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夜宴

傍晚时分, 山顶上缭绕着层层雾气,最终形成了潇潇细雨,寒意袭人, 悠悠然的灯火, 连印在墙上的影子都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屋外的回廊上, 也是灯光幽暗, 寂寥无声, 阴森森的鬼魅气息悄然而至,因为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我惩罚晴明不许和我同房, 如我所说,晴明被我发配到隔壁的寝殿内, 可恶的家伙, 谁叫他私自闯进女汤, 害得我走光,叫我如何面对他?

“小萱, 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人睡在冷冰阴森的屋子内吗?”格子门被晴明从外面移开,他探出身子,眨巴着眼眸,盯着我。

我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麻烦你睡在隔壁, 好好反省。”

晴明不动声色的往屋内挪了一点, 半个身子已经跨进来。“小萱, 隔壁冷死了, 连火钵都没有呢。”晴明得瑟着单薄的身子, 又朝里面挪了一点。

“你让女侍为你准备一个火钵不就行了,不早了我得休息了。”我推搡着不停往屋内挪动脚步的晴明, 希望他可以安静的在隔壁休息。

“小萱,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呆在隔壁吗?要是我又病了,你负责?”晴明耍着赖,眼巴巴的望着我,一双摄人心魂的秋水剪瞳内散发出迷离的气息~那气息,直击我脆弱的心房,令人无法招架.

我清了清嗓子:“哎呀,我让你去隔壁你就乖乖过去,我困了。”我死死的扶着移门,半分也不肯退让。晴明见我如此坚持,只得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到了隔壁屋。

这只狐狸难得这么听话,一定是我刚才的态度太过强硬伤害到他了。我于心不忍,待晴明离开后,又蹑手蹑脚的拉开移门,幽暗的长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橘色的御油灯在房梁上左右摇摆,从隔壁屋内传出悉悉索索的衣带摩擦声,惊破了这密雨潇潇的深夜,看样子,晴明开始换衣就寝了,我有点失落,心里不是滋味,都怪自己那要命的自尊心作祟,现在可好,落得个独守空闺的下场~我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失望的朝屋内走去。

回到屋内,移上移门,准备换衣就寝,“啊~晴明,你~你不是已经在隔壁就寝了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我断断续续的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是我眼花了吗?

晴明慵懒的半倚在壁代旁,油灯下的晴明,分外妖娆动人,身上的单衣,是被我昨夜撕破的那件,借着油灯的亮度,晴明锁骨上的齿痕赫然映入眼帘,令我狠狠一颤。

晴明微挑星眸,懒洋洋的回答:“你站在回廊上时我就过来了,我不是说了吗?隔壁没有火钵,我受不了,所以过来了。”

我全身一阵恶寒,“那么,我怎么没看见你走进来?”

晴明慵懒一笑:“你忘啦?我可是拥有妖力的白狐,当然来去自由。”

我长长的“噢”了一声!身躯却依旧疆在原地。

“娘子,其实你并不舍得我独自睡在隔壁对不对。”晴明击破了我的罩门。

我睨了晴明一眼,没有理会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从垫子内拖了一张被耨,来到地板上:“今夜你睡垫子,我睡地板。”

我在地板上睡了下去,冷,真冷,我打了个冷颤后裹紧了被耨。我才不要和那只千年白狐睡在一张垫子内,万一他半夜妖性大发,朝我进攻怎么办?想想就。

我眯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山间发着凌厉的轰鸣,雨声无休无止,清泉户的夜晚,和鬼窟无异。晴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身旁,他揉了揉我的发丝,轻声道:“还是到我怀里来吧,我保证,保证不碰你。”

晴明的话语,夹杂着香甜冷冽白梅香,令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我乖乖的让晴明将自己拥在怀内,身子马上就暖和多了!我的鼻尖贴在晴明的单衣上,这是一个带有冷冽梅香的怀抱,晴明的体温透过绢质的单衣传达到我的肌肤上。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闭上眼睛,享受晴明带给我的温暖,“晴明,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楞了一会。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晴明的气息透过暖暖的拍打在我的脸颊上。

“我,真的可以这样,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吗?”

