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放的态度终于激怒了白科长,他那白里透红的面颊边出现了一层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而上的蔓延至额头,越聚越浓,在拍着桌子咆哮了足足两分钟后,丢下了一个巴掌大点儿的信封便摔门而去。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是审查合格的备选名单。武放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再次皱起了眉头,备选人员大幅度缩水,报上去的三十五人,只留下了十五人,由此可见第一关审查的力度还是相当严格的。
名单中的绝大多数都出自泛泰华老头的推荐,庆幸的是李天畴的名字被保留其中,虽然排在末位,但也很不容易,华天长的能量果然不可小觑。
由于行动组的特殊性质,备选人员不会在现役征召,只会选择退伍老兵。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家庭背景符合政审的要求,本人或多或少拥有一点特殊技能。这类人散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极不好找,主要依靠推荐和泛泰暗中的遴选。
和白科长争执之后,武放的心情很差,浑身提不起劲儿来,盼望已久的行动组重新组建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亢奋和如火的激情。相反,心里落差颇大。手里握着的名单感觉沉甸甸的,他无法给这些未来组员们多少承诺,就像白科长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一样。
武放后期补上去的祝磊、张文、祁宝柱三人尽管勉强得到了华老头的背书,但还是毫无例外的被刷掉了,毕竟没有服过役,也经不住前后三代的审查,再正常不过。
这未免遗憾,武放见过这几人配合起来的彪悍战力,阿豪那样的猛人还带着十来个小弟,瞬间就被打残了,不能留在行动组,太可惜。但武放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也未见得就是坏事,不参加这个唠什子组,或许他们会过得更加快乐。
接下来的事情很多,前期筹备,组员集合,安排整训等等,尽管武放早就完成了科目设计,但时间根本不够用。十五个人还要再刷掉六个,这个逻辑似乎要反过来推才对,有些滑稽可笑,三月底前就要具备接手任务的能力,这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屁话,武放嗤之以鼻。
除了时间明显不够外,在武放眼里最有难度的是李天畴的态度,尽管他一再向华老头保证过不是问题,但现在看来却是个大问题,至少强烈争取对方的欲望忽然矮了一大截。
郁闷之极的武放想着刚才白科长的话,莫名其妙的反而感到轻松,如果对方再次拒绝,那就顺其自然吧,裕兴的前途显然会越来越好,而呆在行动组却是个未知数。所谓激情燃烧,那也是需要碰撞和动力的。
武放决定这两天什么也不干,专找李天畴喝酒并帮其打架,只为友谊,没有其他索求。他迅速给袁华和另一位叫潘文军的老部下打了电话,连饭也没吃便开车离开了招待所。
此时在福山县喜临门酒楼里的一个大包间内,王繁和李天畴坐在了一张圆桌上,桌子上除了两杯清茶之外什么也没有。
裕兴终于同意谈谈的消息让王繁十分意外,因为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形式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阿满已经开始调集人手准备对付裕兴了,尽管都是暗中进行,但是没有瞒过王繁。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老A的授意,但裕兴的人在韵山制造出的麻烦显然激怒了这位二当家。
得到消息的王繁由最初的兴奋变为失落,最终是彻底的失望。因为阿满很强硬的回复了老A拒绝见面的消息,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等到阿满任何电话。但老鬼那头的交易还必须照常进行,并且还附带了极为苛刻的条件,对方传话的人直接表明是老A的意思。
这一切让王繁愤怒而且坐卧不安,短时间内对方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只能说明一点,自己在老A的眼里已经不再是可靠的代理人了。个中的原因,王繁的心里有点数,以前在生意上动过的手脚恐怕已经被老A察觉,但似乎来的有点太快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同裕兴谈判很微妙,王繁有些吃不准。思前想后中还是决定谈一谈,一来给阿满摆个迷魂阵,二来让裕兴这帮疯子稍稍安静一下,拖延点时间,第三,他的想法颇为阴暗,需要见机行事。
