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奇怪的现象,雪歌也不得其解,接过瑞安递来的精致竹笛细细打量了起来,只有她手掌长短的竹笛雕刻得很是精致,上面还有细致的纹路,就连笛子应有的音孔一个也不少。可是吹出来却完全不是笛子的声音,难道是因为太小了?还是根本不是用来吹奏而是用来看的?
正在思索着的雪歌突然被头顶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维,抬头看去,瞧见一只灰色的大鸟在半空中环绕盘旋,不降落也不离开。瑞安奇怪的看着那只在他们头顶盘旋的鸟儿,嘟囔道:“奇怪,我没有救过这样的鸟啊。”
很多动物都有灵性,许多被他救治过的小动物离开之后,偶尔也会回来看看他,但是他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只长相怪异的鸟。
片刻后,那只鸟收起了翅膀,一个俯冲就要落下来,看它朝着雪歌的方向而去,吓得瑞安急忙的跑过去,想要保护雪歌的手臂不被那只不长眼的鸟给碰到,却不想就在它距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又伸展开了翅膀,一个漂亮的滑翔就落在了雪歌面前的地上。
雪歌看着那鸟,心中不解,自己传信的夜鸢是专门培养,传信之人身上需佩戴一种奇特的香料,夜鸢才能找到准确的位置。她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那些香料早就丢失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只鸟?
难道是刚才那个声音?灵光一闪,雪歌好像明白了这竹笛的作用,细细看去,果真发现那大鸟的腿上绑着一个细小的金属物件。雪歌起身,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生怕吓走那大鸟,缓慢的伸出左手,那大鸟歪着头打量了她片刻,然后才晃着胖乎乎的身子走到了她的手边。
雪歌动作极轻的将它腿上的东西取了下来,瑞安一见,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只大鸟竟然是只传信的鸟。一般人都会饲养一些体型较小,速度快的鸟类用于传信,因为那样更安全快速。这只大鸟这么胖,飞在空中一眼就会被发现,用它传信不是等着被人拦截嘛……
瑞安帮她将隐藏在金属中的薄纸取了出来,雪歌看了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变了。
“怎么了?”见雪歌脸色不好,瑞安关切的问道。雪歌摇了摇头:“没事。瑞安,可以帮我准备一下纸笔吗?”
“没问题。”答应了一声,瑞安就进入房间,为她取纸笔去。
雪歌脑海里满是信纸上写着的内容,她猜测的没错,这只鸟正是因为那个奇怪的笛音才寻找到了她的位置,而这封信却的确是给她的,信中说了一桩秘辛,并且还告知她,有两批人都在寻找她,一边就是抓了她的那些人,而另一边则是东南皇室派出的人,到处都有官兵在搜查。
只要她想,可以立即让瑞安将她送到平湖镇,可是……
暂时还不能离开,她要等手彻底好起来,还要查一桩事情,待得水落石出才能现身。此次虽然让她身受重伤,废了一只手,但也同样是一个契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就更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当瑞安拿来纸笔,在木桌上摆放好的时候,开口询问她要不要代笔,谁知雪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见她用左手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流畅的写了起来,字体清秀整洁,很漂亮的一手字。
见到这样的情形,瑞安当下就傻眼了,以他的能力,自然看得出雪歌的行为习惯是以右手为主,就算是她右手完全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除了拿勺子,从未见她从左手做过其他事情。瑞安虽然天真了些,但并不傻,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一件事,雪歌开始真正的信任了他,所以才会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展现在他的眼前。
写好信件,雪歌抬头冲瑞安道:“能不能帮我把它放进去?”