“傻瓜,你都是我的娘子了,难道还想休了我,自己回大唐不成?”晴明低沉的嗓音中,满是溺爱。

“可是。”我想说,我的家在遥远的千年之后。

晴明支起了身子,冰凉的手指覆在我的唇上,做了一个,吁的动作,令我微微一颤。

从晴明的眼眸内,散发着阵阵迷离的诱惑:“没有可是,我们属于彼此,这一辈子,我们都要守护对方,直到生命的尽头,我们的世界,一直会有对方的存在。”

我的一颗心,被晴明的这番直白,揉捏得生疼生疼,晶莹的泪滴仿佛即将从心坎里渗出来了似的,我朝晴明怀里蹭了蹭,这样一来,我们彼此更加贴近了,晴明的心跳声混合着富有韵律的呼吸,带着我进入一个只有彼此的梦境!

次日,我和晴明启程返回平安京的土御门。

平安京,规划整齐的街道,笔直交错,笔直的朱雀大道,仿佛是扫过了似的,渺无人迹,这条通向平安皇宫的大道,偶有一辆华丽的牛车,嘎吱,嘎吱驶过,但总是显得那么匆忙,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声打更的响声,是那么幽远,微弱!

这天,从半晚时分开始就刮起了瑟瑟寒风,干枯的叶子发出了粗哑的吼声,朽叶一片片被吹落下俩,随风狂舞,忽儿揉作一团,忽儿四散纷飞。微微有些薄云的天空,仿佛被惊醒了似的,闪出一片繁星,闪烁着锋利的冷光,颠簸的牛车,缓缓行使在笔直的朱雀大道上,牛车内的光线格外昏暗。

我和晴明依偎在昏暗的牛车内,昏昏欲睡,牛车外,寒气逼人,薄暗中的街道看来仿佛是冰冻了一般。经过长久的寂静后,远处传来沸沸鼎鼎的欢笑,嬉戏声!大街的尽头,出现点点灯火,红色的御油灯,在这星空月色下晃闪了几下,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呼呼作响。

克明亲王府

牛车所停靠的地方,正是克明亲王府,源博雅大人的府邸,我和晴明步下牛车,一身黑色狩干的博雅热情的迎了上来,“晴明,小萱,你们终于来了,里面请。”英俊的博雅,大大咧咧的朝我们行礼。

晴明星眸一挑,看了博雅一眼:“现在,应该改口啦。”憨直的博雅望着晴明,挠了挠头,不解道:“改口,改什么口?”

晴明顺手揽住我的腰际,朝我飞了一眼,红润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与小萱已拜堂成亲,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晴明夫人。”

博雅大吃一惊,怔怔的望着我:“什么,你们成亲拉,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害我都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博雅故作惋惜状,朝我行了一个礼:“晴明夫人。”

“好啦,不许嘲笑我。”

我红着脸,看着眼前的博雅,被晴明揽在怀内的我,此刻是无比的幸福。豪华宽阔的克明亲王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身着各色光鲜十二单的女侍穿梭在回廊间,源博雅的父亲是醍醐天皇的皇子,母亲藤原王妃,贵为前朝右大臣之女,自然是身分高贵,相貌端严。

原来,今日乃藤原王妃的诞辰,克明亲王府的大厅被,宾客盈盈,高贵的殿上人,齐聚一堂,身上的各色直衣,在灯盏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他们携带家眷,三三两两的聚集一堂,克明亲王府的大厅内,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

香炉内,檀烟袅袅,浮动在略带寒冷的空气中。“小萱,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可以告诉我,我们马上离开。”晴明体贴的询问我的意见。

当衣着优雅的白衣少年和身着狩干的年轻武士,出现在气派的大厅内时,霎时,吸引住了所有在场宾客的目光,女眷们含情脉脉的眼神,接踵而至,热辣辣的落在依稀白色狩衣的晴明,源博雅身上。

自晴明周身散发出的巨大磁场充斥了整个大厅的上空,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着每个身处大厅之内的朦胧少女心,仔细观察一番后,我发现,岂止是少女,就连身为人妇的欧巴桑,都瞪大了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这位平安京内第一阴阳师呢,这叫站在一旁的高贵殿上人,颜面何存哪!

