有位旧土地神,本体原是这筱山中的一条溪流名叫立江,神号立川主。据说,当年曾经救过这村子的某位村民,那人后来为了感谢神灵,为他雕刻神像,立了神位牌,初一十五必定上香祭拜,那神像渐渐有了感应,十分灵验。”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向神像祭拜的人越来越多,他便逐渐演变成我们村的土地神了。”
原本神人相处愉快,五十年前,大家觉得土地庙旧了想重修,让巫占卜了土地神的意见,神灵表示满意,便筹集资金准备重新建庙。
在建庙期间,需要禀告神灵请暂退神位,将神像和神位牌选一个地方好好安放。等到庙建好了,再重新请出神像、神位牌,并通过祭祀召请神灵重新归位。
谁知道在土地庙刚建了一半,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丹波国。村里人纷纷染上疫病,最后死去,村民人数十中仅存二三。
“啊,我好像听说过那场瘟疫,”平原盛说,“因为丹波离平安京很近,当时整个京城都封锁了,许出不许进,好像是冷泉帝刚刚即位不久时候的事,听说瘟疫发生后,差点要移宫出逃呢。”
“我当时年纪尚小,家里人全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侥幸没死。”木彦母亲陷入对往昔的悲惨回忆中,目光悲凉。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接着往下说:“活下来的人,慢慢长大,结婚生子,这村子才渐渐恢复了元气。人口多了,有些余钱,大家就又想起村子得有个土地庙,于是再度筹钱将庙修起。”
“到了庙建好,该请神归位的时候,村里人却有两种意见。”
“一种认为还应当按约定,请当年的旧土地神立川主登位。另外一种认为,旧土地神在瘟疫中没有保佑村民,不如另立新神。”
“新神?”
“他们所提议的新神,就是五十年前村里的大夫,名叫与陆。瘟疫之时其他村子当年几乎全数灭绝,而我们村活下来的人全靠这位与陆先生。从山上采草药,不辞辛苦照顾病人,到最后瘟疫退去,大家病好了的时候,他却因为疲劳过度,不小心摔倒后就再没醒来。”
“那些人认为与陆先生是村子自己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仁慈善良的人,做土地神的话也会更庇佑村民吧。”
“两派意见原本僵持不下,后来有人想到,当年存放旧神像和神位牌的位置只有村长、巫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他们都已在那场瘟疫中去世,于是抢先让木匠做了与陆先生的神像。神像尚未正式登位,新旧两位神灵就开始打起来了。”
“迄今已有七个晚上,还是不分胜负。村子里不少地方都受了牵连遭殃。”
平原盛这几个月来,一路亲身经历不少灵异怪谈,早已被练大了胆子,居然兴致盎然的问:“神灵们是怎么打架啊?”
话音未落,窗外就听见风声响。
朝外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木彦母亲吃了一惊:“唉呀,没顾得上看时间,已经晚了,你们走不了了,这要如何是好?”
木彦早已挪开矮几,将地板缝隙间用力撬了一下,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地窖来,急忙道:“大家请快跟我一起躲进来吧,母亲,您先下去。”
他母亲对真珠三人说,“诸位请跟我们来吧,地窖里面好歹安全一点。”
真珠摇摇头,“我从未见过神灵之战,倒想开开眼界,我就在这里看看。平原盛,你跟他们下去吧。”
“不,那么多事我们都是一起经历的,我相信你们的力量,我也要留下看!”平原盛坚持说道。
见树海和真珠都没有强硬的赶他下去,他确定并没有太大危险,便坐在原地不动。
那母子俩听风声越来越大,面上不自禁露出惊惧之色,颤抖着道:“三位客人,再不进来就来不及了!”
树海向他们说:“我佛保佑,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们请安心躲好。”
他们互看一眼,老妇人咬咬牙道:“大师您是有本事的人,我们就不拖累你们了。”
随即爬入地窖,木彦紧跟着,再摸索着将木板盖上。
三人端坐于房中,在呼啸声越来越凄厉的风里,安安静静的喝茶。
屋顶的木板风吹得掀起又落下,啪嗒啪嗒作响。
“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想,都不知道该站哪边呢。”平原盛想着想着,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