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爷的丧事过后,许兰陵和阮临湘便启程回京城,阮一棠和林氏因要守孝,便只叫了阮卓颖一个人回去,阮卓颖便和妹妹妹夫一同坐船回京。
到了京城,阮卓颖便去忙他的事去了,阮临湘忧心忡忡道:“哥哥整日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不成家,没个人照顾。”
许兰陵道:“最近皇上要修前朝的史书,想必忙了些,你别担心,改天我去问问,他不愿意成家总得有个缘故,他不好意思和你们说,想来不会瞒我。”阮临湘听了这话,也只得罢了。
安国公府现已修缮完毕,从大门开始,阮临湘便换了轿子,一路走一路看,原先府内不少古树,如今依旧保持了原样,只是加了些花花草草的点缀,显得精致不少,从亭台楼阁的布局,到花草树木的栽种,可以看得出来,办事的人是尽了心的,阮临湘不住的点头。
到了宁安堂,阮临湘刚下轿子,就看到闻管家侯在一旁,面色不虞,阮临湘道:“这段日子辛苦闻管家了。”闻管家忙上前行礼,道:“这是奴才的本分,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的,就怕办砸了差事,惹得夫人和客人不高兴。”
阮临湘知道闻管家所说的客人就是指许兰陵的堂弟妹,只是看这样子,倒和闻管家有龃龉似的,阮临湘道:“许小姐和许少爷安排在了哪里?住的可好?”
闻管家一提这个就不高兴,道:“许小姐和许少爷来得突然,奴才也没个准备,后来元大嫂子说了,先住在客房,等收拾好了第二天再挪过去,元大嫂子带着人连夜收拾了宿星楼和留仙居,可是许小姐非要住在轻雾苑,奴才和许小姐说过的。这是大小姐的院子,她却……”
说着叹了口气,阮临湘听了这话也有些不高兴,虽然现在阿意还是和她住在一起。可轻雾苑是阿意的屋子是全府皆知的事情,当初搬进来时许兰陵就特意收拾了这个院子,虽然比不上紫凤阁精致豪华,可里面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许兰陵搜罗了来准备以后阿意搬走当嫁妆的,就连当初韩宜安也不敢打这个院子的主意,没想到那位许兰溪倒是好眼光。
阮临湘道:“那许小姐住进去了吗?”闻管家道:“后来许少爷也劝,许小姐才没住进去,只是今日却要闹着去听戏,奴才说今日国公爷和夫人要回来,请小姐在家等着,可许小姐说她和国公爷是一家子兄妹不讲究这些,执意要出去,后来许少爷也跟了去。元大嫂子到底不放心,也去了。”
元大嫂子就是指木兰,阮临湘蹙了蹙眉。道:“我知道了,你先带着人归置东西,再叫厨房准备两桌酒席,等到她们回来了再告诉我。”
闻管家得了吩咐自去办事,木莲道:“这位许小姐倒是会享福。”阮临湘叹道:“到底是兰陵的同宗,许家表叔还对兰陵有养育之恩,他的子女也只得这样供着,若是闹出点什么,保不准别人说兰陵忘恩负义。”
又对木莲道:“你一会吩咐下去,对许小姐和许少爷都要客客气气的。也别亏待了她们,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都依他们。”木莲应了。
阿意已经快六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说话办事也都很有章法,阮临湘想着叫阿意单住。也算是对她的一个锻炼,心里存了这事,许兰陵回来后便告诉了他,本来许兰陵先去了宫里复命,中午才赶回家,听说了许小姐的事也只是皱了皱眉,又听阮临湘提起阿意的事,道:“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改天择个好日子搬进去就是了,只是要多安排几个妈妈看着才行。”
阮临湘道:“有奶娘,还有三个教养嬷嬷,这还不够吗?最多再添几个丫鬟伺候着也就罢了。”许兰陵道:“阿意是我的嫡长女,又是敏安郡主,决不能委屈了她,我记得库里有一张翡翠雕的美人榻,到时候搬过去给阿意用。”
那美人榻是由紫檀做底,一整块的翡翠雕刻而成,中间原是镂空的牡丹花纹,又镶了羊脂白玉上去,十分精致,价值连城。
阮临湘点头道:“我知道,女儿就是要娇养着,居移气,养移体,你就别担心了,还是先管好许家的兄妹要紧。”许兰陵道:“当初婶子如此绝情,若不是看在表叔的面子上,现在我真想把他们赶出去,只是不能够,兰溪兰亭都大了,你多操点心,给他们找个归宿也就罢了,最好打发的远远地,只要不惹是生非,我还是愿意养着他们的。”
阮临湘笑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是给人做媒。”许兰陵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兰溪许兰亭到了半下午才回来,许兰陵和阮临湘在宁安堂见他们,一进门,那位许兰溪就扑上来哭道:“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阮临湘腹诽:“你出去逛了一天,哪里是等。”仔细一打量,许兰溪面容清秀,有着和许兰陵一样的脸型,但眉目犀利,显得有些刻薄,一身的红色衣衫,因搭配的不好,倒显得有些俗气,许兰溪捏着一条樱红色的手绢,嘤嘤哭着,许兰亭倒还知礼,先行了礼,道:“兰亭拜见堂兄,堂嫂。”