但见年轻的女子们以手中的檀扇轻轻掩在脸侧,爱慕的目光,透过檀扇的缝隙,飘散而出,

站在晴明身后的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虽说,我早就知道整个平安京爱慕晴明的少女不在少数,今日一见,还是令我大吃一惊。

自己的夫君被那么多女子爱慕,虽说不是件坏事,可那些女子的目光未免也太直接了点,就差没拨开垂帘冲出来把晴明上下打量个遍。,“哎呀,真是对不起了,晴明大人。”

一名手持檀扇的女眷,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呻吟一声后,整个人朝晴明扑来,晴明腾出手,接住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娇媚一眨,顺势跌进入晴明的怀内。

晴明勾起嘴角,看了一眼身旁的博雅,那名女子被晴明推入正在发愣的博雅怀内,博雅如梦初醒般接住了即将与地板正面接住的女子,女子双颊关红,勾住博雅的腰际,霎时,整个大堂哄笑一片。

晴明任就是一副气定神闲的高傲模样,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介怀,俊逸的脸庞,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使得那些坐在垂帘后的少女和欧巴桑们,春心荡漾。

小萱吃醋了,我承认自己小心眼,行了吧,这只狐狸也真是的,干嘛那么讨人喜欢,我窃窃的咬着贝齿,鼓起了脸颊。

晴明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心思,侧过身子,斜睨了我一眼后在我的脸上捏了了一下,晴明此举,引起全场一片沸腾,怀春女子和欧巴桑们捂住脸颊,尖叫连连,眼眸内的爱火,跃然而出。齐刷刷直奔我和晴明,一团团红色爱火,夹杂着艳羡,嫉妒,平时模样尊贵的殿上人,纷纷取出袖管内的云帕,颤抖着双手,擦拭着从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在博雅的带领下,我们穿过长廊来到了内堂,隔着垂帘,拜见高贵温婉的王妃殿下。

“小萱见过王妃殿下。”我与晴明跪坐在垂帘外,俯身行礼。

端坐在垂帘内的王妃殿下,温婉一笑:“快快请起。”

“谢王妃殿下。”我和晴明异口同声,行礼而退。

“王妃殿下,这是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来自大唐的双色夜明珠,在暗夜中能自行发光,遍照黑暗,望王妃笑纳。”我俯身托起锦盒,双手供奉在垂帘外,藤原王妃并未料及我会有此一举,连忙站起身,撩开垂帘,接住我奉上的锦盒。

藤原王妃小心翼翼揭开锦盒,从夜明珠内散发出的光芒,令藤原王妃几乎睁不开眼,连一旁的博雅,都啧啧称奇。

“素闻大唐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高贵优雅的藤原王妃赞叹不已,玉手轻轻佛过那颗躺在锦盒内的双色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是晴明的式神从一个大唐商人那里得来的,听说价值连城呢。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晴明大人驾临寒舍。”幔帐被人挑开,一名衣着高雅的中年女子轻摆柳腰走了进来,此女面容秀雅,肤色白皙,举止端庄。

“秋子殿下。”博雅笑盈盈的迎了上去,顺手揽住了中年女子的胳膊。

这个欧巴桑是谁?博雅怎么对她这么热情,还挽着她的胳膊,看来,关系非同一般那。

秋子殿下娇滴滴的亲启朱唇:“我叮嘱过你多少回了,不要称我为我秋子殿下,叫我姑姑。”语毕,秋子在博雅的脸上亲昵的捏了一下,美丽的眸子内满溢溺爱。

原来是博雅的姑姑,怪不得这么亲热呢。秋子殿下看见晴明后两眼放光,踏着疾步朝晴明走来,整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好,有情况发生。

