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让山路越来越滑而难行,而不住涌来的难民也让马车没有办法快速的奔驰在官道上,西楚兵败,所以难民才会越来越多的涌向西楚内地,这是十几年来都罕见的一种景象。
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如沁的心越来越是揪心,这就是战争的恶果,最遭殃的就是百姓,可是他们也是人呀,却要为了生计被迫的背井离乡,甚至骨肉失散,一如她与无邪,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呀,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她要介入,她一定要阻止白锦臣挑起的这场战争。
她要让硝烟不再继续,因为她看不得眼前这样凄惨的百姓变迁。
沉重的一颗心始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车上的轻展轩就象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只是乖乖的闭目睡着大觉,再也没有吵她了,他睡得真久,也睡得正是时候。
远远的,如沁看到了营帐,那是她熟悉的营帐,曾经在东齐,她也见过这样的营帐,这是西楚的大营,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的营帐就是轻展轩的,那时候的他受了伤也是如现在的他一般就象一个孩子一样的缠着她。
心里在这时候突然就升出了一种情结,真想回去东齐看看父皇看看母妃,他们都是她的牵挂呀,可是为了无邪,她始终无法成行。
“什么人?”马车在即将驶入营帐的时候有兵士睹住了他们的去路。
欧阳永君一吆喝,马车就在他扬起的马鞭子下停了下来,甄陶纵身一跳,就落在了那个兵士的面前,也不知他低头说了什么,那士兵立刻诚惶诚恐的挥一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行。
马车经过那兵士的时候,如沁看到他好奇的望了望马车的车厢,淡淡一笑,那薄薄的轻纱挡不住她看到外面的视线,可是却让外面的人怎么也看不清马车里的他们。
轻轻的推了推睡得正沉香的轻展轩,他可真是有福,战争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能睡得着,“王爷,快醒醒,到了。”提早一些叫他,不然一醒了就下车,真怕他会染了风寒,这样冷峻的时候她不想再被他添乱了。
她的轻唤让他终于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再缓缓的睁开眼睛,“老婆,到哪里了?”
“军营。”她沉沉说道,这是他的大营呀,可是现在的他却如孩子一样的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
“阿轩,西楚败了,你要快点醒过来,才能力挽狂澜,救西楚的百姓呀。”婉柔真希望轻展轩立刻就清醒过来,也好付诸她的行动,否则倘若轻展轩一辈子如此这般,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办了。
就算是要孩子,也不是一次作戏就能有的,而她又哪里还敢再与甄陶和轻展轩作戏了,身处兵营之地,凡事更应该谨慎,她不为自己,也要为甄陶和皓儿考量。
轻展轩闪闪眼睛,亲切的抓起如沁的手,“老婆,她在说什么,西楚是我们的国家呀,怎么会败了?”继续的闪着眼睛,一点也没有弄明白婉柔的话中意。
如沁使劲的一点他的额头,随之是一连串的叹气声,“轩,你再不醒来,只怕你哥哥交由你手上的大好江山就要毁于一旦了。”他脑子里的那根还老返童的神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才能还回从前那个威严睿智的轻展轩。
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的笑嘻嘻的就抓了她的手,“老婆,车停了,快下车,车上真无聊。”
他说着也不待她应了就抱着她轻盈的飞身而出,两个人转眼就落在了地上,眼前正是甄陶等三人,还有一些兵士在看着他与她的方向,她脸上一红,“轩,这是兵营,你快放我下去。”
他立刻手一松,让横躺在他怀里的她倏然就向地上坠去,“啊……”她下意识的惊呼再闭上了眼睛惊惧于随之即将而来的身体的疼痛,可是当时间在惊悸中一点而过时,她早已应该横躺在地上,再承受那预期的疼痛的,可是没有,她的身子接触到的不是冷硬的被踩的结实的雪地,而是两条手臂垫在了她的身下。
睁开眼睛,轻展轩正弯着身子托着她,然而他的那双湛蓝的眼睛也正紧紧的盯视着她,“老婆,你刚刚叫什么?”他无辜的问着她,仿佛刚刚他把她扔落在地是理所当然,而她那样下意识的大叫就错了一样。
雪地与她的身子之间就隔了他的两条手臂也让她在瞬间就明白刚刚他都做了一些什么,这个呆子一样的傻男人,“唉……”她再次在心底苦笑,然后两脚立刻就着在地上,一挺身就要站起来,可是他的手臂在她的身前却弯了又弯,那双勾魂眼释放了无数个桃花笑,“老婆,你真好看。”
