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和曹操在大营中钩心斗角彼此算计的时候,一骑快马却偷偷的来到了任城城下,扬言求见扬州牧刘备刘玄德,巡城至此的简雍向城下凝望片刻后,竟骤然脸色大变,忙不迭的急声催促开城,放此人进来!
那人施施然进得城来,刚下了战马,简雍已经急匆匆的从城楼上小跑下来。
“公则兄,一别数年,别来无恙否?”远远的就热情洋溢的打了声招呼,喜悦的神情尽写在了简雍的脸上。
沮授倒是一脸的平淡,早已料到会在此遇见老友,反应就平和的多了:“宪和兄,沮授在此有礼了!”
奔到近前,细细的打量了沮授一番,简雍脸上的兴奋之色才慢慢退去:“自数年前你我分侍二主,已有多年未曾相见,前番闻袁绍病逝,有传闻你也殉主而亡,实不曾想见能在此处相逢啊!呃~~难道……”简雍突然想起一事,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莫非你是来投效玄德公的?凭贤兄的大才,定可……”
简雍兴高采烈滔滔不绝,浑没注意到沮授微微皱起的眉毛:“宪和,我此行确是要面谒玄德公,还望你代为引荐!事情紧急,我耽不了太久!”
“呃?”注意到沮授凝重的脸色,简雍微微意识到了不对,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应道:“恩,公则兄请跟我来,我即刻带你去见我家主公!”
由简雍亲自通报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沮授就见到了刘备!
“大贤何在?”人还没出现,急切的声音已经传到,刘备急吼吼的冲进了会客厅,凝了沮授一眼,疾步上前,抱拳深施一礼:“久闻沮授先生乃河北大贤,德行兼备,请受刘备一礼!”
沮授赶忙还礼,谦声不绝:“玄德公乃是一州之主,当世之英雄,在下乃一介布衣,怎当得起如此大礼,莫要折杀在下了!”
二人客套一番,刘备为沮授介绍了军中文武,众人之中却看不见徐庶和张飞的身影。
分宾主坐定之后,刘备倒也爽快,直截了当的直奔主题:“不知沮授先生突然登门,可有何指教?”
沮授淡淡一笑,从容不迫的说道:“我此来,只为向玄德公通报一则消息,那就是——曹操的势力已被驱逐出了许昌,当今圣上已然重新掌权,并下诏指斥曹操为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短短的几句话,恍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堂下众人如闻天书一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更有人大张着嘴巴,指着沮授抖动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难以掩饰的震惊表情,充分表现了他们对沮授所说之话的不信任,更衬托出了曹操在众人心目中浓的难以化解的黑暗阴影!
相比之下,刘备则要稳健的多,虽然面色微变,却仍不失从容,雄主之姿毕现。沮授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确信了之前的判断——刘备至少已经事先听到许昌事变的风声了!
“玄德公,似乎不是很惊讶?”
“呵呵,不瞒先生,备先前也曾听闻坊间流言,说许昌有大事发生,但一切尚未得到证明,我又怎敢妄自揣摩,自乱军心呢?”刘备话音平和,但隐隐的锋芒却已外露。
“恩,玄德公此举甚为高明!但沮授却想知道,若传言属实,敢问玄德公会否响应圣上号召,出兵讨伐曹氏逆贼呢?”
“这个……”面对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刘备竟当场一楞,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叹道,“若圣上下诏,做臣子的自然要为主上分忧!但刘备一生碌碌……”
听到此刻,已经足够,沮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冷芒:眼前的这位皇叔,也只不过是个只顾一己之私的割据豪强罢了!
“呵呵,玄德公有如此忠挚之心,倒也难得了!曹操倒行逆施,上囚天子,下残百姓,已经是天怒人怨!近日自会有人替国家除此大害,届时望玄德公莫要袖手旁观才好!”
“沮授,你此行是奉了谁的意?”简雍听出了点味道,沉声问道。
“当今天子!”重重的吐出四个字,沮授的语音坚定而没有一丝犹豫,叫众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玄德公,您乃是汉室宗亲,当今天子之叔,地位尊崇,异于他人!若您首倡义兵,讨伐曹贼,拯救汉室江山,则青史之上,必会留下您的英名,万古不朽!望玄德公细细思量!”沮授一言一语平平淡淡,但言谈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力量,震荡着刘备君臣的心志,“我任务已了,还望玄德公放我出城!”
