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寿宴便因着轻展风的离场而没了热闹,那一桌桌的妃子们一直是眼巴巴的看着轻展风的,此时见着轻展风与婉菁一起离开了,那眼神居然都有些落莫,如沁只觉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其实还更难,看着她们似乎比起轻展风来轻展轩也算是好男人了。
至少离开飞轩堡他再也没有如往日那般日日笙歌,至于宝柔儿她一直当成是轻展轩沉迷在婉柔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吧,她并不怪他,那是属于他的初恋,属于他最美好的珍惜,倘若不是爹爹和白锦臣当年的疏忽,或者等他追上了迎亲的队伍,那么此生与轻展轩相伴的就只有婉柔了。
可是世事,只弄人。
终于如愿留在了宫中,这是她与欧阳永君再相见的机会,再也不能错过了。
太后说好了,只留她住个三五日,然后就由着她回去逍遥王府为着轻展轩与宝柔儿办了喜事,说到底,还是孙子最为重要的。
数一数日子,就那么几天,所以她真的不能耽搁了。
轻展轩走了,如沁依然如从前一样的住在广明宫,住在那一间她早就住过了的屋子里,那屋子倒也奢华,只是因着青儿白日里还不知道她又一次的留在宫里了,所以只能隔天才到了,广明宫里的宫女虽然尽心,却总也没有青儿来得习惯。
安静的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昨夜里因着宝柔儿的毒她一直揪心,原是从来也不曾去打扰过轻展轩的,却不曾想自己只去了一次那宝柔儿就中了毒,虽然是极平常普通的毒,可是她一直觉得有些古怪,而轻展轩更是古怪了,居然也不追查,还放着她这个最有嫌疑的人出了逍遥王府而到了宫里,这似乎并不似他从前的作风。
不过自己却是问心无愧的。
记得他对宝柔儿的温柔与笑颜,那样的温婉那样的柔情,似乎对于自己也从来未曾有过,心里一直在回想着轻展轩与宝柔儿一起的画面,天啦,她是怎么了?
是嫉妒了吗?
可是,男人却不会再属于她了,她知道,早起马车里不过是因为他有求于她罢了,竟然是为着宝柔儿而求着她,而她居然就傻瓜一样的一一的做到了,她真是傻呢。
到了这京城安阳,自己已傻过了两次,一次是柳絮,其实对于柳絮是因为她更倾向于相信阿群,便是因为阿群的缘故她才上了柳絮两次当,有时候太过相信一个人便也会爱屋及乌吧,可是阿群也是很久未见了。而另一次的傻就是今日了,居然帮着自己那名义上的夫君再收了其它的女人,淡淡一笑,这世上似乎也就只有一个宁如沁才会这般的傻吧。
她却不后悔,反正已经决意要离开了,又何必在意他的身边有其它女人的存在呢。
可是守着那烛光,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些些的伤,那伤又是让她无法成眠。
一夜辗转,睡去时天已朦朦亮了。
幸好青儿天还未亮就赶来了,这才让她免于被宫里的女人们背地里说笑,侍候着她梳洗完毕,住在广明宫,向太后请安这是每日都少不得的,虽然她极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可是这几天也只能忍了。
请了安,也就自在了,她不是轻展风的女人,所以这后宫的嫔妃倒也不会找她的麻烦,只是她一直记得第一次入宫里穿得那一件桃红色的衣裙,何以太后指定了那一个颜色给她呢,这一些总不能直接就问了太后。
记得两次进宫后在这广明宫里总有一个女子只坐在远处不声不响的,很少听到她说话,却是很乖巧的样子,记得大家都唤她做秦修容,那也是从二品的高位呢,想来这女子也是深得轻展风的喜爱的。
“青儿,今天我想出去走走,就去看看秦修容吧,只打听下她住在哪一宫里,我不想让别人带路去了,只想我与你两个人悄悄的去了就好。”这大雪天的,就算宫里的女人们再无聊也不至于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吧,说不定她也顺便了解到了欧阳永君的消息,其实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因为她不能冒然就前去那梅林深处,那只怕自己还没有见着欧阳永君,就很可能被人发现了,那梅林那么美估摸着这宫里的女人们必定会去玩耍嬉闹,所以她还是谨慎从事比较稳妥。
再想想婉菁也有些怪异,何以她昨日那般出口呢,而皇上也怪了,只拉了她就离开,难道婉菁的话中意都是指着皇上吗,难道皇上也犯了什么过错吗?
