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1号早上,姜戈接到林月知的电话,说宋西亭受伤了。
宋西亭在追捕一名逃犯的过程中手臂和头部被玻璃门碎片割伤,当场鲜血直流,他在伤口没有处理的情况下不管不顾追了三条街,总算是把人逮住,然后就被送到医院缝了十多针,还被迫做了个脑部CT。
姜戈匆匆赶来的时候,发现病房里还有两个年轻男人,一个叫赵文,一个叫王毅景,都是宋西亭的同事。
两人买了个水果篮特意过来探望他的,不过因为局里还有工作,所以待没多久就要回去了。
赵文笑嘻嘻:“宋队,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宋西亭一脸嫌弃:“别,千万别来,这点小伤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缺胳膊少腿了,再说了,你们这是来看病人的吗?你们明显是来蹭吃蹭喝的,赶紧走!”
宋西亭调来江城不久,赵文和王毅景跟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同在警队,之前多少都有听说过宋西亭的英勇事迹,知道他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战功显赫,是很多警员学习的榜样。
不过呢,流言大多添油加醋,含有夸大的成分,宋西亭刚来局里那会儿,两人就对他的能力持有怀疑,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亲眼所见他处事的雷厉风行,这才真情实感的打心眼佩服他,承认他这个队长。
不仅如此,他们都知道宋西亭面冷心热,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所以都愿意拿他当兄弟。
走到门口了,赵文突然回头贱兮兮地来一句:“宋队你放心,我们晚上一定还来,饭记得给我们多留点,别吃完了。”
宋西亭笑骂:“滚蛋!”
等到赵文和王毅景离开后,姜戈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沿,板着脸:“如果不是知知打电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受伤的事情?”
宋西亭难得也有心虚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就一点小伤,真不碍事,难道我还要拿个喇叭到处说吗?”
他早上来医院的时候不巧被刚上班的林月知给撞见了,当时他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都还没有处理干净,把林月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出了车祸命不久矣,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还是宋西亭好说歹说解释清楚了才把林月知的眼泪止住。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缝了十几针,宋西亭不想让姜戈和家人担心,就让林月知帮他保守秘密,没想到林月知转身就把他卖了。
宋西亭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林月知这人不可靠。”
姜戈冷哼:“知知就是太了解你,知道你一定不会乖乖听医生的话留下住院才会叫我来看着你!”
“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伤……”
宋西亭话没说完,姜戈突然伸手按了下他受伤的位置,他脸色霎时一变,咬紧牙根,半晌,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没再逞能。
好吧,还是有点痛。
姜戈看他一副憋屈的模样,被逗笑,心情舒畅了不少。
宋西亭没再提出院的事情,像个大爷一样靠坐在床头,使唤姜戈给他削苹果。
过了会儿,他忽然想起:“对了,你昨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西亭昨晚在执行任务,手机开了静音,没看见姜戈打来的电话,还是今早抓到逃犯后,他才有空看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只不过被林月知这么一打岔,就忘了这回事,这会儿才又想起来。
姜戈手一顿,又想起昨晚。
昨晚她回到家还是有些后怕,担心自己的警告只会让五零三那个男人变本加厉,于是打电话给宋西亭,想跟他说这件事,可是没人接。
眼下宋西亭受了伤,如果被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强行出院亲自去抓人回来审问。
再就是,男人也没对她做什么,即便抓回去,最后还是得放了,说不定还有可能把人激怒。
想来想去,姜戈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几天。
她低着头,认真削果皮,一本正经地胡诌:“就是想起回国前买的礼物还没给你,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宋西亭还以为什么事,不疑有他:“等我过两天去拿。”
……
大概是警告奏效了,之后的几天,姜戈没再碰见五零三那个男人,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也消失了,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刚到江城那会儿的平静。
宋西亭出院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姜戈拿礼物,顺便参观了下她的新家和蹭了顿晚饭,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公安局干活。
林月知说他就像个旋转陀螺,一刻也闲不住。
时间过得飞快,10月31号这天,天刚亮,姜戈就爬起来洗漱了。
从卫生间出来,她已经换好衣服,上身一件略显严肃的黑色大衣,内搭黑色针织毛衣,下身一条黑色牛仔裤,双腿笔直修长,平时总是披散的长发也扎成了松松垮垮的丸子头,露出一张干净明媚的脸蛋。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路虎。
宋西亭懒洋洋地倚靠在车门前,同样穿一身黑。
今天是姜戈父母的忌日,他一直记得,所以提前好几天就请了假。
宋西亭和姜戈小时候是同个大院的邻居,因为他父母工作忙,根本没时间顾及他,所以寒暑假的时候他就经常会去姜戈家里蹭饭,姜爸姜妈都是特别温柔的人,也非常非常照顾他,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意外,宋西亭想,姜戈一定会在这样美好幸福的家庭里无忧无虑地成长,而不是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回过神,宋西亭看见迎面走来的姜戈,扯了下唇,问她:“吃早餐没有?”
