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座里的司机,不等老板发话,已经心领神会地将车往御隆商厦的所在地开去。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又陷入冷寂,裴淼心有些如坐针毡,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再去回忆那一晚,两个人都有些失控的吻。
车厢里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到一会,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便将电话接起。
“嗯,在车上了,回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毕……明天中午不行,中午我有餐聚,要不早上,早上我让司机过来接你,还是复兴街的那间早茶店,我知道你爱吃那里刚出炉的面包和现磨咖啡……嗯,我在那里等你……”
裴淼心已经不想再去听了,漠然转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个时候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也砸在她的心间,安安静静的,只不想听到他坐在自己身边跟另一个女人柔情蜜语的声音。
已经弄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待她回神的时候,司机已经将车子停在马路中间,被前后左右的车子堵了个水泄不通,哪也去不成。
她看到车窗外面,有大的吊车拖着一辆车前盖大开的出租车往前行,恰也与他们一般,被堵在这道路的中间,哪里都去不成。
司机回过头说:“刚才交通台的新闻,说这一块儿的城市下水管道爆裂,再加上这么大的雨,排水管道有些问题,很多地方都淹了大水,前面估计还会堵上一阵。”
裴淼心看着那吊车上的车子,也大概猜到那车原是浸在水里,可能车子经过的地方正好是个低洼,城市排水管道没有跟上,到处都积了水,它在泡在水里发动,发动机才会进了水,寸步难行,只得让吊车来拖了去。
曲耀阳抬眸望了望前方,这才转过头来,难得正眼看了一眼裴淼心,“下着这么大的雨,要不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改天再去逛商场。”
他的声音沉着坚毅,听在她耳里,却像极了曾经。
心下一片惶恐,她几乎都不敢侧头去看他的眼睛。只是这样越不看的感觉好像越糟糕,他的声线语调还似从前,虽然淡淡不着痕迹,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毋庸置疑的语气。
在思绪开始倒退,一幕幕回想起初遇他时的光景前,她赶忙制止住自己,立时叫停。
“不要了,我还是想买点东西再回去,你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这里离御隆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说这话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赌气,裴淼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不想再跟他把话说下去。
曲耀阳没有吭声,安静坐在位置上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却到底将屏幕后盖扣了下来。
车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这时候几乎成为他们周围唯一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也不过缓慢地行进了一点距离,这时候才听到曲耀阳说话:“你好些了吗?”
她怎会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那天她差点流产的消息传回曲家,第二日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到底是有人过来看了她的。可是真正该出现的人却没有出现,她本来总想着,若是他到医院里来她当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他。可是他到底没有出现,她也只在与曲婉婉的一些谈话里头知道,她出事的当晚他便已经出国到外地公干。
那一走,已是好几天的光景,等他再回来,也不曾再在她跟前出现。
“嗯。”
轻飘飘的一句应答,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车厢里的气温开始上升,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不够低,又或者是她的听力太好,她只觉得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那些灼热的气息好像都在她的耳边。
突然心底就有些涩涩的味道,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眼睛里边已经一片氤氲,雾气蒙蒙得好似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只是这回他似在犹豫该不该接。
就在那铃声彻底消失以前她还是听到了他轻轻的一声“喂?”那声音就同他先前的语气一般温柔缠绵,他说:“你不要过来,现在外面下很大的雨……嗯,你做好了饭在家里等我,我会争取早一点回来……西兰花和炒青菜?没有关系,我吃,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吧!”
这样的话她再不想听,眼见着车子在这条路上几乎寸步难行,她似再受不了般,兀自拉开车门就奔了出去。
曲耀阳几乎是一惊,丢开手里的电话着急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可到底却没来得及,也不过是须臾,她已经奔到了车子外面,正巴巴地穿过那些堵得水泄不通的车子跟前,向马路对面而去。
“啊!”一声轻叫当中,裴淼心只觉得眼前雨雾蒙蒙,早便恍然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的腰间落了一双大手,恰到好处的用力,刻意避开她的腰腹,一把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雨雾里她挣扎了半天,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面被他用力一扔,很快又坐回车子里去。
曲耀阳快速绕到自己原先的位置,锁上了车门。
司机仓皇转头递来车子上常备的毛巾,曲耀阳伸手接过,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去擦她的头脸,“你到底是在干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怀着孩子还发什么疯往雨里冲,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显然已经怒极。
“我说过了让我在这里下车!”
“要下也不是现在!你也不看看这里是马路中间,你怎么能在这里下车?”
“马路中间又怎么了?本来一开始我就没有要你送我,我没有非要上车,是你要把车子停在路边,是你非要我坐上来的,而我现在只是想下车!”
“裴淼心我请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谁在耍小孩子脾气了!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小孩子,从十年前到现在,从我认识你一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是一个不懂事、只会任性的小孩!可是我也没说要你管我啊!我一个人在伦敦的时候不是也好好的么,我生了芽芽,我照顾照顾我们两个的饮食起居,我慢慢地一步步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那时候也没见你管!”
他几乎有些咬牙启齿地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认识了你,便全都乱了,从十七岁一直乱到现在,那怎么就不见你管?怎么就不见你管?”
“裴淼心你够了,如果你敢再在我面前耍小孩子脾气……”
“我耍了!我就耍了!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我要你管……”
最后那一个字,半个音调几乎还在唇边,可她却到底没有机会将它彻底说出来。
裴淼心瞪大了雾气蒙蒙的眼睛,整个脑袋仍在嗡嗡作响,却又好似一片空白,除了眼前黑压压近在跟前的男人的脸,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也再想不起来。
曲耀阳几乎是带着不顾一切的蛮狠的味道,恶狠狠咬上了她的唇瓣。
近在咫尺的她的眼睛,红红的,满满都是泪痕。尤其是她刚才张牙着像枚小炮弹似的连连向他攻击过来,他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头脑充血,想在最快的时间里面堵住她双唇,别再听见那些他不想听的话了,他也不会放纵自己,干了这么莫名其妙又天理不容的事情。
几乎是在清醒认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坏事的时候,他恍然向后退开。
他的唇不过刚刚离开了她的唇瓣一点,这个不知是清醒着还是沉醉着的小女人已经用力揽上他的脖颈,闭上眼睛回吻。
曲耀阳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撞得“嗡”的一声,什么理智,什么礼义廉耻早被扔到九霄云外,只余自己双唇之间那点心动,那点敏感,带着无与伦比的感触和瘙痒酥麻过他全身,令他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欢快得几乎就要膨胀开来。
司机几乎是在倒后镜里看到车后座里发生的一切时便紧张得再不敢去直视,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佯装一切都不曾发生。
裴淼心微眯着眼睛,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睫毛上挂着未干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的珠子。她努力凑近到他跟前,用自己娇嫩灼热的双唇紧紧贴着他的双唇,四片红嫩的唇瓣摩挲而过,显然只是这样浅尝的亲吻已经不足以弥补心间早就混乱的一切,她慌乱地伸出自己娇嫩的小舌头去勾挑他紧闭着的唇瓣。她想进去,不管是他的嘴里还是心底,她似乎都想在现在,为自己,占一个位置。
她失控了。
几乎是在她灵巧灼热的舌头拂过他唇瓣的瞬间,他便闷哼着下意识打开了自己的双唇。
她灵巧的小舌寻着他双唇之间的缝隙肆意往里钻时,也不过是濡湿的简单碰撞,他尚存那么一丝理智的大脑令他迅速抓住她的双肩,将她向自己的反方向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