变天,轻展风可是西楚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呀,他只会让他的女人们的世界日日变天。而这一些会不会与那喜爱桃红色的女人有关系呢,因着那女人与自己有些象,所以竟
然惹起了她的好奇心了。
青儿出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只笑道,“王妃真是会看人呀,听说那秦悠容是宫里一个极难得的美人,不止美,更重要的是这宫里一应的事儿绝沾不上她,倒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所以连皇上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每个月总少不了临幸她一回的。”
心一恸,却是为了那女子,左右逢圆的留在宫里,却不过是为了那每个月唯一一次的临幸。
有些薄凉,这就是自古的帝王心吧,只是可惜了那样一个娇美的女子。
“青儿,走吧。”搭着青儿的手,那一身宫装让她多不自在,可是自己的身份又不敢造次了,只恐秦修容误解她慢待了,所以只得顶上这一身的行头,头重脚轻的随着青儿前往。
踩着雪,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响声,就象乐音一样的动听,“青儿,锐儿还好吧?有没有哭闹?”离开了却是舍不得锐儿,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那孩子却是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快乐和安慰,会一直一直记得那孩子,锐儿也是她的不舍呢。
“锐儿吵着要娘亲呢,所以王妃住几日也就回去吧,这宫里总不比王府里自在。”青儿小声劝着,只怕被别人听了去,最近王妃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日日夜夜都埋在那医书里,也不懂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冷落王妃许久了,连她这个下人也在抗议了呢,可是王妃真傻,居然还为着那狐媚的女人求了名份,逍遥王府里都传遍了呢,她真是不懂真是不懂了呀。
叹息,真怕那个宝柔儿将来踩到王妃的头上,那她这个下人也不好做了,王爷也真是,那女人明明只是生了一付象是婉柔的皮囊,他又何必腻在她的温柔乡里自己骗自己呢。
到了,就到了秦修容的如云宫,如沁也不在意这里都住着哪些个主子,她只管让青儿带了她直奔着秦修容的院落而去。
原本就只是来坐坐的,所以只悄悄就好。
到了院门前,却直觉有一股肃穆的感觉,似乎秦修容有客,但不知是什么客,而她要不要回避呢?
正在门前徘徊犹豫时,只见一个小太监小跑了出来,见到她时,只垂首行礼道,“奴才给逍遥王妃请安了,主子说请您进去呢。”
笑着随着小太监走进了院子里,原本以为必是秦修容的哪一个平日里要好的姐妹来做客罢了,可是抬首举步的瞬间那窗前一闪而过的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惊,大白天的,那人影是那般的熟悉,这是秦修容的寝宫,怎么可能会让欧阳永君出现呢?
难道青儿所说的秦修容的处事就是这般的大意和不拘小节吗?
总是不信,虽然欢喜可以见到欧阳永君,可是这么快又是在这么让人敏感的地方见到了,如沁还是有些不能确信,“青儿,你守在门外。”说罢疾走几步便进了屋子,青儿是轻展轩的人,所以如沁不想让青儿知道自己与欧阳永君过多的事情。
屋子里,床帐低垂,秦修容柔弱的躺倒在帐内,竟象是病了,几步就走到近前,丝毫也没有理会站在窗前的欧阳永君,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让人误会的好,“秦修容病了吗?”
“果然是王妃姐姐来了,快坐。”秦修容挣扎着欲要坐起。
“不必起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了?”如沁说罢就把手伸过帘子握住了秦修容的手,仔细的为她把着脉,竟是惊叹了,“你也中了七魂散的毒?”
秦修容顿时有些炫然欲泣,即使隔着那层轻纱也让如沁感受到了她的心伤,“王妃,是奴家命苦,才入宫的那一日刚好与欧阳哥哥是同一天,所以竟然不小心就喝到了……”哽咽的说不下去,谁都知道那七魂散只要是中了毒便只能每隔三个月服一次解药,那只是让毒不发作而已,至于全部根除的解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以只要服了毒就再也无从除去了。
如沁转首看向欧阳永君,“欧阳,这是真的吗?”有些不能相信,必竟秦修容只是一个弱女子。
可是就在欧阳永君向她点头确认的时候,如沁发现欧阳永君的脸色是一片乌青,从前那英俊洒脱的欧阳不见了,连着那向她走来的脚步也有些不稳,“欧阳,他们没有给你解药吗?”
