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里，她将他的衣服洗了一遍，然后用妈妈的熨斗，熨烫的整齐，晚上，坐在她写作业的桌子旁，她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衣服。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过的话，她想起他说过，我会注意着你的。
但是后来，他是小悠的男朋友。
衣服被她洗的香香的，她想，明天她要还给他。
但是第二天小悠没来找她，她也就只能背着那衣服，没去主动找沈奕默，她去找沈奕默，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些，毕竟他是小悠的关系，才会每天一起玩的人，没有小悠，她去找他，她当然觉得不舒服。
第二天，她仍旧背着他的衣服到处走，小悠下午忽然来找她，小鱼还记得，今天是小悠比赛的日子。小悠将票给她，晚上她就可以凭票进到里面看比赛。
小鱼说，“你就放心去吧，我晚上一定会去给你加油。媲”
小悠开心的走了，样子很自信。
小鱼晚上到了会馆，凭票进去后，她坐在后面，看到舞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很快，小悠上台了，她表现的很好，自然，她一直是学校里芭蕾舞班最好的学员，她的白天鹅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她就是奥杰塔一样。
她完毕后，下面发出掌声来，小鱼站起来鼓掌，却忽然看见，坐在第一排的沈奕默。
他捧着花束，走上了台，他将花递给小悠，小悠十分意外，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送花，但是，毕竟，沈奕默是她喜欢的男孩，她心里一定很欣喜，她羞涩的收下花，脸都红了起来。
小鱼却默默地在后面看着，她想了一下，默默的拎起书包，往外走去。
她的书包里，还有沈奕默的衣服在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为了害怕弄脏了，她将衣服包在塑料袋里，小心的放在书包最角落里。
她一个人回到家，在书桌旁坐好，拿出衣服来，纵然叠的再整齐，衣服还是有些皱了，她将衣服抚平，这是件宽松的运动服，穿在沈奕默的身上时，也松松垮垮的，他长的有型，便穿什么都有型，她笑笑，将衣服放在了一边。
谁知道，晚上妈妈竟然发下了这衣服，小鱼正在外面烧火，她忽然走出来，将衣服扔在小鱼的头上，厉声质问她，“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衣服！”
小鱼一愣，忙要将衣服收起来，但是妈妈却率先拉过了衣服，“你告诉我，这是从哪里弄的。”
小鱼说，“这是同学借我的。”
“男同学。”
这当然是件男士的衣服，她没说话。
妈妈大发雷霆，一把将衣服扔到了火堆里，“好啊，我早说过，不许早恋，不许，你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敢勾.引男生。.”
小鱼忙去拿衣服，但是衣服已经沾上了火，而妈妈更是，看到她去捡衣服，当即更气的一把拉开了小鱼，将衣服拽着扔进火里，然后她拿着扫帚，一把打在了小鱼的身上。
小鱼抬起头来，“妈妈，我没有早恋，没有勾.引男生！”
妈妈抓着她，“没有？一个女孩子穿男孩子的衣服，你还没有，你还给我撒谎？”
“我真的没有，这只是同学借我的。”
“无缘无故怎么会有男生借你衣服，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亏得我这样拼死拼活的养着你，我就养了你这么个贱货，才多大就去勾.引男人！”
小鱼心里的沉闷终于爆发，她咬着牙，瞪着妈妈，忽然一个用力，将妈妈推到了一边，然后，她从火堆里拿起了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衣服，在地上踩了几下，将火踩灭了。
“好啊，反了你了是不是。”
小鱼不管后面妈妈怎样的咒骂，拿起了衣服，就跑了出去。
“你有种出去就不要回来！”妈妈在背后大骂。
小鱼拿着衣服，一个人来到了河边。
她坐在石头上，拿着那衣服，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奕默，也是在这里，虽然，只是一眼，便错过了。
她拿着衣服，攥在手里，她默默的想，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她明明没有早恋，她明明只是……
但是，不，是她错了，她没有在早恋，但是，她为什么要对这件衣服这么在意呢？
她感到手指有些痛，低头看时，发现手指被烫的发红，几块都被烫烂掉了，她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疼痛感肆虐，她哭起来。
她说，“妈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坐到了半夜，她才慢慢往回走去，她知道，她根本无处可去，而又不可能，真的在外面一辈子。
她终究还是要回去，妈妈只有她一个，她也只有妈妈一个。
她回到家里，打开门，就听见妈妈在里面哭，妈妈总是哭，她都习惯了，但是这次毕竟是因为自己，她还是会觉得自责，她走进去，打开门，妈妈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她双唇蠕动，淡淡的说了句，“妈妈。”
妈妈马上抹掉了眼泪，吸着鼻子，“谁让你进来的。”
她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妈妈。
妈妈其实真的很瘦，妈妈每天干很多活，她双手都被泡的发白，好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样，随便的一戳就会破一样，她现在已经很大了，她想，她大到，都可以将妈妈抱进怀里。.