姜戈说:“没来得及。”
宋西亭猜到了,所以过来的时候在早点铺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上车就塞给姜戈,让她路上吃。
墓园在山上,路程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姜戈去年没法回来,心里攒了很多话,宋西亭祭拜完就先回车里等她。
他拿出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没事做,又看起了社会新闻。
半个小时后,姜戈终于下来了。
宋西亭收起手机,瞧她脸色并无异样,这才启动车子离开墓园。
回到市区,宋西亭带姜戈去吃东西,两人去了以前大院附近的一家米线店,老板换了人,不过米线的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
吃到一半,宋西亭突然接到赵文的电话。
姜戈见他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等他挂断电话才问:“又有案子?”
宋西亭嗯了声,放下手机,快速把碗里剩下的米线吃完。
姜戈催他:“你去吧,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宋西亭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姜戈不禁好笑:“我又不是小孩,还能走丢不成?快去吧,工作要紧。”
“那你早点回去,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宋西亭再三叮嘱后就拿着外套匆匆离开了。
……
晚上七点多,姜戈打车回到锦河湾。
她中午吃完米线没什么事,突发奇想坐公交车回了一趟以前的高中,发现学校里很多建筑和操场都翻新了,旁边还建了个很大的图书馆,她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学校后门的美食街和夜市开了,去逛了一圈,顺便把晚饭解决了才回来。
下车的时候,姜戈看见一对小情侣手牵手腻腻歪歪的从小区里面出来。
她经过保安室,跟刘大爷寒暄了几句,刘大爷突然伸手给她指了下刚走不远的那对小情侣:“看见那个小伙没有,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装瘸的人就是他。”
闻言,姜戈呆愣了两秒,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
刘大爷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我问过了,这小伙之前跟他女朋友吵架了在闹分手,就故意装瘸卖惨,每天就坐着个轮椅在这儿进进出出,最后还真把人给哄回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会玩。”
“等等。”
姜戈满目惊愕:“所以您之前说的那个装瘸的奇怪男人……”
刘大爷点头:“没错,就是他。”
姜戈:“……”
她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头脑混乱,疾疾地问:“那住在我隔壁五零三的住户您有印象吗?他也坐着轮椅,每天神出鬼没的,您知道他叫什么吗?”
“五零三?”刘大爷思索片刻,摇头:“没什么印象。”
他三个月前才上岗,还没有完全认熟这个小区里所有的住户。
姜戈有些失望。
上楼的时候,她一直在回忆20号那晚的情形,当时看见她,男人虽然说了奇怪的话,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被戳穿的心虚和害怕。
糟了。
姜戈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人家了,立马捂着脸,耳红面赤,无地自容。
从电梯出来,姜戈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去跟隔壁道个歉,毕竟住这么近,以后肯定免不了会碰面,到时候多尴尬呀!
正愁着该怎么解释,她忽然察觉身后有人靠近,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一痛,人就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