许兰陵神情淡淡的全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阮临湘也不好动作,只得看着。
许兰溪跪着哭了一会,见没人扶她,讪讪的站了起来,对着阮临湘道:“这就是堂嫂吧,长得可真好看。”阮临湘笑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们了,本应该好好招待的,偏生我们不在家,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只管说,千万别客气。”
这只是一般的客套话而已,没想到许兰溪竟嘟着嘴道:“嫂子你不知道,你府里的管家好可恶,不许这个不许那个,这是我哥哥嫂子的家,我想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奴才来管,嫂子,你可要给我出气呀。”
阮临湘的笑凝住了,半响才道:“闻管家素来知礼,想必是不知道兰溪的身份,只当是一般的穷亲戚来打秋风才这样的,你别气,回头我叫他给你赔不是。”
许兰亭道:“堂嫂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府上,哪里说得上赔不是呢。”许兰陵在一旁冷然道:“表叔当初过继给了姑奶奶,随着姑奶奶的姓才姓的许,按亲戚间的辈分来说,我只算得上是表兄,以后就叫表哥表嫂,别坏了规矩。”
说着起身去了后堂,顿时兄妹俩都有些委屈,阮临湘忙道:“你表哥最近公务繁忙,心急了些,你们别怕,如今屋子都是收拾好的,你们住进去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来告诉我,对了,一会叫你侄子侄女来给你们问安。”
许兰溪道:“听说表嫂的嫡长女被封为郡主是真的吗?”阮临湘笑道:“正是,她小名叫阿意,你们只管叫她阿意就是了。”
正说着,卢奶娘带着阿意,另两个奶娘抱着阿尔阿山进来,阮临湘叫他们行了礼,许兰亭受了礼,第一次见面本该给些见面礼的,可他和妹妹囊中羞涩,若不是府里收留,只怕早就沦落街头,哪里有什么见面礼,不由得有些尴尬。
许兰溪却满眼羡慕的看着阿意,阿意的好东西多,素来的穿戴也很有讲究,今日梳着双丫髻,两边髻上各插了一朵碧玉雕成的玉兰花,耳上带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一身浅碧色的衣衫,纽扣都是拇指大小的珍珠制成的,更别提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链子吊着的水晶坠子。
许兰陵宠闺女,阮临湘也舍得花钱,因此阿意的东西就连一对耳环也是极讲究的,许兰溪长这么大,最多看见人家满头的金钗,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许兰亭不好在内院多呆,行过礼便出去了,许兰溪坐在一旁,看着阿意倚在阮临湘怀里把玩手上的雕莲花的赤金细镯子,而自己手上却还是那日闻管家命人送来的绞丝的银镯子,不由得有些不满意,道:“表嫂,阿意小小年纪就这么穿金戴银的,倒显得俗气。”
阮临湘瞥了她一眼,笑道:“女孩子就是要富着养,况且从小就这样,长大了也会打扮自己,表妹身上的衣裳看着都是铺子里直接买回来的,一看就不精致,她们办事也太粗心了,表妹正是要打扮的时候,这些东西怎么使得。”
许兰溪不忿道:“就是,表嫂,她们见你们不在家就苛待我,真是气死人。”阮临湘吩咐木莲:“明天叫锦衣阁的张师傅来,她的绣工是最好的,给表小姐表少爷做两身新衣裳,再者,叫琳琅轩的葛师傅来,给表小姐多打两件首饰,这些就都算在我账上,就当是给表小姐的见面礼了。”木莲应了,许兰溪惊喜道:“表嫂,你真好。”
打发走了许兰溪,阿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娘,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真是没见过世面,几件衣裳就高兴成这样。”阮临湘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吗?他们是你爹的弟弟妹妹,你的表叔和表姑,你见了他们要客客气气的,拿出做主人的气度来,不要叫人家笑话你心胸狭隘。”阿意撅着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