摇头,“不止没给,就连秦修容的也只给了三分之一的药量而已”。
“我去找轻展风。”如沁只急了,这样子会出人命的。
“姐姐快回来。”那床帐中的秦修容也急了欲要起床来叫住她,如沁不得已这才站住了,“姐姐莫去,最近边关紧张,所
以这解药也紧张了些,听说就连皇上也要御架亲征呢。”秦修容终于勉强的坐起来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怪不得如沁每一次见她都能感觉到她的眉宇间总是有一些暗黑,原来是这七魂散的毒所引起的,只是那么重的毒怎么可能会误喝呢,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只是早起她一时着急,倒是忘记打探了这秦修容的出身来历了,此时人多却又不便多问,不过秦修容的话倒是让她一怔,轻展风要御架亲征吗?有这么重要一定要让他御架亲征呢?他可是西楚的皇帝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欧阳,便是因着那战事,所以他们不肯给你解药吗?”
欧阳永君点头,“正是,我听说秦修容也没全给了解药,这才想了办法赶来看看,那毒总是让人心痛如万箭穿心的,却不想皇上的心真的……”说不下去了,不管怎么样秦修容也是轻展风的女人,就算不爱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吧,竟然只给了她三分之一的药量。
如沁迷糊了,难道是怕着秦修容将解药偷偷送给欧阳永君吗?似乎又不象,男女有别,欧阳永君即是敢大大方方的来到这里,便代表秦修容与他皆是不怕那外人的闲言碎语,可是此时这般别说是外人,就连她也在怀疑了,“欧阳,你似乎不该来……”
“哈哈,来了又如何,不该来又如何,还不是因为秦修容的父亲千不该万不该的娶了我姨母,如此她也才有了这番待遇。”
又一惊,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呀,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你更不知,她父亲便是西楚的兵马大元帅秦振峰。”
所有的所有,只在欧阳永君的寥寥几句中就全部都有了解释,原来轻展风如此之作自有他的道理,他挟持的不止是欧阳永君,还有秦修容背后的兵马大元帅秦振峰,明里是喝错了东西,而暗里却是他的故意,这世上的君王为了弄权有哪一个不是这般狠心的呢,亲兄弟尚可以手刃,更何况一个女人了。
国仇家恨,只这般的玄妙,让她也无从分辩是对是错,轻展风这样做就可保证了秦振峰只为他所用,然而却伤害了秦修容的心,既便是有恩宠又何如,终是少了那么些世间最难得的信任。
许多的话想要与欧阳永君说,可是此刻她却无法当着秦修容的面一一道来,秦修容身体里的毒倒是让她方便了解那毒情而确定最后几味解毒的草药了,思及此,如沁只压低了声音道,“欧阳,天山医经已可读,五日后你再来这里就是了。”言外之意就是告诉欧阳永君他身体里的毒五日后就可得了那解药了。
欧阳永君不可置信的望着如沁,那一本医书他翻了两年多了,却无一所获,他不知道如沁是如何做到的,可是这一些却也只能等到他出宫了,两个人再好好的一聚详说吧,当务之急,是先解了他身体里七魂散的毒,也还他一个自由身。那边域一战是他不想见的,但是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东齐会不顾着他的死活而发兵的,如此还不如他亲自回去一次,只劝了那新任的兵马大元帅收敛强势而不要让东齐与西楚再次生灵涂炭,这是欧阳永君所不乐见的,那一个少年,他一直猜不出他是谁,因为当年他还在东齐的时候也未曾听过他的名字。
“如沁,我走了,可是这里你还是少来为好,否则他们会疑心的,我今天能来,都是因为……”
“欧阳哥哥,即有了药方,你且先走吧。”秦修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欧阳永君赶紧离开,这样的是非时刻只不想再惹事端了,眼下似乎如沁才是为着他们解决一切的守护神。
走了,欧阳永君有些留恋的回头望向了如沁,却也只是一眼,随即便大踏步的离去了。
门口,那个先前请如沁进来的小太监走了进来,“修容主子,那药单要抓来吗?”
“去吧,抓了药立即熬了,要不我怎么能有力气起身呢。”
“是。”小太监退着到门前这才转身离去。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秦修容与如沁,“姐姐,倘若不是我故意服了些麝香让七魂散的毒加重了,而这宫里的人谁也没有办法止了我的心痛,他们也不会恩准让欧阳来的,除了他宫里的太医谁也没有办法让我的心痛减弱。”必竟那七魂散的滋味欧阳永君是身受其害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药力了。
想不到,居然会是苦肉记,拭了拭秦修容因着疼痛而不断沁出的薄汗,如沁只柔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两个女人却都是清楚,属于自己的男人那心底里的爱根本就没有唯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