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所料不差,许兰陵果然上门了,虽然许兰陵历经风雨波折,认为这件事没什么大碍,可关系到阿意的闺誉,他就不敢大意了,权贵之女当街打架,还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无论事实如何,凶悍,骄纵的名头阿意是背定了,尤其是楚家。
楚江城是受害人,堂堂男子汉,镇南侯世子当家被打,楚家面子上也过不去,虽然楚家没胆子敢跟许兰陵作对,可许兰陵也不想楚家心怀怨恨,风言风语的传出去损害阿意的名声。
许兰陵一进门,就见镇南侯和世子楚江城齐齐迎接,楚江城脸上於肿未消,看上去有些狼狈,镇南侯见了许兰陵笑道:“原是小孩子间的打闹,不成想竟惊动了这么多人。”
许兰陵笑道:“我家大姑娘被我惯坏了,说到底,是我教女无方,得罪了令公子,特来赔罪。”镇南侯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又叫楚江城上前行礼,楚江城上前恭恭敬敬道:“见过安国公,我和令媛只是棋逢对手,想一较高下而已,我技不如人,倒给令媛惹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许兰陵虚扶了一下楚江城,对镇南侯道:“这个孩子我一直很喜欢,在西北时见过一面,也是因为和我大姑娘打架,这两个人倒是有缘分,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能打起来。”
镇南侯见欲说正事,便将楚江城遣下去,道:“城儿他娘一见这些伤口就吓了一跳,后来城儿说了缘由,又见贵府送了礼来赔罪,夫人也就当是小孩子闹事。没放在心上,不成想被那些小人捕风捉影闹起来,说起来,咱们两家都没脸,事关孩子的声誉,我也不敢大意。少不得斟酌一番。早朝没能及时说清状况,我在这里给安国公赔个不是了。”
许兰陵忙笑道:“天下父母皆是一样的心思,我又怎么会怪镇南侯呢,只是我想。别人家如何说都不重要,若是镇南侯误会了,听信了小人的话。认为这是刻意欺负令公子,惹得咱们俩家生分就不好了,我这才急急赶来。没想到镇南侯英明,我倒是白跑一趟了。”
镇南侯哈哈笑道:“他还想着借此事离间咱们,真是打错了算盘,令媛我虽没见过,可是听夫人说过的,虽淘气了些,可最是聪明知礼的。夫人常说这么懂事的孩子要是能娶来做儿媳就好了,没想到两个孩子还真是有缘分。”
许兰陵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难道楚家想借机和自己家联姻,楚家人口单薄,楚江城看着也是个有出息的,只可惜阿意明显不喜欢楚江城,他心内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笑道:“阿意调皮的厉害,她娘常抱怨我把她惯坏了,将来没人敢娶,我倒是想,阿意是我的嫡长女,将来她的婚事她自己若是不点头,我断然不会应允的,凭他是权贵公侯还是贩夫走卒,只要和阿意两情相悦,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孩子有个好归宿吗。”
镇南侯笑道:“这倒是。”心下暗叹许兰陵狡猾,他一句要阿意自己点头,就把话堵死了,阿意是个女儿家,深宅大院的,怎么知道她点不点头,同不同意,还不是许兰陵说了算?
许兰陵见镇南侯沉思,便笑道:“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小,和侯爷说句真心话,兰家,不久远了,如今也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如今出了这件事,皇上少不得做做样子来堵太后和皇后的嘴罢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侯爷商量一下,看看这事情如何处理才好,咱们虽不是喜欢出头的人家,可到底也不能被人利用了不是。”
镇南侯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国公爷不知道,兰家在朝中权势颇大,如今虽面临危境,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有些家底的,兰大人说出这事,对楚家,对城儿也都是不利的,若是处理不当,城儿的声誉也要受损的,唉,我也为难啊。”
许兰陵沉吟一会,笑道:“那侯爷有什么妙计吗?”镇南侯笑道:“倒称不上什么妙计,只是能解这一困境罢了,只是我若说出来,少不得得罪国公爷了。”许兰陵挑眉:“但说无妨。”
镇南侯笑道:“这件事起因无非是兰大人觉得国公爷纵女伤人,若是咱们两家结为姻亲,任孩子们怎么闹都成了咱们的家事,和朝廷无关了,兰大人的攻讦就不成立了,问题顿时迎刃而解,国公爷觉得如何?”