她一歪头,看到了几个兵士在窃笑,这样的轻展轩别说是别人,连她也要笑话他了。
小手一推他的胸膛,恨不得敲醒他的头,“轩,进营帐,这外面冷。”跟他不能硬来,她只消说她冷,他一准就会送她进去营帐的。
果然,他快速的就抱起了她,看着甄陶的手势,前面就是一个比其它的帐篷都大一些的营帐,身形一纵,两个人转眼间就冲了进去,身后是早已习惯他的行动的甄陶、婉柔、欧阳永君与芸清。
婉柔悄无声息的坐在一把帐中的木椅上,她的脸色苍白,坐了太久的车,让她的病似乎有加重的倾向,“甄陶,着人为婉柔熬药吧,她需要进补。”
“是。”
“欧阳,不管你的身世到底如何,我希望你能与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阻止这场战争,一会儿你与芸清去查探一下无相国的军情,再来禀报我。”她不是要让战争继续,而是要阻止,既然轻展轩已人事不懂,那么她就要出头收拾了这个烂摊子,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她曾经是无相人,也是西楚人,更是东齐人,她的身份,似乎好特殊。
“嗯,沁儿,你也好生的休息一下,这两日来的赶路让你瘦了许多。”欧阳永君有些心疼的望着她。
“老婆,他是谁,我不许他那样看你。”一旁因在车上一路好眠的轻展轩此时正精神着,他身形一闪就挡在了欧阳永君和如沁的中间,让欧阳永君看不到如沁,也让如沁看不到欧阳永君。
瞧,他又小性了。
“轩,他是
你拜把子的兄弟呀,快闪开,别胡闹了。”叹口气,她就是拿轻展轩没有办法,“欧阳,改日里我们两个人一起研究一下,看王爷的这种状况能不能找些草药医了,否则只怕他这般的消息传出去,对西楚的战事更是不利。”一路上她也想了许多办法,可是都没有足够的把握,而那些药一旦不对症,就很有可能对人体产生副作用。
欧阳永君点点头,便拉着芸清的手走了出去,也去完成如沁交给他的使命,而甄陶则去看待手下人为婉柔熬药去了,偌大的帐篷里又剩下了轻展轩与如沁。
“老婆,你累了吧?”他说着就倾身贴向她的小腹,好似在听宝宝的动静。
她失笑,“轩,我骗你的,真的没有宝宝。”他每一次的认真都让她心慌。
“我不信。”他又是霸道的将她抱起来再放到帐篷中唯一的一张大床上,“来,睡一会,坐了一路的车了,坐车真不好玩,你睡觉,我出去玩一会。”
她躺好了,虽然急着要做的事情已经交待了下去,可是听到他说他要跑出去玩,她就不放心了,“不许,你留在这里陪着我。”
“那你要陪我玩过家家。”忍了两天了,此时他玩笑的痞痞的样子又回来了。
这一回,她下手再不留情了,使劲的一掐他的手背,西楚败仗,他居然一心想着是与她玩……玩过家家,而且还是……
要人命的脸红呀,她可再也不敢被他欺上了身再拍拍手让她主动攻其不备和不懂……
他被掐得疼了,原来还在床下的身子纵身一跳,立刻就到了床上,而且乖乖的居然就压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喉结就在她的眼前闪动,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老婆,我要玩过家家……”尾音还未落,薄唇已经落了下来。
她想要叫,想要把他惊醒了再撵了他出去,可是不对,这似乎是他的大帐,而她的呢,没有,他的大帐就是她的大帐。
努力的蹦紧自己的身子,她不想做任何的反应,有前车之鉴,这回她乖极了,小舌毫不动摇的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轻轻的温柔的搅动。
他的薄唇倏的离开了她的,一刹那间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老婆,你教我的那些是不是更好玩?”他邪邪的笑着说过时,头一低,立刻红唇就开始送到她的颈项上,低低的缠吻着,而后是……
震惊的望着他的头在她的眼前晃动,她本来不打算缴械的身子已经慢慢的软化在他的柔情之下,脑海里只总结了一个词汇:他学得太快,快到让她无法拒绝他的给予,因为身子的反应已经诚实的泄露了她的真实需要。
甩甩头,何时她竟被他调教成了如此这般。
羞红的一张脸上她的眸子本想从他的身上移开,可是她的瞳仁就仿佛生了根的扎在他的身上,无法抗拒的一丝丝的轻颤在帐篷里飘散。
天,她又一次的败给了他的过家家,却是天杀的,在这样的特殊的时候,什么战争,什么军营,一概的都已被他抛诸在他与她的世界之外。
男子的手与唇仿佛漫不经心的在她的身上游走,沁儿轻轻的阖上了眼眸,总是在他的面前失去了她自己,仿佛她就只是他的一样,可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呀,她也有爱有恨有牵挂。
可是脑子里突然间就警钟大作,他们刚刚才到了西楚的大营,一切都还处在混乱之中,她不可以的,伸出手使劲的推拒着男人的身子,“轩,你醒一醒,否则只怕就要被白锦臣火烧连营了。”她不信他醒不过来,她故意的说得严重紧张些,就是要努力的唤醒他原本的思维与意识,此刻的轻展轩太让她失望了。
却不想她的话音才落,门外立刻就响起了兵士的禀报声,“王爷,无相国的前锋又在叫阵了,裴将军请示您要不要亲自坐阵?”