沮授的话音落下许久,刘备仍没从震惊和沉思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连敬贤招揽之意都忘了,只挥了挥手,示意简雍送沮授出城即可。
沮授倒不以为意,对刘备施了一礼,就随着简雍出了刘备府邸。
“沮授,你刻意挑拨我主跟曹操决战,到底是何居心?还有,你忠心的对象到底是谁?”心中疑惑,简雍已经无复之前的喜悦和客气,语调都变得生硬起来。
沮授一路轻笑,任简雍如何追问,就是避而不答,把个简雍急得抓耳挠腮,却始终不得要领。
城门微微开了个小缝,沮授轻轻纵马,就要出城而去,一丝轻盈的话语,却随风传到了简雍的耳朵里:“无论怎么说,只要有一丝击败曹操的机会,刘玄德都不应该放弃的!不是吗?呵呵!”
言尽于此,沮授纵马疾驰而去,扬起的烟尘,很快就遮蔽了他的身影,只留下简雍,还呆呆的伫立在城下,凝神思索。
傍晚时分,小志将沮授叫到了帐内,二人展开密谈。
交换了今日的所闻所感,小志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公则,你是说,曹操有可能事先知晓许昌之事?”
“恩,虽然主公下令狼群出动,截杀路上的两军斥候和信使,但讯息在民间传播,区区几百士兵又怎么遮拦的住?刘备在城中已经听到了风声,那曹操的大军早晚也会有所耳闻的!”
“……哎,想想真是凶险,若曹操今日就得到了消息,我这所谓的单刀赴会,岂不就成了自投罗网?我这小命啊,保的可真是惊险!如此说来,我今天的一番做作,岂不是全无意义?”
“那也未必!主公,唯今之计,只有调转枪头,将偷袭曹军的计划提前了!”
“……提前?
“恩,趁曹操对主公略有放心之时,在曹操接获许昌战情之前,加以突袭,配合我军在曹军中的内应,胜算当有七成以上!”
“唔……有没有将刘备的干涉计划在内?”
“呵呵,主公放心,刘玄德虽有枭雄之姿,但此人既舍不得汉室忠臣的美名,又野心十足志存天下,遇事往往瞻前顾后犹豫不定,若我们和曹军开战,他定然要思量成熟之后才会有所行动,而且,跟他有直接生死厉害关系的人是曹操,刘备就算出手,也必然会是我军的臂助!”
“呃……”沉思了半晌,小志突然露出了微微泛苦的笑容,“真的要跟曹操开战了啊,这一战打下去,也许是条不归路呢!”
沮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小志身前跪下,沉声说道:“请主公决断!”
从沮授跪伏的身旁走过,小志立于帐前,凝望着曹军大营的方向,眼底好似出现一部时光机器,过往的一幕一幕渐渐浮现在了眼前。
20岁之前,自己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年轻人,迷乱着眼下,幻想着未来,20岁之后,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冷血乱世,又鬼使神差的做下了这迷幻般的业绩,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自己真的想怒问苍天:为何要把自己如此捉弄?
初至三国时的那般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的豪情,此刻想来是那么的幼稚和可笑,在这个动辄几万人战死沙场,动辄几十万人死于非命的****时代,活着,有的时候真像是一种折磨,那般冷酷而麻木的灵魂,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可言了?
但是,一切都已经无从选择!
眼前浮现了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刘玲那温柔的眼波,为了保护这个将一生幸福交托给自己的女孩,小志愿意放弃一切,也愿意摧毁一切;浮现了自己治下的那十余万百姓,那般震惊苍穹的呼喊,诉说着他们对生的渴求,对安定人生的渴求;又浮现了那起伏在泗水河上的无尽残躯,游荡于徐州上空的几十万缕游魂,是否也在发出同样的诉求呢?
既然选择,那就拼到底了!
“公则,你起来吧!命人召回典韦和徐晃,我们连夜商量一下对战之策!”小志的声音,稳定而充满磁性,充满着自信的魅力。
“是!”将头深深的触在地上,沮授的应答,同样简练而坚定!
终于要走上这条路了啊!如果非要给自己的选择安插上足够坚定的战意的话——这乱世,就由我亲手将他终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