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宴会以后,先生只在那天晚上带着小姐回去过,就再也没见过她。如今将近一周过去,先生却连问都没有问起过小姐的情况,当天的事情,更是不曾提起。平素里,先生也有应付哪家小姐很无奈的事情,却从未当回事,这次,却好像……
“有什么话就说。”
抬眼看到他踟蹰,秦慕笙略沉下声音道。
“是,先生!”秦玖自知是被秦慕笙看出来了,忙低头道,“先生,小姐她……”
“她的事情没必要说!”秦慕笙骤然打断他,打开抽屉抽出份请柬扔给秦玖,“下午带她去收拾好,晚上按时到。”
秦玖接过请帖,看看上面的宴会时间和主办人信息,话到嘴边,终究咽下了。也许,晚上让先生亲眼看到小姐,会比较好。他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宴会还早,以秦慕笙的习惯,该是下午才安排他,大概,刚刚确定是不想听他提起舒安。
哎!
他也能理解秦慕笙,若是他,恐怕痛苦的更加厉害,根本没办法正视。一个曾经尊敬的人害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偏偏是仇人的女儿……先生他,也是无可奈何,无从选择吧!
推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秦玖蹙着眉问,“小姐呢?”
“没出门!”
门前的属下忙说。
秦玖面色微微沉冷,迈步进去大步朝着里面走过去,水房里呼啦啦的声音渐渐传来,秦玖站在门口,这次不是手,是连胳膊都红彤彤的,如果可以,秦玖真想冲上去把她的手拉出来,可是,他只能压抑的叫了声,“小姐。”
舒安回头看到他,怔了下,关掉水出来,笑道,“秦玖,你来了。”
这次,她没有朝后看去。只是笑着望着他,大概是,再也不敢抱着希望?
秦玖不敢细猜,忙道,“小姐,先生让我来带您去参加晚宴。”
“晚宴?”
她轻声重复,苍白的小脸儿上一闪而过的低落,没有了上次的欢愉。秦玖心中难过,她那么聪明,一定是明白了吧?
可她只是迟疑了下,默默点了点头,轻声说,“好,你等我。”说完转过身,默默的上楼。
秦玖看着那满满一盆的衣裳,只觉得心口,因为心疼而很疼。
化妆和换衣服的时候,虽然化妆师都沉默着,到最后看效果时候,终也忍不住说,“要是能再丰满些就好了,这样太瘦,瘦的没型。”
舒安苍白的小脸儿微微红了红,只觉得肩头稍稍有些沉,秦玖把一件皮草的小外套套在她身上。她回头看他,他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好轻轻笑着道,“谢谢。”
大概,他也想起上次的事情了吧?舒安心口一阵疼痛。
随着秦玖到达宴会现场,却没有看到秦慕笙像上次那样等在门口。秦玖的电话响起,他接了只答应声‘是’,压掉电话回头担忧得看着舒安,“小姐,先生已经进去了。”
“啊,哦!”舒安扯了扯唇角,裹好衣裳,低头从秦玖身边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秦玖想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却只能看着她瘦削的小身影渐渐隐入宴会厅金色的大门。难道今天晚上,她还要遭遇那些羞辱吗?有时候,他真的想劝秦慕笙一句,看在她是个女孩子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宴会厅很暖和,舒安脱了外套交给侍者,缓缓走入宴会厅。
今天她特地没有穿高跟鞋,低头抬眸寻找着秦慕笙的身影走在宴会厅里,极力不想自己引起旁人的注目。无论上次是不是秦慕笙故意要羞辱她,可她毕竟是他身边的女人,也会给他丢人吧?
“你居然还敢来?”
稍稍有些耳熟的女孩子声音传来,舒安身子为顿,反应过来立刻快走几步,却不期然撞在一个人身上,继而耳边响起个男人的声音,“舒安?”
她抬起头,穆翌晨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扫过她的面容和衣裳,原本温暖的眸子瞬间冷凝下来,冷笑道,“看来,秦慕笙照样对你很好?是啊,他就是个笨蛋,才会被你们季家人这样玩弄!”
舒安看着曾经对自己春风般的男人沉下的面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只好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着。
“呵!”穆翌晨冷哼,“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屑是吗?对,秦慕笙受过的苦,你自然想不到,他受过的委屈和羞辱,你也不会想到!季家大小姐嘛,不过现在不是了对吧?我听说,恶有恶报?”
穆翌晨低头,恰好看到她纠结在一起的两只手指。有些红,手背上似乎隐约能看到伤口。她紧紧扯着两只手,整个身体也跟着特别紧张,仿佛是生生憋着什么。但头垂的太低,他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不说话?”
