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拿着鸡毛掸子,在随身居里四下搜寻。
正房里没有。
二房里也没有。
走到三房的时候,李伴峰看到唐刀正靠在门边睡觉,旁边放着几块破布。
唐刀很爱干净,没事喜欢用布擦擦身子,李伴峰在三房扫了一眼,随即关门离去,唐刀身边的一块“破布”,悄无声息的动了。
这不是一块布,这是手套,身上的泥垢和油污让它看起来很不显眼。
它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地上缓缓爬行,准备钻进储物箱里。
李伴峰猛然推开房门,抡起鸡毛掸子,对着手套一顿暴打。
手套高声喊道:“别打,别打,捉贼捉赃,无凭无据,你不能随便打人!”
一边喊,他一边往门口跑,冲进正房,又被蒸汽裹住,烫了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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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手套往随身居大门爬了过去,在门缝附近努力半晌,钻不出去。
除非被李伴峰带在身上,否则没有人能在随身居里随意进出,手套绝望之下,抱成一团哭喊道:“不能打了,当真打死了人,你们都得吃官司!”
李伴峰用鸡毛掸子指着手套道:“我钱包呢?”
“谁知道你钱包哪去了?我欠你的是怎地?我还天天给你看着?”
手套嘴硬不承认。
但李伴峰确系这事是他干的。
李伴峰一直对手套的道门存疑。
它动作快,但和旅修又有一些区别,尤其在身法上,明显要比旅修来的诡异。
在应对危险时,旅修凭的是速度和适应性,而手套更多用的是技巧和洞察力,这让李伴峰想起了一个令他非常厌恶的道门,盗修。
李伴峰在绿水城吃过盗修的亏,刚才遇到个抢劫的,又让他想起了遭遇盗修时的场景。
“你不认是吧?我让阿莲招呼你!”李伴峰拎起手套要去六房。
手套高声呼喊:“青天白日,乾坤朗朗,你怎能这么诬陷我,我是真没有拿伱钱包,那不是我拿的,我是随手捡的!”
李伴峰拎着手套道:“你且说个清楚,你在哪里捡的?”
“在你衣服里捡的。”
“那特么不就是偷么?”李伴峰抡起鸡毛掸子,又是一通暴打,
“我这人不恨别的,就恨偷,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要缺钱花了,咱们就光明正大去抢劫,为什么要做偷盗这种龌龊的事情?”
手套五指狂奔四处躲闪,把李伴峰的钱包从肚子里吐了出来:“别打,别打,捉贼要捉赃,无凭无据,你凭什么打人?”
李伴峰接着抽打:“钱包都在这了,你还说我无凭无据?”
手套喊道:“我有话要讲,我不是贪图你那几个钱,我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成色!”
“你什么成色?”李伴峰停手了。
手套用大拇指和小拇指当腿站着,食指和无名指做手抱在一起,中指做头,竖在李伴峰面前摇摇晃晃说道:“你修为不算低,手上的法宝也够份量,就那架唱片机,一看就不是俗物……”
李伴峰一鸡毛掸子把手套拍翻在地上:“好好说话,不准竖中指,
还有,唱机是我媳妇,不是法宝,你以后得叫他夫人。”
手套收了中指,换成食指当头,摇摇晃晃,接着说道:“咱们不说媳妇儿的事,咱们先说修为的事,
你修为既然不低,就知道我手段有多高超,我从你身上偷钱包的时候,你一点都没察觉,这就是我身上的真本事!
今后你把我带在身上,想拿对面什么物件,我都能给你拿回来,
尤其是遇到强敌的时候,你能看得见的东西,我能拿回来,你看不见的东西,我也能拿回来,
交手两回合,你就能把对面的法宝拿回来,这仗还能打不赢么?我有这么好的手段,你把我关在这屋子里,这不屈才么?”
李伴峰摇头道:“不算屈才,至多算糟蹋东西。”
手套冷哼一声,对李伴峰的表述不是太满意。
李伴峰问道:“如此说来,你是盗修,不是旅修。”
手套食指微微摇晃:“盗修这说法我不爱听,我觉得我就是旅修,
我们这道门,也得时常换地方,也得没事多走动,在一个地方待久,容易被抓,这不和旅修一样么?”
“放屁!”洪莹怒道,“你个杂碎,谁特么和你一样,你个鸟贼讨死!”
长枪威势太大,吓得手套散了架势,趴在了地上,高声喊道:“捉贼捉赃,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打人!”
李伴峰一皱眉:“你怎么又冒出这句了?”
手套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摆好架势,摇头晃脑说道:“以前挨打的时候,总是这么说,习惯了。”
李伴峰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是诚心跟着我了?”
手套点点头:“良臣择主而侍,良禽择木而栖,我看你人品不错,今后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你跟吴德成也是这么说的吧?”
