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里之后，云茉特别体贴地去倒了一杯水给云歌。
云歌自然是颇欣慰。
坐在沙发上，云歌一口水之后便将被子放在了沙发上。
云茉蹦蹦哒哒地跑了过去，重重扑到云歌的怀中，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笑意分明，明亮亮的。
云歌伸手接住她，担心她会磕到碰到哪里，连忙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妈妈，我要看电视！”
云茉笑嘻嘻的，云歌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之后便开了电视，然后调到自个儿怀中这个小宝贝最喜欢的一档动画片。
看到一半的时候，原本神采奕奕专心致志的云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云歌，嘴巴一张一合开口道：“对了，妈妈，老师让我们告诉家长一件事情。”
“嗯？怎么了？”云歌挑眉，疑问。
“明天我们幼儿园有活动，老师说要家长去……”
说到后面的时候，云茉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甚至是带上了点点的犹豫，神情亦是有几分不知道如何下口的感觉，略略低下了脑袋。
云歌看到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是十分奇怪，嘴上还是轻快的应允着，“可以啊，反正妈妈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刚好可以去呢。”
“嗯……”
然而，听到这样答应的回答，云茉的神情不但没有放柔情下来，反倒是更加的纠结，小小的眉头已然皱了起来，好像有其他什么顾虑一般。
“怎么了？小宝贝？”云歌调整了一下抱的姿势，面对着云茉白皙粉嫩的小脸庞，伸手抚平那皱起的小小眉头，好奇追问，“你是不想让妈妈去吗？”
这样的活动，确实是第一次。
之前云歌由于在酒吧卖唱的原因，即便心里是很想有时间能多陪陪云茉的，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空闲了下来，有了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她看到云茉这样的神色，似乎是在纠结抗拒着什么，心下霎时间一片冰凉，难道，是她的小宝贝并不想让她去吗？
云茉缓缓摇了摇头，脸色却还是如刚刚一般，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不是的，妈妈……茉茉想让妈妈去的。”
“嗯？那为什么茉茉看起来是这样一个小模样呢？”
云歌听见这个回答，更加的不明所以起来。她以为是云茉不想让她去，却又不敢说出口，于是便犹犹豫豫的，道不明白。
可是，现下却听见了否认的回答。她相信云茉是个好孩子，无论是出于什么样子的原因，都是不会欺骗她的，那么，她这副样子，又是为什么呢？
纠结了几分，云茉几次三番张了张嘴巴，却又没有说出来，这样欲说还休的感觉，完全不如她之前那样活泼开朗的模样。
这倒是让云歌看的更加好奇。虽然心里或许有几分疑惑或者是难受，但是，如果云茉这门只是不愿意她去的话，她还是会尊重这个选择的，只不过，还是要问清楚原因。
她抚了抚云茉的头发，以示安慰，让她不要有什么顾虑，鼓励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茉茉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妈妈说哦，没有什么关系的。妈妈不会怪你。”
听见这话，云茉抬起眼眸，大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云歌，良久，终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脸上像是某种下定了决心之后的坚定，她开了口，“妈妈，老师说……最好能家长两个人一起去。”
“可是……小姨又不在，我只有妈妈一个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只有几分纠结和郁闷，还有一些遇见困难没有办法解决时候的委屈神情，却没有任何的悲伤亦或是难过。
她歪着小脑袋，耷拉着眼皮，微微昂头，再次抬眸直勾勾看着头顶上的人。
云歌当下便愣了愣，突然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腔中一般，只要她试图张口想要说话，眼眶便会微微泛红，隐隐暗藏着点点泪花。
见云歌这样久都没有说话，云茉抬头看她的脸色似乎有几分不对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焦急着摆手道：“妈妈，你别担心，没关系的，老师说的是最好能家长两个人一起去，因为有一些活动是需要三个人来完成的。当然啦，如果只有茉茉和妈妈两个人，肯定也是可以的！所以，妈妈别担心，没事的。”
见状，云歌的情绪更加泛滥起来。
她大手一揽，直接将云茉深深搂进自己的怀中，然后紧紧抱住，下巴轻轻抵在那个小脑袋上，几度哽咽。
“茉茉……妈妈……妈妈没事……”
说话的声音有几分含糊不清，却是为了不让怀中的人儿发现什么异常。
云茉似乎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在怀中急急挣扎着就想要抬头来看云歌的面容。
