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李天畴和巧姐被红毛一趟车接回了网吧后面的小破屋。李天畴并没有多问什么,能理解红毛的一片好意。翻看了一下传呼,足足二十多条留言,全是罗军的。自己头一天到车行上班便无疾而终,什么招呼也没打,罗军肯定莫名其妙,他心里慌愧,但现在还不能随意乱动,借了红毛的手机回过去,却不在服务区,只得干着急。
屋子虽然简陋,但基本用度一应俱全。船长回了一趟大黑门,把李天畴日常的换洗衣服都拿来过来。在院子里被王婆揪住一通审问,船长怪眼一翻,“拿啥管你屁事儿?我哥包工程咧,吃喝都在工地,日后挣了钱才不住你这破地方。”
“呦呵,你个王八羔子!脾气见涨啊。”王婆回身抄起了大扫把,船长则一溜烟的早跑没影了。
小破屋里挤满了人,都想和李天畴多聊会儿,热点话题自然是他威风八面的大战矮冬瓜的场景。李天畴却不愿多提,但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随口聊聊在部队时的有趣事情:在山区拉练很艰苦,一次大伙想吃苹果。当地的果农将果树种在小山包顶上,为防止被偷,还把唯一的山路用铁丝网封死了。战友们恶搞,愣是用工兵愀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侧面挖了一条上山的路,水果树自然被一网打尽。第二天果农就告状了,在连长的陪同下到营地认人,全连士兵齐刷刷的站在眼前,晃的几个果农眼花,他们哆哆嗦嗦的来回转了好几圈,“首长,都长的一个样,认不出来。”连长哭笑不得,当场宣布全连官兵都要接受惩罚。
“哈哈,部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们这是明抢啊。”
“呵呵,后来战友们凑钱偷偷给果农送去了。”
“咳咳,大哥要休息,该干嘛干嘛去。”红毛表情古怪的打断了话题,谈性正浓的大家伙却并未鼓噪拖拉,一个个默默出去。只有船长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巴巴的看着巧姐,“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嗯,我一会儿回去。”巧姐淡淡一笑。
船长来了精神,待要再说上两句,却碰上了红毛恶狠狠的目光,嘴唇蠕动了几下之后,还是悻悻的背起一个小包,走到门口时甩了一句挺肉麻的话,“我一会儿来看你啊。”
“大哥,你多休息,这里很安全。网吧还忙着,我下午再来看你。”红毛说完也利索的离开了。
李天畴感觉有些古怪,不好多问。想想也释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不可能老陪在这里。屋里只剩了他和巧姐二人,一时间显得有些冷清。
“帮你削个苹果吧。”巧姐打破了沉默,小桌上堆满了大家拿来的各色水果,她随手拿起了一个红元帅。
“你回去休息吧,人都瘦了一圈。我这儿没啥事儿。”李天畴并不是客气,巧姐受伤不轻,眼见如此消瘦和憔悴,显然是在硬撑着。
巧姐却未答话,拿起小刀开始削苹果。修长的手指轻转,小刀发出“嚓嚓”的声响,双目认真的盯着手中的苹果,长长的睫毛间或一眨,似一副淡雅宁静的美图,李天畴看的有些痴了。
分把钟的时间,苹果削好了,巧姐收起小刀,轻拉果皮,长长的一圈一圈的剥落,竟一点未断,真是好手艺。
“还是回去睡会吧。”接过苹果,李天畴仍然坚持劝道。
“好的,我先回去了。”巧姐点头应着,并没有意料中的坚持。
“注意安全。”李天畴叮嘱一句,心头竟有些许失落。直到巧姐关好房门,脚步声远去,他还拿着苹果发在呆。巧姐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和凄婉,这是咋了呢?想了半天不得要领,索性啃起了苹果。
躺了一会儿,麻烦事儿来了,膀胱隐隐发胀,妈的要小便,李天畴有点傻眼。他不敢轻易挪动,医生叮嘱,至少再躺两天,伤口才能结疤,而且枪伤的位置也不好,很影响行动。他拒绝了医生插引流管的建议,大男人家的,下面绑个管子像啥。但如果伤口崩裂了会很讨厌,他不想给大家再添麻烦。憋会儿吧,等着红毛他们来。
红毛等一群大老爷们,从来没伺候过人,也不懂得咋照顾,关键的是没留下一个人在身边帮忙。这倒不能怪他疏忽,大伙分头行动四处找钱,连船长都操起了老本行去算命骗人了。这个时候,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量,即便这样也不知道啥时能把他哥垫的钱还上。
阿昆这两天有些惶惶然,家都没敢回,一直躲在一间很少人知道的出租房里猫着,连手下的小弟也不联系了。本来一时之气,受了小勇的蛊惑背叛麻将,投靠了王兆坤,将来指望抱上飚七的大腿,但没想到老王八蛋中看不中用,直接被人打残了。这下惨了,没人管他了,麻将现在恐怕在满世界找他,这要是被逮住,不死也得剥层皮,心里这个后悔。
兜里面空空如也,连叫顿外卖的钱都不够。忍了一天后,饿的实在熬不住了,狠狠心出门到旁边的小街买了碗泡面,然后像兔子一样的跑回了房间,还来及没关上门,一个戴着墨镜的板寸男子一闪身就挤了进来,唬的阿昆差点把手中的泡面给扔了。
“哎,你干吗?找谁?”阿昆颤声质问。
“昆哥,最近混得不如意呀。”墨镜男笑呵呵的随手带上了房门。
阿昆看清楚了,对方并不是麻将的人,这才稍稍安心。但这人认识自己,难道会是王兆坤那个老王八蛋派来的? “你谁呀你?找错人了吧?”
“鼎鼎大名的昆哥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躲躲闪闪的?”墨镜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站着干嘛?坐下聊会儿。”
“哥们,我和你素不相识,好像没啥好聊的吧?”阿昆很快恢复了镇定,到底还是见过几回场面的,但也仅仅是见过而已。
“哈哈,一回生,二回熟,昆哥好像在避祸啊。”
“有话就直说,啥避不避祸的,我听不懂。”
“昆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麻将满世界的找你,不会是请你吃饭吧。”
“呵呵,笑话,麻将是我大哥,他找不找我管你屁事?”阿昆心中一凛,但强作镇定。
“呀?我咋听说你投了王兆坤了,啥时候又变回来啦?”墨镜男笑的很玩味。
“你他妈到底想说啥?没事儿就给老子出去?”
“好,好。昆哥别动怒。哎,可惜,我既然能找到你,麻将肯定也能找到你,呵呵,说不准现在就奔这边儿来了。”墨镜男佯装起身,摇头晃脑的叹息。
“把话说清楚。”阿昆一把就拽住了墨镜男。没想到墨镜男的动作奇快,一晃膀子就轻易挣脱了,顺手扭住了阿昆的手腕,另一支手闪电般的扼住了阿昆的喉咙,阴森森道:“傻逼,老子是来给你指条活路的,别他妈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