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这里,李天畤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大厅里有传送装置,欧阳和他的同伴在慌张中不知道触发了什么,被物理传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毫无疑问,传送阵来自域外空间的其他世界,凡世间,即便是最为古老的隐世修行世家也没有类似的记录和描述,欧阳老先生有关外星人基地的说法是正确的。
既然有传送的入口,那么一定有传送的出口,而且那个出口也必然有古怪,就如欧阳老人回忆的那样也出现了类似的石台,只是好像废弃了的样子,统统被埋在了地下,可能是时间太久,地表的风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可能是有意填埋,总之应该是另外一处所谓外星人的基地。
以上便是整个事件的前因,但还不完整,当董老头刚要抽出信封袋里的文件时被李天畤用眼神制止了。
“老先生后来是不是遭遇到了更为离奇的事情,比如……突发的意外,或者其他什么?”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后,欧阳老先生再度开口,“的确有突发的事情,但我个人感觉不是意外,是人为,甚至是有计划的,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我的观点,这些在回来后我都向组织如实阐述的当时的情况和感受,都有记录在案,你们如果实在想了解,可以申请去查阅,其他的我就不方便说了,到此为止。”
李天畴看向董老头,对方耸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有条件的开放保密档案,隔壁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自然是清晰的听到了三人所有的谈话,这是就已告知的必要程序。
“还请老先生方便确认一下,你当时在大厅里看到的几何物体组成的阵型是不是这个样子?”李天畤从文件袋中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了欧阳,这些纸张自然也是事先经过审查的,其实就是钟三浦的那本黄册子的部分影印件。
欧阳天鹏戴好眼镜,看到的第一幅图便如触电般的一僵,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有些印象深刻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他忙不迭的从抽屉里取出了放大镜仔细查看,非常的认真,一口气看完了三张图文,老头终于放下了放大镜,面色严肃道,“就是这个地方。”
目的已算部分达成,不好再耽误老人家的时间,董老头和李天畤起身告辞,临出门时,李天畤忽然问道,“您所说的当时的相机以及照片是不是在回来的途中丢失了?”
欧阳天鹏沉默的看着李天畤,并不说话,脸上也毫无表情,李天畤与之对视,试图从老人的眼神中看出某种情绪,当然,他也在十分固执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直到董老头轻轻触碰了他的臂膀。
“那么,还是很感谢您,告辞!”
二人几乎未做停留便在中年男子的‘陪同’下离开了疗养所,路途很沉闷,车子在一直颠簸,处于某种程序上的要求,李天畤不得不继续最后一段的忍耐,董老亦是如此。
一离开警戒区的范围,李天畤二人便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车,中年男子并不意外,甚至连起码的客套都没有,挥挥手,便随着被颠的快散了架的吉普车晃晃悠悠的远去。
两股青烟直冲云霄,瞬息混入云层中消失不见。
“不管希望大不大,还是按程序再申请一次。”个把小时后,李天畤和董老头已经回到了无名山外的营地里,如此迅捷的空中飞遁董老头还是第一次体会,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让他回味了半天,简直奥妙无穷,不觉感叹凡生的平凡与渺小,心中对早已停滞不前的修行之路再生希冀,直到思路被李天畤打断。
“这个交给我做,你现在对找出沈文裕有多大把握?”
“尽力而为,我打算先去一趟漠北小青沟。”
“小青沟一带地理范围太大,潜山山脉的整个中段都包括在其中,你一个人能起什么作用?”
“先去看看,到时候会有一个帮手。”
“也是异界来的?”董老头很敏感。
“不错,元界的一个朋友。”李天畤并不隐瞒,大敌当前,迅速与对方弥合因观念不同带来的裂痕很有必要,也表明一种态度。
“元界?”董老头自然没听说过,到现在他对诸天世界的概念还很模糊,很怀疑除了凡生世界,还有修行者向往的仙界外,哪儿来那么多不同世界么?同时又不得不承认,最近一段见到的乱七八糟的异界生物,搅的他脑袋一团浆糊。
“可靠么?”
“元界是一个强大的世界,大衍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盟友。”
“强大的世界?他们有多少人?”董老头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这一段的经历让他对异界生命草木借兵,看在李天畤一直冲在战斗第一线的份儿上,董老头与之的观念再如何分歧,也把李天畤当做凡生阵营中的一份子,可这家伙现在居然找盟友了,不得不让他警惕。
“元界已经毁灭,在地球上不过八人。”李天畤苦笑。
“既然结盟,目的和责任是什么?”