瑞安接过信纸,将其裹成一个小卷,然后塞进了金属之中,又将它绑到了大鸟的腿上,一再确认不会因为它的飞行而掉落之后,才双手捧起大鸟,一扬手臂,将它送了出去,下一瞬,大鸟展开双翅,翱翔了一圈便飞走了。
从始至终,瑞安没有打听过雪歌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去看信上写了些什么,雪歌似乎也不避讳他,看着那大鸟飞走,直到消失踪影,才收回了视线,看着手中的竹笛。
那封信是谁传给她的?难道是百晓生?这是最大的可能,这支竹笛是百晓生给她的,但又没有说明其的用处,若不是今日瑞安随意吹了一下,引来了这只大鸟,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支竹笛的作用。
可是信中的内容却让雪歌眉头再次蹙了起来,百晓生虽然知晓天下事,但是这桩秘辛却是极其隐秘的,百晓生也不一定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有必要告诉自己,她与这位百味书生之间,更多的只是互惠互利关系,并无太多的交情,他没有必要废这么大的心思将此事告诉她。况且,就算要说,有很多种方式,为何非要用这种最不靠谱的传信?
万一自己没有吹响笛子呢?万一吹响笛子的时候这只大鸟不在附近呢?再万一……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写这封信的另有其人,可究竟是谁?
“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了,休息一会儿,我先为你换药。”瑞安适时的打断了她,将她的思维带了回来,然后去拿了纱布和伤药出来。
一边换药一边嘱咐道:“可以偶尔活动一下右臂,但是动作不要过大,再得过一阵子,筋骨彻底长好了,再慢慢的恢复使用能力。这个过程将会极其漫长,至少近一年内,右手都不能提重物,也不可再次受伤。”
“嗯,我知道了。”
“我一会儿会出去采一些药材回来,做些准备,等我准备好,就为你治疗脸上的伤疤。”
说是治疗有些勉强,因为瑞安并无办法完全去除那两道明显的印记,只是用一些其他的方式掩盖过去,只要雪歌平日注意,不要动怒,便不会显现出来。
这种方式需要调制一种独特的药物,过程很复杂,但若是成功了,便会让雪歌恢复原有的容貌。
瑞安背着背篓离开了木屋,独留下雪歌一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雪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真是个善良的人。
她将这句话送还给了瑞安,只是那人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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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那些杀手一样,容琛的人在整个悬崖周围寻找了好几次,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最终,他们还是不知道雪歌的去向。
容琛站在悬崖的边缘,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眸色深沉。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那些血迹,还有雪歌痛苦的表情,让他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半伸出的手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跳下去?又在赌么?赌你会平安无事……
可我不敢赌,我连想都不敢想你受伤的模样,那样会让我喘不过气。
最终,流云接到了容琛的命令,调回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方圆百里,一寸一寸的搜索,每一座山都不要放过,她受伤了,肯定无法走得太远。
但是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她,说明有人救了她,在他们还没有寻到的地方。
流云带领着人四处搜寻着,整整三日的时间过去,搜遍了好几座山,就连更远的两座城镇也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消息。
第四天,流云带着人进入了山林深处……
“好了,我要为你拆除脸上的纱布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作为这个方法的实施者,瑞安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动手前就向雪歌说明了可能出现的结果。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相比瑞安的紧张,雪歌倒是没有多少情绪,显得很平静。
紧闭着双眸的雪歌感受着脸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的掀开,雪歌的心跳也略微快速了起来,可是直到所有的纱布全部拆除完毕,瑞安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空气都静谧得可怕。
试探着开口:“怎么了?是不是没有成功?”
瑞安没有回答,不过她身后传来了一阵翻找东西的声响,雪歌以为瑞安在自责,安慰道:“没有关系的,我……”
“睁开眼睛。”正要说自己并不是很介意这道伤疤的雪歌突然被这道声音打断,瑞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
雪歌缓缓的睁开双眸,出现在视线中的是瑞安,他双手捧着一面铜镜,正好将自己整张脸全部映照在其中。
镜中女子面容白皙,近日来的休养让她恢复了一些血色,脸色红润,整张脸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不由自主的向右侧看去,雪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张脸干净得连一点污渍都没有,本该丑陋无比的脸依旧绝色,横亘在她右脸上的两道伤疤全然失去了踪影。不可置信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细细的摩擦过每一寸肌肤,平滑细嫩,没有任何阻挡。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好一会儿,雪歌才喃喃的开口,看着镜中的脸不肯移开视线。
瑞安从铜镜后探出头,洋溢着笑:“是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