轻展轩半眯着眼,仿佛在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声音,却又仿佛全身心的都投入在如沁的身上,“沁儿,外面好吵,让那人快走开。”
如沁想也不想的一个巴掌就挥了过去,“轻展轩,你给我醒一醒。”
他听着她的话,却没有躲,只任凭那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天,他不懂得她的意思吗?
那一声脆响听在她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让她无措,是的,只要他不醒来,这一仗只怕很难打下去了。
她沉思的片刻,男人却趁着她手落的时候才抓住了她的手,“沁儿,你为什么要打我?”他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让她困顿了,什么时候他才能清醒呢。
越想越是生气,她向着门外道,“叫甄统领过来。”一刹那间的感觉就好象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一样,可是他的表情和一举一动却又象是什么也不知道。
“是。”她听见了帐篷外的兵士响亮的回应声,周遭这么多的人,这一回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得逞了。
他却拿起他大手中的她的手,轻轻的在他的唇边轻吻了一下,随即抱怨出声,“沁儿,你打我,你一点也不好玩了,我出去玩,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就放下她的手,为着她的打他负气的一闪身身形一纵就闪出了帐篷。
“轩,你回来。”她想要留住他,她怕他出去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可是回答她的就只有门前还在微微晃动的门帘子。
她刚刚还想着要让他清醒些呢,起码也要懂得乖乖的呆在她的身边,这样才能少惹些祸,可是她才想到的办法还没有实行,他就逃跑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门前,幸亏他跑得快,否则她一准要与甄陶商量一个对策让他清醒了,或者绑或者让他睡觉,看他还敢不敢调皮捣蛋了。
然而,他仿佛未卜先知的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居然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理了理衣衫,真怕轻展轩又再次返回来,他孩子气的作为让她怕了又怕。
可是他出去了,却也是她同样的牵挂。
拉开了帐篷的帘子,一下子从昏暗的帐篷里走到眼前白雪皑皑的世界,明亮的雪白让她的心情多少愉悦了一些,“王爷去哪里了?”她问向守在门前的士兵。
“去那边了。”指着向东的方向,她
望向那边,心里开始忐忑,那是无相的大营的方向,他不会是去了那里吧。
不会的,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努力的这样安慰着自己,“有没有派人跟过去?”