吴德成,清守会长老,手套的前任主人。
就因为关键时刻,手套不听使唤,造成老吴连一次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手套摇摇头道:“老吴那人品,比你差了太多,我跟他都是逢场作戏。”
李伴峰点头笑道:“跟我就是真心实意?”
“那肯定的!”
“世间法宝都有本钱,你且说说,用你得花什么本钱?”手套用无名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一副大人物谈判时的样子:“说本钱,都是见外的话,咱们这么投契,多少得讲点情分,
你想要什么,我就帮你拿什么,事后容我在你这拿走一样东西就行,
你放心,不一定是太值钱的东西,你占了便宜,也不能让兄弟我太吃亏,给我点酬谢也是应该的。”
李伴峰晃了晃鸡毛掸子,问道:“能把话再说明白些么?”
“我举个例子说吧,你带我出去打仗,我给你偷回来一件法宝,价值十万大洋,
回头我从你这拿走两万大洋,这不算过分吧?”
李伴峰点头道:“不过分。”
手套接着说道:“有时候拿走的也不一定是大洋,有时候也可能是别的一些东西,
金银、宝石、字画、古董之类的,总之价钱不会超过我偷来的东西,肯定不让你吃亏!”
李伴峰点点头道:“除了这些东西,恐怕还有别的吧?是不是偶尔还得从我这拿走点法宝什么的?”
“那倒不一定……”手套声音有点小,被李伴峰说中要害了。
李伴峰接着问:“是不是有时候还得从我身上拿点东西,心呀,肝呀,胳膊腿,眼珠子之类的?”
“一般不会……”手套声音更小了。
李伴峰接着问道:“是不是看价码合适,你还能把我命拿走?”
手套叹息一声:“这话让我怎么说……”
哗啦!
李伴峰在手套身上浇了一片茶水,烫的手套嘶声哀嚎:“捉贼捉赃,就算捉到赃了,也得去官府说事,你不能滥用私刑!”
李伴峰对唱机道:“娘子,好好拾掇他一顿,先教教他咱家里的规矩。”
手套还试图逃跑,被老茶壶的屏障给困住了,老茶壶语重心长劝道:“老弟呀,你这本钱的规矩得改改了。”
手套摇摇手指道:“这规矩不能改,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老弟呀,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被管教了好几个月,我不再这么想了,横竖都是一个结果,你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
手套冷哼一声道:“人和人不一样,手套和茶壶也不一样,我不是那种软骨头!”
茶壶无奈,又浇了一壶茶水。
娘子一笑,随即送来一股蒸汽。
半个钟头过后。
手套所有手指头趴在地上,就剩一根食指,艰难的竖着,哆哆嗦嗦对李伴峰道:“当家的,您有什么吩咐?”
李伴峰道:“你跟着我做事,我给你些报酬也是应该的,但这不能让你做主,我给你什么你就拿什么,听明白了么?”
手套连连点头:“当家的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以后都听您的。”
李伴峰道:“空口无凭,咱们立个契书吧!”
法宝和主人之间,正常都该有契书,只是李伴峰信任手下的法宝,没有要求他们立契书。
但手套是个例外,这东西层次高,心机多,必须加以防备。
契书好写,酒葫芦在姚老那里就写过契书,三言两语,把事情约定妥当,主要内容,就是法宝不能背叛主人。
手套仔仔细细读了两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找出其中的空子。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钢笔,刚要签字,李伴峰把钢笔拿了下来,换上了印泥:“别编个假名字骗我,你给我按个手印!”
手套看着印泥,很是抵触:“这个东西,要是沾上了,不好洗!”
“我有办法给你洗,”李伴峰笑道,“别啰嗦,快点按。”
唱机还是不放心,叮嘱李伴峰一句:“相公,这手套太邪性,还是在家里管束一段日子,等相公升了六层,再带出去不迟。”
宝贝娘子,你是不知道啊,你家相公早就不止六层了。
你家相公有十一层的修为,还镇不住一件法宝么?
……
陆家大宅,段少虹还在段少霞面前抹泪:“妹子,你可怜可怜姐姐,就让我把怀义带走吧!”
段少霞沉着脸没说话。
她受够了段少虹的啰嗦,尤其不想看到段少虹在“章怀义”面前啰嗦。
猴子邱进了正厅,段少霞赶紧把话题岔开:“小邱,摆酒的日子定了没?”
陆茂先重伤的消息,段少霞也知晓了,她觉得现在正是摆酒的好机会。
邱志恒道:“夫人,摆酒的事情一会再说,东春小姐来了。”
段少霞一怔:“陆东春?她来做什么?”
“来和您商量老太爷的事情。”
段少霞摆摆手道:“我不见她,恶心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