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5日,下午三点,白云如絮,明艳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程砚从墓园里出来的时候,邵宇坐在车里看见他,立马推开车门下去。
“砚哥。”
程砚脸上没有外露什么情绪,令人无法揣测他现在的心情。
他淡声:“走吧。”
邵宇安慰的话来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邵宇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忍不住开口:“砚哥,你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先去吃点东西吧?”
程砚淡淡地嗯了声,没说吃什么。
邵宇趁着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间隙,打开手机导航,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特色私房菜,外卖平台上都是清一色好评
这家菜馆的位置藏得挺隐蔽,庭院风格,院子里种了几棵古老的树,树皮粗糙,盘根错节,门口还有流水石头凉亭,环境很不错。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菜馆里人不是很多。
程砚没要包间,在一楼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邵宇也是第一次来,听老板的推荐点了三道这里的招牌菜——水煮鱼、锅包肉和金汤烩百菌。
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程砚看见那盘色味浓郁的水煮鱼时,目光微微一凝。
这是简婉柔生前最拿手的一道菜,听说也是他父亲年轻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以前他每次回金沙苑,简婉柔都会做这道水煮鱼,但因为他小时候曾被鱼刺卡过,有点阴影,所以并不怎么爱吃,反倒是程瑜吃得不亦乐乎。
邵宇见他迟迟没动筷,顿了下,关心:“砚哥,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
“没有。”回过神,程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片。
鱼肉鲜嫩肥美,酸辣适中,他评价:“还不错。”
邵宇:“真的吗,我尝尝。”
……
晚上,路边大排档。
宋西亭下班过来的时候,姜戈和林月知两人因为肚子饿已经先吃上了,正聊起两天后杨雨的婚礼,据说杨雨把一大半的高中同学都邀请去了,不管是平时有来往没来往的,反正只要有在国内的都会抽时间去,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谁要结婚了?”
宋西亭坐下时听见婚礼两个字,便好奇问了一句。
“杨雨。”
林月知挑了下眉:“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宋西亭蹙眉,思索片刻,乍一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没能想起来是谁。
林月知出声提醒他:“以前我们班上的,就那个喜欢针对姜姜,还到处散播你俩谈恋爱的杨雨。”
宋西亭隐约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他高中不跟她们同个学校,但是两所学校离得很近,就隔着一条大马路,所以每周放学都会一起回去。
姜戈的父母过世后,他就一直把姜戈当做自己的家人,而且两家住得近,周一早上也会一起去学校。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无法控制外人胡思乱想,学校渐渐就传出两人在一起甚至更过分的谣言。
这件事宋西亭本人并不知情,后来他也是听林月知说,才知道姜戈的班主任为此事找过她,还让她写了一份检讨。
年少时期的宋西亭桀骜不驯,并不像现在这般稳重隐忍,他当时一听姜戈受了委屈,炮筒似的一下就炸了,抄着家伙就去找那个散播谣言的人,谁知道竟然是个女生,叫什么杨雨。
宋西亭从不打女生。
他让杨雨上学校论坛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并且公开向姜戈道歉,态度可以说是很好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杨雨脸皮这么厚,之后不仅没有道歉,还告到家长和老师那儿,说他放学经常在这里堵她勒索她。
事后宋西亭喜提他爸一顿揍和一份检讨,因为没有人证物证,无法辩解,可谓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后来不知道姜戈找到杨雨说了什么,杨雨居然主动澄清了勒索的事情是个误会,恰逢月考来临,考试和升学的压力让那些人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八卦和深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多年过去,宋西亭已经记不太得杨雨长什么模样了,但想起那次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揍还是有些火气。
他用力掰开一双筷子,蹙眉:“她该不会邀请你们了?”
林月知:“嗯哼。”
宋西亭扯唇:“晦气。”
“……”
姜戈就是眼睛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他是什么表情,被逗笑了,说:“她昨天过来给我送请柬的时候,顺便道了个歉。”
宋西亭看过去:“你让她进门了?”
姜戈点头。
“你就不怕她是来找茬的?”宋西亭跟个操碎心的老父亲,不悦:“下次别再给她开门了。”
他可领教过杨雨的手段,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宋西亭越想越觉得对方目的不纯。
两人先前关系就不怎么样,中间这些年也没有过联系,突然找上门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十分引人怀疑。
“她真的送完请柬就离开了?”
姜戈沉吟:“不止她,班长也来了。”
总不好把人关在门外。
宋西亭见过沈子煜,上半年姜戈刚出院那会儿,这个人就冒出来了,隔三差五送来关心。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再一次狐疑:“他又来做什么?”
林月知被水呛了下,好笑:“你怎么跟调查罪犯似的?班长可是好人,他能对姜姜做什么?”
宋西亭幽幽道:“谁知道呢,每个犯人在警方摆出证据以前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人。”
“……”
也不能怪宋西亭敏感,他这两天重新翻出姜戈之前车祸的调查宗卷,反复看了很多次,发现了几处可疑的地方,越发相信车祸是人为,但因为时间太久,闭路监控什么的都已经无法查看,车祸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根本无从查起。
现在唯有指望姜戈恢复记忆,才有可能抓到肇事者。
宋西亭问道:“对了,程砚这两天有找过你吗?”
姜戈一顿,想起什么,心神晃动,含糊地嗯了一声,带着些许莫名的心虚:“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姜戈愣了下,困惑:“说什么?”
林月知也是同款问号。
宋西亭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总感觉程砚知道什么,尤其是那天晚上,他说肇事者还会出现,语气笃定,根本不像是无端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