“有的,只是……”那兵士支吾的又顿住了。
“只是什么?”她追问,这个时候的轻展轩倘若出了什么事,只怕不只是西楚兵败的问题了,而是整个西楚大乱。
“只是王爷的身手太快,恐怕跟过去的人谁也追不上王爷。”兵士终于说出了实话。
这实话却让如沁心焦了,或许刚刚自己真的不该打了他那一个巴掌,真想甄陶马上出现,只有甄陶才熟知轻展轩的秉性,也只有他才能保护轻展轩。
可是,派去宣甄陶的人却始终也没有回来,站在帐篷前她听见了远处擂鼓的声音,才想起刚刚有人报禀说两军阵前有无相的大将在叫阵,如沁不住的来回踱着步子,她却不敢去也不能去,她什么也不会,去了,就是别人的累赘。
时间在难耐中艰难的走过,慢慢的那鼓声退去,远远传来的喊杀声也遁去了,军营里又恢复了如初的宁静,她却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不管胜与败,这一仗都有人受伤了。
“快,带我去见裴将军。”欧阳永君和芸清还没有带回白锦臣的任何消息,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
想想雪地中一片片的红色染过,那样的场面更多的给她的是震憾与失落,无相与西楚,哪一个国家都不是她想要落败的那一方。
兵士赶来了马车,她才知道从这里到达裴将宫的大帐其实还有一大段的路,而那段路一直延伸的方向居然也是向东的方向,想不到裴将军的大帐正是面朝无相的大营,疲惫的走上马车,这一刻的她不止在担心这场仗带来的死伤也在担心轻展轩。
一路走来遇见了一个又一个被担架抬回来的伤兵,这一仗似乎又败了。
“王妃,将军正在议事,所以……”她站在门前,却直接就被守门的护卫挡住了路。
“好,那我便在这里等他。”既然裴将军是轻展轩亲自所封并完全替代了原本守在无相与西楚边域的李将军,那么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轻展轩的安排。
想起李将军,也让她想起了宝柔儿,是李将军刻意的让宝柔儿出现在轻展轩的世界里,目的就是让宝柔儿来离间自己与轻展轩的关系,却不想最终却被轻展轩所拆穿,也才有了宝贝儿那凄惨的下场,所以女人,只做自己而不作别人的棋子,这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只是,这位裴将军却是真的打了败仗,让她也在怀疑轻展轩的眼光了。
“这……那属下进去通禀一下吧。”这是军中的铁律,谁也不能违抗。
如沁只得站在大帐的门前,心里思虑着或许她此刻前来有些仓促了,必竟两军阵前才刚刚打完了一场仗,怎么也要让裴将军慢慢善后,可是她真的等不及了。
背对着大帐,望着眼前不住走过的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伤了的,不伤的,都是无精打采,这让她的心更是怆然,以至于她甚至没有发现到身后的大帐内正有人走进再走出。
“王妃,裴将军请您入内。”先前进去禀报的兵士终于出来了。
她随着兵士走了进去,才发现大帐内此刻便只有一个人,心下不由得疑虑了,刚刚那兵士明明说过裴将军在议事呢,难道一个人也可以议事吗?
简陋的大帐内,一面是一幅巨大的地图,而裴将军此刻正站在那地图的前面沉思着,听到她的脚步声,这才转过头来,“末将向王妃请安。”只是一抱拳,将在外,所有的礼仪便也全免了。
她也不介意,只请裴将军将连日来的战况一一的向她汇报了一遍,从飞轩堡出发到现今也不过几日的光景,这样的落败不能不惹人深思,难道西楚精心派出的将士们就如豆腐渣一样的不湛一击吗?
然而当她细细听完裴将军介绍了这几日的战况时,她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白锦臣果然是有备而来。
起码正源源不断向边域涌来的兵力就超过了西楚总人数的一半,这样悬殊的比例如何不让西楚的将士们胆战心惊呢,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边域里所有的人都已知晓轻展轩变成了一个痴儿的事实,虽然她曾一再刻意的要隐瞒,却还是没有隐瞒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事不出门,坏事却传千里。
心里暗暗就下了决定,她今夜要夜探无相的大营,只是那个带她前往的人她还没有选好,不能是甄陶,那么就是欧阳永君了,她要与白锦臣面对面的谈一次。
所有的恩与怨都在她的心里,她知道轻展轩曾经给过白锦臣难堪,这也是白锦臣要报复轻展轩的缘故吧,可是那些皆是因为婉柔进而再是因为她呀。
“王妃,有句话末交不知当不当问?”
她挑挑眉,他已经挑起了她的好奇心,怎么还有道理不讲呢,“说,快说!”
“其实王爷在中毒以前一直与末将有过传书,也一直有在安排着边域一兵一卒的调动,只是这几日却……”
便是因为如此才落败的吗?
如沁不知要如何解释了,她想要直接说轻展轩因为中毒性情已经大变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威风睿智的轻展轩了,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好说出来,或者裴将军只是暂时的不知道轻展轩的近况,只是因为刚刚那一场仗而错过了军中将士们对轻展轩的议论吧,说不定到了晚上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而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去了无相的军营,“裴将军,王爷就在军营中视察,我也在找他,王爷中了毒,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些恐怕已经被无相人知道了,所以军营里今夜更要加紧防范,还有,要注意王爷的行踪,找到了要马上请他回去他的大帐。”只说是他失去了记忆,至于他的性情,连她也不好意思启口了。
从裴将军的大帐中出来,天已经暗黑了,赶回到轻展轩的帐篷里,掀开的门帘子告诉她,轻展轩还没有回来。
等在帐篷里的是欧阳永君与芸清,见不到轻展轩,那么,晚上的行动她要不要继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