她喃喃的说，“妈妈，我真的没有，我来例假，染了裤子……同学看到了，好心把衣服借给我，我洗好了衣服，想还给他……”她说，“这个男同学，他有自己的女朋友的，他是很富的人，他是跟我两个世界的人，他不会看上我，我也不会喜欢他。”
妈妈抱着她，她知道，她也戳痛了这个孩子的心，但是，她忍不住……
她的怨念很深，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这样跟人相处。
她只能默默的抱着孩子，默默的流泪，她们是苦命的，她知道，她只有小鱼了，小鱼也只有她了，她们一定要在一起才行……
第二天，小鱼来到学校，小悠又来找她，她说，“小鱼，好高兴，学校说我得了第一名，我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的比赛去了。”
小鱼说，“恭喜你啊。”
小悠说，“真的谢谢你。”
小鱼笑起来，“关我什么事呢。”
小悠说，“因为你根奕默两个陪着我，因为你帮我抄笔记，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能好好的练舞。”
小悠抱住了小鱼，小鱼怕蹭脏了她的漂亮衣服，但是她不在乎，她说，“有你们做朋友真好。”
小鱼心里微微的发软，她想，有个朋友，是很好的一件事。
但是因为她要去参加全国比赛，就要去北京，她要走了，她晚上跟小鱼和沈奕默一起吃饭，小悠说，“我好不舍得啊，要走两个星期呢、”
小鱼说，“你一个人在那边要注意。”
“没关系，有老师跟着我呢。”
沈奕默也说，“平时在这里，有麻烦你都找小鱼，到那里，万一有了麻烦不会哭鼻子吧。”
小悠撅着嘴，“讨厌，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等小悠走了，小鱼才跟沈奕默说，“哎，等一下。”
沈奕米回过头，“怎么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那个……你那天借我的衣服被我弄坏了，我……我现在没钱给你买，等我慢慢攒钱买了还给你。”
他似乎这才想起来，他说，“没关系，反正我衣服很多，坏了就坏了。”
她说，“那怎么行……”
“说了没关系，你别这么矫情，你不知道我家很有钱什么的，这种传言应该全校都知道吧，你竟然不知道吗？我的衣服都是我妈给买的，她每个月都会给我买很多，所以没了一两件还正好给我家省地方了，我家衣服堆的都要没地方放了。”
她看着他，好吧，他是不会要的了，她看着他，笑了笑。
他说，“哎，小鱼，你不是特别讨厌我，然后拿了我的衣服去做蛊术诅咒我去了吧、”
她扑哧的笑起来，看着他，“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他扬起眉来，“那当然了，我可是大师。”
她说，“反正很抱歉，但是我带回去后，放在那里忘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它已经破了。”
他说，“哎呀，就说你讨厌我吧，你看，我借给你的东西，你竟然转眼就忘记了，我在你眼里也太没存在感了吧、”
她笑起来，看着他，“你才知道啊，我就说，你在外面总是被人捧着，一定是太得意忘形了，所以觉得每个人都要随时记着你，我就是要打击打击你。”
他们边走着，边往外走，然后，各自回了自己的班级。
她回到座位坐下，手指上，还包着纱布，之前烫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之后，小悠启程去了北京，小鱼放学自己回去，却又在公交车上，看到了沈奕默。
他跳上来，来到她旁边，“哎，你怎么没等我，自己跑了。”
小鱼奇怪的看着他，她干嘛要等他，她以为，以前是因为小悠，他们才每天一起走。
他站到了小鱼旁边，将衣服脱下来，他让她帮忙拿着，他的表现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说，“刚去打球，衣服都湿掉了。”
她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依旧是一起公交。