许兰陵暗暗思索,看来镇南侯是真的动了结亲的意思了,兰大人势必是要在这件事上拼个鱼死网破的,自己倒是不怕和他硬碰硬,只是阿意吃亏,是他断断不想看到的,但是和楚家结亲也是个好法子,且楚家着实不错。
他笑道:“这件事我要回去和夫人还有阿意商议一下,事关阿意终身,我也不敢擅自决定。”镇南侯哈哈一笑,道:“国公爷,不是我自夸,再过几年,城儿展头露脚的时候,只怕是皇上也要抢来当女婿的。”
许兰陵微微一笑,不可置否,楚江城固然优秀,可阿意也是他千娇万宠养大的,绝不会就这么便宜了楚家的。
许兰陵刚回府里,就觉得前院太过安静,抓着个小厮问道:“闻管家哪里去了?”那小厮道:“夫人把大小姐关了起来,大小姐非要出来,正闹着呢,闻管家去了大小姐的的院子。”
许兰陵闻言暗叫糟糕,赶忙赶去轻雾苑,阮临湘和阿意皆是一样的性子,说起来也是善良和顺的性子,阮临湘是被娇宠的任性,阿意则是被纵容的狂妄,二人又都是执拗的性子,吵起来时半句也是不肯让的。
果然,一进轻雾苑,就听见阿意的怒吼声:“我是犯了错,可爹也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我要去找楚江城算账,这个卑鄙小人,我饶不了他。”
接着便是阮临湘的讽刺:“你去找人家?找人家做什么?再打他一顿,给别人弹劾你爹的机会?这么大的人了总是瞻前不顾后,我说过多少次。女孩家就该有女孩家的样子。在家里舞刀弄枪的就罢了,丢人丢到外面去了,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阿意怒道:“不嫁就不嫁,大不了以后出去单过。也省得你看着厌烦。”阮临湘气了:“你说不嫁就不嫁?我准备那么多嫁妆,你叫我分给谁去?不识好歹的东西,再敢说这么没规矩的话。你信不信我打你?”
接着便是阿尔的笑声:“娘,姐姐不要嫁人的话,她的嫁妆你可以分给我和弟弟呀。我们不嫌多的。”阿意顿时就火了,骂道:“关你们俩什么事,念你们的书去,跟谁学的看热闹。”接着又是阮临湘护着两兄弟的声音,吵作一团,许兰陵赶紧进去,守在外面的人连忙通报:“国公爷回来了。”
许兰陵一进屋子。就看见阿意站在炕上,穿着一身劲装。马鞭,匕首都别在腰里,看着是要出门,阮临湘站在炕前同她争辩,阿尔阿山坐在一边瞧热闹。
见许兰陵来了,阮临湘道:“你爹来了就叫你爹管,我是管不了你,但是你今天要是敢出门,我就打断你的腿。”阮临湘说的没带一丝语气,认真极了,阿意不禁愣住了 ,许兰陵知道这话也是说给他听得,不准他出言袒护,许兰陵上前拥着阮临湘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别和孩子置气。”
又严肃的对阿意道:“我教你功夫,可不是叫你欺负人的,学了功夫,就能对你娘大呼小叫了吗?念了这么多书,连忤逆父母是为不孝都不知道吗?阿意,你可真叫爹失望。”
阿意还是第一次听见许兰陵的责备,一面难过,一面委屈,不禁垂了头不说话,许兰陵这才对两兄弟道:“今儿个怎么不去上学?闲在这里,要我揭你们的皮是不是。”许兰陵对两兄弟一向严厉,阿尔阿山听了这话,知道殃及池鱼,不禁灰溜溜的手拉手跑出去了。
许兰陵又对阿意道:“你对你娘不恭,罚你抄一遍孝经,在屋里反省,回头再把你这身衣裳换下去,穿女装,晚上我再来检查。”见阿意点点头,这才和阮临湘回了宁安堂。
阮临湘还是有些生气,许兰陵叹了口气,把镇南侯的打算告诉了她,阮临湘一口拒绝:“不行,你都没看见今天阿意的样子,恨不得要吃了楚江城,两人要是凑在一起,岂不是要天天打架。”
许兰陵叹道:“我也是发愁这个,只是镇南侯那老狐狸难缠的紧,一点口都不松。”阮临湘道:“我才不管朝堂上有什么事情,阿意的婚事一定要我点头才行,事关阿意的终身,难道就因为这个毫无根据的指责就断送阿意一辈子?”
许兰陵笑道:“这会子又心疼起来了,刚才怎么吵的那样厉害,还要打断她的腿?”阮临湘不好意思的哼道:“我的女儿,我欺负欺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叫别人欺负?我问你,你可是答应他了?”
许兰陵笑道:“哪里的事情,我还没答应,只说考虑,湘儿,我觉得楚江城的确不错,听镇南侯那意思对阿意也是有心的,你想想,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若不是真心喜欢阿意,怎么会任由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打成那样,这么丢人的事情楚江城都忍了,可见对阿意的心意了,只可惜咱们阿意不懂这些,只当人家窝囊。”
阮临湘对楚江城也有些印象,很是沉稳,待人彬彬有礼,遇事波澜不惊,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又踏实,阿意是个急性子,虽说任性,可到底单纯了些,有这么个稳重沉静的人护着,也是件好事。楚家人口也少,楚夫人也是个好相处的,阿意若是真嫁过去,有安国公府的撑腰,还有一重敏安郡主的身份,楚家绝对不敢怠慢。
只是阿意这边,看着跟楚江城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阮临湘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许兰陵道:“要我说,镇南侯虽说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可这个提议着实不错,他是为了他儿子,咱们也是为了闺女,只是要是真的答应了,可要好好劝劝阿意。”
阮临湘道:“要说你说,我可不说,到时候又要吵起来。”许兰陵笑道:“女孩子家,到底害羞,这是还是你这个做娘的说,今天晚上我先去说说她,你再探探口风,若是阿意真的不愿意,也就罢了,又不是只有镇南侯这一条路子,未必要委屈我闺女。”阮临湘想想,觉得也行,便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