“对付共同的敌人,比如现在出现的血族,以期守护脆弱的凡生世界。”
“守护还是赖着不走了?”董老头步步紧逼。
李天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摆摆手站起身,“你我都清楚,现在没有时间耗在这些无谓的争论上,血族的问题还有很多疑点,你我分工吧,黑麒麟还是留在无名山,我去找钟三浦,有任何紧急事情捏碎这颗珠子联系我。”
一颗淡蓝色的圆珠摆在了方桌上,晶莹剔透,里面有无数气泡一般的光点,就好像璀璨的星辰,李天畤已经飘然而去。
董老头恼火,可还是强行忍住了,李天畤说的有道理,让他难以发飙,大原则的问题他不会糊涂,所以也总是告诫自己,有些观念上的冲突需要慢慢理顺,即使理不顺也应该求同存异,但总是控制不住情绪,绝非要把李天畤硬往对立面上逼的意思。
李天畤却没有空闲去想那么多,此刻正在钟三浦那里,手捧着那本发黄的小册子认真阅读,对上面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都认真体会,似要把当年那位前辈在漠北的遭遇的环境从古朴隽秀的字迹里领悟出来。
钟三浦在一旁沉默着并不打扰,他唯一的要求便是一同前往,谁劝也不听,其实李天畴之前已经读过好几遍了,每一次读后的体会都有所不同,这次读过后,他知道再也没有新的感悟,于是合上了小册子,“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寻找那把断剑。”
“上千年了。”钟三浦摇头。
“也许它还在。”
“在也毫无意义。”
“既然是你先辈的本命剑,应该尝试用你们的心法去感应它。”
“那是自然,尝试了无数次,徒增烦恼。”钟三浦的目光骤然明亮,又很快暗淡下去。
“老先生对阵法的了解如何?”
“阵法太驳杂,不知小友指的哪一方面?”
“比如困守阵法。”李天畤将战争傀儡组成的天网大阵讲了一遍,自然也不会隐瞒被困在其间的血族大神魔,当然,按照黑麒麟的判断,这魔头已经悄然脱困,早不在地宫废墟里了。
钟三浦当即决定去现场看看,李天畤欣然带路。
时值下午,地宫废墟四周金光闪闪,众多战争傀儡沿山势站位,森严有度,普通人看不见傀儡的身影,只觉得到处是光芒,但钟三浦作为凡生中罕有的大修行者还是很准确的捕捉到了每一尊傀儡的位置形态,甚至它们身上的铠甲和手持的兵器,不由得叹为观止。
李天畤在神识中下了命令,钟三浦可以随意在地宫废墟内行走观察,然后静静的站在高处,并不打扰对方。
钟三浦俨然是阵法大家,道门的阵法尤其博大精深,寻常的阵法根本难不住他,天网阵法严密,杀伤力巨大,但并非特别复杂,钟三浦很快就找到了阵法的阵眼、生死门、天罡地煞位,略一思索,立时了解了阵法发动时元力的运行和聚合通道。
但见钟三浦在地宫的废墟内爬上爬下,一会儿沿着废墟外沿疾走,一会儿又钻进了被苦力深挖的甬道内,很久才爬出来,最后停留在大阵中央一侧静立不语,整个过程李天畤都高度紧张,祭出叶刀悬停在手中,一旦遇到危险便会先发制人。
直到钟三浦静立不动,李天畤的目光也随之停留在他身侧,巨大的山岩一段一段,依稀能看出不久前宏大的形状,在斜阳下泛出金属光泽,那是地宫彻底被摧毁后断裂为无数节的八棱紫金锏,没有了震天神符,失去了镇压阵法的依托,紫金锏的法力很快流逝消散,屹立了两百多年终难抵挡磐莽大法力的轰击,崩塌了。
“你来看,此物之巨大,让老夫惊讶,莫非曾经是一件了不起的神兵?”钟三浦朝李天畤招手。
“不错,用来镇压地宫下的魔头,被称为八棱紫金锏。”李天畤未再细说,暗道这金锏可惜了,广成殿崔百工的成名兵器,说出来对方也不知道。
“大好神兵!”钟三浦慨叹一声,又道,“此锏斜插于阵眼和生门之间,虽然能够互为感应和依托,但也有极大的不妥,当神兵崩解,这两个作用都消失了,可锏体还在,阵法便有了很大的漏洞。”
“你的意思是说那血族魔头会藏匿于锏体之中,然后伺机溜走?”
“不错。”
李天畤恍然大悟,当时与磐莽对峙,他匆忙中放出傀儡布阵,就是以紫金锏为核心,同时也想借力残留的伞状阵法的余威,只考虑快速封堵,并未想到紫金锏会彻底崩塌,事后他也采取了补漏措施,可能那时就已经晚了。
一个疏忽放走了大魔头,让李天畤极为不快,既然黑麒麟的判断准确,就无须在此地耽误时间了,他干脆收了傀儡,又仔细交代黑麒麟一番,便随钟三浦离开了,远方的漠北,必将是血族神魔的汇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