秋子殿下跪在晴明身旁,褪去了刚才高贵得体的伪装,露出少女般恋慕的眼神,眼眸定定的锁住晴明。

晴明被秋子的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我攥紧衣角,盯着秋子殿下。

果真,秋子殿下朝晴明身旁蹭了蹭后便毫不犹豫的伸出玉手,朝晴明那俊美无匹的脸上袭去。

“且慢。”幸好我眼明手快,晴明才不至于惨遭蹂躏。

秋子殿下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是何人?”

我嫣然一笑,行礼回答:“回秋子殿下,小女乃是晴明大人刚过门的夫人,贺茂大人家的女儿,小萱。”

秋子殿下斜睨了我一眼,眼神内充斥着未能得逞的失落与尴尬,讪讪的收回停在半空中的魔爪,取出一块丝帕,擦了擦,很快抬起头,再次审视了晴明一眼,美眸内,满是遮掩不住的爱慕之意。

一旁的藤原王妃忍不住以扇掩面,咯咯的笑了出来,而一旁的博雅,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以余光审视着坐在对面的秋子殿下,心中暗自感慨:这个花痴欧巴桑,真的是我姑姑吗?

晴明看了我一眼,红润的樱唇上噙着淡淡的笑容。

死狐狸,桃花还真多。

“藤原王妃,秋子殿下,我与夫人有话相谈,先行一步了。”

晴明一把拽起我的手,将我顺势一揽,随我一同离开了这个危机四伏的母屋。

花园

“晴明,你·····”我说着,顿了下来。

晴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狐狸般的眸子内翻起一层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总是这么受欢迎的吗?就连那些嫁了人了欧巴桑们,都对你上下其手,看得我····”

“小萱,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晴明挑了挑眉,和上手中的折扇,在一旁的石凳上优雅的坐了下去。

我眯起眼睛,斜眼瞟了一下坐在身旁的晴明,黑魁魁的花园内,银色的月光滴撒在枝叶花朵上,模样甚为晶莹剔透,娇媚可人。

晴明将折扇抵在下颚上,妖魅一笑,眼神却是飘向我的身后。

“晴明,干嘛突然笑得那么怪异?”这家伙,不会是想在克明亲王府内变身人狐吧。

“小萱。”晴明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

“干嘛?”我向后退了一步。

“小萱的身后有个白乎乎的人影,还飘来飘去的,那双枯瘦的爪子,正在撩拨你的发丝。”晴明鬼鬼的说着,却依旧坐在石凳上。

“我身后吗?”我转过身,看了半天:“没有啊。”

“你当然看不见拉。”晴明撅了撅红润的朱唇,淡然一笑,继续道:“鬼爪已经掐住你的脖子了。”晴明的眼眸变换成淡淡的红色,看样子!

“啊,不要啊。”我脚一软,跌入晴明的怀内,趴在晴明的胸膛上,不敢睁开眼睛。

这时,我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戏虐的笑声:我上当了。

我从晴明的怀抱内站了起来,正欲找晴明算帐。

“娘子!”晴明顺势一揽,我又掉入了晴明的胸膛内。

我来不及挣扎,晴明的唇瓣,轻柔的落在我那光滑的额头,霎时,全身似有电流通过一般,震颤不已。

“傻瓜,这么容易就上当。”

晴明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划过,我的心被这种难以抵挡的温柔揪得紧紧的,令我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流逝·····

我想挣脱晴明的禁锢,离开这个令人无法呼吸却又甜蜜的地方,我开始脸红,心跳。

晴明拉住了我,那波光盈盈的眸子,令人晕眩,晴明慢慢的低下头,攫获住了我正欲开口的红唇!

明月当空,月光的光华,如银盘般倾泻在我和晴明的身上。

晴明的吻,逐渐炙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