穆翌晨冷声问。
舒安依旧低着头,她以为穆翌晨要继续说下去,可他居然就停在那里,人也站着,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舒安想,是不是她不说话,穆翌晨就要一直站在这里?她想了想,轻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她没办法赔上秦伯伯一条命,也没办法赔上秦慕笙亲生母亲的命,她只能用自己来还,他需要女人,她做他的,他需要找到一点发泄,她愿意去给他做发泄的工具,如果他真的要她的命,她也可以给。虽然这些都无力,一点儿用都没有,可她实在没办法起死回生,或者让事情从来都不发生!
“呵……”穆翌晨扯着唇角长长笑着叹息了一声,冷哼道,“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这样吗?你连道歉都不配!”说完他丢下她便离开了。
她抬眼望着穆翌晨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全是疼痛,不知道这些年慕笙哥到底受了多少委屈,甚至是羞辱吗?
会比,她被人谩骂,被人赶出家门还要严重的羞辱吗?舒安低着头,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冷,难受的厉害,脑子却乱哄哄的,想都半个月了,为什么,爸爸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扶着墙勉强站了会儿,觉得里面的空气热的受不了,身上却冷的打哆嗦。
舒安寻了寻,趁着眼前还能看清楚,躲到个不太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默默坐下。
远处的女孩子们都在喧闹说笑,舒安茫然的看过去听了会儿,听到她们是围着一个女孩子说话,那女孩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但似乎是很遥远距离里的熟悉了。舒安记不住是谁,从小到大,她身边的女孩儿只有汝梦蝶,可,汝梦蝶?
她心中一片冰冷,微微带着几分恨意。踩着爸爸的肩膀爬上去的人家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吗?不过,她今天似乎没有缠着慕笙哥,好奇怪。
舒安想着,端了杯果汁喝了口,一阵刺骨的冷,让她忙把果汁放下,用小手按住疼起来的胃部。
曾经她在宴会上熟悉的,姚家和易家,全部都躲到国外了。看来他们早就听到风声,却把爸爸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自保的人,没什么留恋。她听到秦慕笙的笑声,抬头看过去,他脸上笑着,漆黑的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连同唇角都是冷凝的。他似乎很不耐烦,却又很无奈。
是啊,从前的秦少,哪里需要这般讨好旁人,便是这样规格的晚宴也不会参加吧?
“看也没用。”
身后响起个声音,是汝梦蝶?
舒安起身,缓缓朝着外面走去,她今天能躲则躲,身体不舒服,最好别再惹出事情。走了几步,就被汝梦蝶上来拦住了,“呵,没想到啊季舒安,有了上次的教训,你居然还敢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被她这样无理的谩骂骂得一阵头脑发热,从前的舒安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哪怕拼命打一架都会。若非因为这一连串现实的打击,她怎么可能在上次被欺负?
“我,无论算什么,都不像你,连东西都不是!”
她盯着汝梦蝶,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岂料这次不是旁人,竟是她自己被眼前发黑的感觉搞得一阵踉跄,等到清醒过来,身边已经围了两三个女孩儿,其中一个伸手狠狠一推,舒安毫无预兆的朝后摔过去,她忙用手撑住地面,却听得啪的一声,玻璃破碎,继而什么深深刺进手心。
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的痛,痛得她一时几乎没有意识。
“居然说那么没有教养的话!”不知谁骂道。
“敢对汝小姐这样,你不想活了?”另外一个道,一边说,一边狠狠一巴掌拍在舒安头上。
舒安本来就头晕,当时就摔在地上,手不自觉的朝着空中扯去,扯住什么就抓的紧紧的,想要站起来,却引得人尖叫,她困难的朝那里看过去,汝梦蝶尖叫着,像是奋力也在揪扯什么,舒安这才感觉到居然自己是扯着汝梦蝶的裙角,那抹胸的裙子几乎要被她扯掉了,汝梦蝶像是吓得不轻,抬脚就朝着舒安的肩上踢了一下,舒安吃痛,手脱开,人也掉落在地上,痛得急促喘息。
“太过分了!”又不知道是谁叫。
“居然扯人家的衣服,太没有教养!”那个人大概觉得一次指责不够,说的更加清楚。
“季舒安,你,你……”汝梦蝶尖声叫着,抬脚狠狠在舒安身上踢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瞬间划破她柔嫩的肌肤。舒安痛得抽一口气,却接二连三的挨了好几下,那些女孩子们像是受到鼓舞般朝着她身上一阵乱打乱踢。她痛,但头晕的更厉害,身上挨一下就冷一阵,不由自主的开始如同毛毛虫般蜷缩,背上就挨了更狠的几下。
她痛得一阵抽搐,隐隐约约看到有许多高跟鞋,许多男人的鞋子,可没有一双走过来。她心里,突然真的害怕绝望起来,慕笙哥,恨她到,要她这样死去吗?她,她难道,真的要拿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