然而，五岁的小女孩的力气自然比不上一个成年人的了。
“别动，茉茉……让妈妈抱一会儿。”云歌出声阻止到，怀抱搂得更紧了，“就……轻轻抱一会儿就好了……”
明明是轻轻的，手上却不自觉收近了起来。
“哦。”云茉听见这话，回应了一声，当下便听话地不再乱动了，任由被紧紧抱着。
心里却有几分后悔起来，一定是她说错了什么，妈妈才这样的。早知道，她便不说，一切就都没事了，反正……老师又不是说非得、一定要有两个家长……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样想着，她的心底，没有办法忽略的是，暗中却有几分隐隐的失落。
想了想，收敛起其他心绪，她还是弱弱道：“那，妈妈你真的没事吗？”
声音里带着明显可见的担忧。
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妈妈重要。
“嗯，没事。你放心。”云歌略略点了点头。
此刻，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是怎么样的情绪。自个儿的女儿这样懂事，她应该是感到欣慰的啊，可是，为什么有一种莫名难受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呢……
很显然，那个老师的意思是让孩子的家长——父亲和母亲能一起来参加活动，然而，从小在没有爸爸环境中长大的云茉，心里想当然地就认为只是需要家长两个人，无论是谁。而云颖不在，便只有剩下一个人了。
此时此刻，云歌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让云茉从小一直生活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中，真的好吗？会不会对她的成长造成什么别的影响呢？
在她决定生下云茉的时候，她没有后悔过，在她为此休学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过，在她年纪轻轻就要肩负一个母亲的责任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过，就算知道云茉带有眼疾，不容易治疗好，她也只是想要倾尽一切的努力，无论花费什么，都想要让她好起来。
然而，就在现在，她好像……隐隐有几分后悔了……
后悔生下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却没有办法给她更好的一切。
想到昨天的时候，云茉正是因为别人骂她没有爸爸是野种，情绪才会这么激动。
云歌的心里更加的难受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她的心脏给揪住了，然后越收越紧，一下一下，疼的是那么的清晰，痛的是这么的分明。
她有些分不明白的是，云茉此时此刻面对她的时候，是一副没有察觉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会不会其实她都懂，甚至是都明白，只是为了不让她为难，不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才从来都不提起有关于爸爸的事情，更没有任何的表现。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云歌便觉得更加的心疼起来。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扎着它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一有这样的意图便疼的难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该有多心疼，这个在所有人面前总是笑吟吟活泼开朗的孩子，是不是每到她看见的时候，便隐在了角落中悄悄啜泣？
云歌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怕想的越多，自己的心里就越难受。她不愿意让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想让云茉发现她所有异常的地方，让她担心。
于是，她便还是紧紧搂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在这一瞬间好似沉默了下来一般，就连呼吸，仿佛都变得轻轻悄悄。
云茉乖乖待在云歌的怀抱中，她知道，有时候有些不该多问的事情，就不需要张口去说，有时候某些不适合说话的气氛，好好安静下来就好了。
等到云歌的情绪稍微安稳了一些下来以后，眼眶中的湿润没有这么的明显了，不认真看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的时候，她才松开了云茉。
嘴角微微弯起，却是由于刚刚才流过眼泪的原因，显得有几分牵强。她的脸上饱含着无限的慈爱，为了掩饰而睨起双眼，“嗯，妈妈明天会去参加活动的，茉茉放心吧。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同样能很愉快的玩耍呢！”
云茉亦是笑了起来，跳下云歌的怀抱，重重点头，小拳头举了起来，“嗯，加油！”
一副胜利势在必得的模样。
然后，她就回过了头，直直面向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