这天，车非常的拥挤，有人从后面，将她撞向了车窗，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她的身上。她察觉到，那个人是故意的，虽然她长的不好看，但是总有人喜欢青涩的身体，她回头，虽然恼怒，但是却也不急躁，慢慢的转换位置，往一边去。
那个人却还一路跟了上来，她只好低头，用力的踩了一下那个人的脚面，大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踩的人一声尖叫，她装出一脸惊慌，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怎么搞的，伤到了吗，哎呀我没注意，人太多了，不知道踩了你的脚……”
那男人怒目相向，看起来就要怒骂，却看着一边，愣了一下。
小鱼抬起头，才看见，沈奕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旁边。
虽然没做任何动作，但是明显做出了跟小鱼是一起的那样的暗示。
那些占便宜的人，也一向不是什么硬汉，全都是欺软怕硬的，见有同伴，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就那么转身挤到别处去了。
小鱼抬起头看着沈奕默，车子又晃悠了起来，只见有上车的，没有下车的，所以车只是越来越挤，他那时个子几乎高出了小鱼一个半头，看起来那么的高大，他一手拉着上面，低头看着她，车子一晃，他就要撞到了容颜的身上。
她低声说，“我没事了。”
他们于是就那么在车上晃着，车子在老街道里行进，一直转弯，转啊转的，偶尔会划过早春路边刚开花的枝叶，和着阳光一起，倒在他们面前。
她本来只看着外面，不敢看他，偶然鼓起勇气转过头时，他却也正盯着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那时，心跳便好像突然会漏掉一个拍子一样，那感觉，美好的让人惊艳。
或许她就该把这段缘分，停止在跟他这样的距离上。
很久以后，她忍不住，这样想过。
她愣一下，问他，“你看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着外面，笑着说，“就知道你该比小悠厉害多了，你看，你一点也没慌，那一脚，可真是厉害。”
她一愣，低头说，“我只是警告他一下。”
他说，“只是警告一下，那来真的是什么样？以后我可不敢惹你，看来得罪了你，一定非死即残啊……”
她看着他故意做出惊恐的表情，噗嗤的笑了起来，正巧一个枝叶打在车窗上，她眨着眼睛，突然希望，这条路，一直漫长下去。
而抬起头来时，他只是盯着她看，黝黑的眼睛，看起来精亮亮的，她一直记得那天他的表情，他说，“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一笑嘛。”
她一愣，低下头，忙收起了笑脸，好像傻瓜一样……
小悠不在的日子里，小鱼一直是跟沈奕默两个人一起上学放学，其实也并不是约好的，只是长久以来已经习惯，每天那个时间出来，那个时间等车，每次等的都是同一班的车，然后上车后，就看见他在后面叫她。
后来小鱼才知道，小鱼家里跟沈奕默家离的其实很近，不过一个站地的距离，他有时抢到了座位，还会留给小鱼，小鱼跟他一起坐在最后的那一排，那座位很高，她看着下面，他坐在旁边，要么看书，要么静静的看着前方，他们聊天的内容也是十分广泛的，从今天上课的老师，到哪一本名著，从小李飞刀到金庸的武侠构想，他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女孩子会看武侠小说，她只是笑笑，说，";但是我既不喜欢金庸，也不喜欢古龙，金庸笔下的男人都太优柔寡断了点，最潇洒的令狐冲，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是优柔寡断的，你看金庸描写的令狐冲跟任盈盈恋爱的过程，就知道他的爱情观还在顽固的阶段，而古龙是个浪子，他写的男人都李寻欢那样，女人爱他，他也爱女人，但是他是一匹马，他爱的女人，家里却没有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