王繁颇为慎重的按江湖规矩邀请中立立场的徐老板准备了喜临门酒楼的包间,王繁的动机不纯而且怕死,所以动员了所有能打的小弟,在场内场外埋伏了不少人。
包间内王繁身后站着高矮胖瘦林林总总十几个人,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李天畴只带了一个人来,但此人浑身上下弥漫的邪气却让王繁的眼皮不停的突突。他通过小弟那里知道此人叫祁宝柱,站在那里的气场明显高过自己身后这帮人,果然不同凡响。
“李顾问,敢问祝当家的今天是否会来?”王繁的措辞谦卑,但显然不怀好意。盯了裕兴那么久,他自然知道李天畴才是正真当家主事儿的。拿着祝磊随口一问,试探和离间兼而有之,就算起不了啥作用,也要让你沾点灰,带点儿泥,最起码让你不开心。老狐狸果然坏的掉渣。
“王老板是要跟裕兴谈话,还是要找老祝叙叙私交?来之前何不说清楚些?”李天畴用手指抚摸着白瓷茶杯,颇为漫不经心,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但连着三个反问却厉害无比,甚至还有点讽刺的味道。
王繁一愣,暗道这个年轻人言辞倒是犀利,怪不得裕兴会这么锋芒毕露,于是连忙打着哈哈道,“随便问问。王某有些肺腑之言自然是要和裕兴当家的谈谈。不知者不为过,还望李兄弟见谅。”
“大家时间有限,王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天畴的表情不咸不淡,而且丝毫没给王繁面子,见不见谅的你自己清楚。
“痛快。”王繁点头赞了一句,顺手端起茶杯以掩饰自己的愤怒,再抬起头时,王繁的脸又笑如菊花,“前段日子李兄弟的见面会,王某因琐事缠身没能亲自参加,十分的遗憾。后来一个不服管教的小兄弟和贵公司闹了点不愉快,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但遗憾的是,我的几个场子却无端被李兄弟的人给砸了……”
“王老板,别闲扯淡。长话短说,最好用一句话说清楚你想谈啥?”李天畴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一是极为讨厌这个老梆子自以为是的腔调,二是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王繁脸上一滞,显然是被气着了,十多年来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腔调对他说话,即使当时的孙拐子也不会。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竟然当着众多小弟的面蹬鼻子上脸,太过嚣张,若不是现在形势不妙,他早就发火了。王繁将手中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墩,“李兄弟,说话注意分寸,咱们今天坐到这里是为了和谈,不是为了斗气。”
“谈你个妈,不服气了咱们接着打。”李天畴还未开口,他身后的祁宝柱却早已忍不住的跳了起来,他本来就烦和这种老痞子和谈。对方倚老卖老,把所有的事情推的干干净净,脸皮之厚闻所未闻。
“你他妈的咋跟我老大说话呢?”王繁身后的一个大汉也立刻跳了出来。
“草泥马的,两个人也敢这么嚣张!”
“……”
王繁身后的小弟仗着人多,显然不能在气势上输了给对方,更有上火的挽起袖子就要跨步上前打架,闹哄哄的,气焰颇为嚣张,但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冲过大圆桌中间那条分界线。
之前大家按江湖规矩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进场的时候是要经过搜身的。但还是有人蒙混过关,其中一个壮汉就在大腿内侧绑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此时正极不自在的蠢蠢欲动。
李天畴目光锐利,马上就瞧出来了不对劲,他一摆手制止了祁宝柱进一步的发飙。“王老板,如果真想和谈,总要拿出点儿诚意。以前的是是非非不能像你这样一推六二五,抹的两面光。至少两件事,你必须给我明确的答复,否则咱们接着来。”
王繁也伸手制止了身后叫嚣的众人,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此时动手弄了李天畴倒是有几分胜算,十几个人对付两个,门外还有埋伏,如果还不能得手,说出去都是笑话。只是很麻烦的是裕兴其他的人,祝磊、游士龙,还有一个叫张文的,都他妈挺能打,倒是不小的祸患。突然间阿豪的悲剧又从脑子里钻了出来,王繁禁不住一手心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