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爱(三)

“韩大人今日似乎愁眉不展,陪小王喝酒就那么不情愿?”

惊醒过来,韩如诩赶忙跪下:“绝无此事,殿下不要误会!”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起来,不吓吓你你都不会回魂了,最近大理寺那边可是有头疼的案子?连带着你也跟着愁眉苦脸。”

韩如诩不好意思地爬起来:“就是前不久向殿下提到的陈员外家的失火案,至今都没有查清真相,卑职无能,只能看着明大人和各位大人发愁,无处下手。”

“嗯,陈员外,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他夫人死得倒相当是时候。”太子给两只酒杯都满上,自己先干。

“此话怎讲?”

“陈员外过去是燕王的手下,离开朝廷以后经营丝绸买卖倒也赚了不少,发生了这样的事,最近躁动的燕王也只能安分一些了吧?”言下之意,若是案子一日未破,大理寺深究起来,很可能察觉到燕王党背后的勾结,那就大不妙了。

燕王是宣平帝的长子,当年被予以厚望,无奈现今的太子天赋异禀六岁脱口成章十岁熟读兵书,皇长子最终没能坐上太子宝座,只捞到一个有名无实的燕王封号。

又给杯中满上酒,太子笑道:“难得你有空陪小王喝酒,那些烦心事暂且放一放,来,干!”

韩如诩听他方才所言,似乎抓到了什么,还待深思却又被劝酒打断,只得闷闷不乐地举杯佯作轻松,却始终对捉摸不清的那种微妙感难以释怀。

***

义庄。

漆黑的夜如同扣钟般笼罩着这本就阴森诡异的地方,近河流的缘故风吹得人骨头发颤。却也有人毫不介意,踏着隔年未扫的落叶推开了那扇木门。

由于近来京城治安相对稳定,义庄内只停放着陈夫人的尸体,虽然烧得惨不忍睹,可由于案子悬而未决,暂时还未下葬,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破旧的房屋中。

卫檀衣来到离石床不远处,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夫人。”

黑暗中毫无回音。

“夫人,明日您的尸骨就要下葬,如果还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对我说。”

幽幽地,一声叹息不知从何处飘来,模糊的影子从石床边飘到窗口逐渐成形,若不是看上去不实,说不定会被人误以为陈夫人还在世。

“夫人还有未了的心愿?”

鬼影转过头微微笑了笑:“以卫公子的才智,想必已经猜到自己被我利用了吧?”

卫檀衣恭敬不减:“即使知道也无悔,夫人若还有其他事想要交代,请尽快。”

“呵呵,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呢?”鬼影自嘲般叹息,“我所希望的,卫公子一定已经心知肚明,我也就不再多言。我相信明大人明察秋毫,定能明白我的苦心。”

两人无声地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如果……”

“夫人想说了么?”

鬼影笑了,走到卫檀衣面前,透明的手探到他的额头。由于没有缠头巾,卫檀衣披散着一头全无装饰的长发,冷风灌进屋内,吹得他到更像个白衣厉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难相信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手指拨开额发,触到发线下的伤痕。那伤痕微微凸起,约有一指长,不难想象曾经伤得有多深。

卫檀衣似笑非笑:“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鬼影收回了手,自言自语般:“时间会让一切成为过去,却无法叫人把一切都放下。”

“你去找晋儿吧,如果连明大人也无能为力的话。”

***

陈员外的独子陈晋是个文弱的青年,虽然看上去年龄已经不小,却一直不曾娶亲,陈员外称儿子性格内向不敢面对异性,故而婚事一拖再拖。

卫檀衣以陈夫人生前在店中相中一尊砚台要送给儿子为由,将陈晋约到了掬月斋。

“我娘真的向你买了什么东西吗?”陈晋拘谨地接过茶杯,问道。

“如若不是,卫某也不敢请服丧期间的陈公子出门啊。”

边说着,便打开早就预备好的一只锦盒,当着陈晋的面打开来,里面确是一尊砚台,隐约还有一股墨香。陈晋是读书人,对文房四宝也有所研究,见到那砚台顿时两眼睁大,话语也结巴起来:“这、这当真是……”

“正是令堂生前向我买下的,”卫檀衣将盒子推过去,“令堂让我转告你,墨条必须经过痛苦的磨砺才能成为跃然纸上的字迹,让天下人都看得见,而砚台正是磨砺它的苦难,如果畏惧不前,就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捧着砚台爱不释手的陈晋忽然一动不动,然后便红了眼睛。

卫檀衣也不勉强他,捧着自己的一杯茶悠悠地品尝。

“变成字出来以后,墨又将何去何从呢?”不知过了多久,茶杯已见底,才听到陈晋犹犹豫豫的话语。

“此时凝结了笔墨纸砚四者之力的书法,自然会流芳百世,也自然会有有识之士将之收藏,届时墨不再是墨,而成了一种境界。”

陈晋仿佛从他的话中悟到了什么,低垂的头无意识地点了点。

“我去见明大人。”

***

陈夫人被安放在棺木里,葬在了距京城不远的一处向阳坡。被判无罪的陈员外和红吟都身着白衣一路哭送。

“既然是来拜祭,至少跪下来磕个头吧?”

韩如诩正在墓碑前发怔,不知何时过来的卫檀衣正将一束野花放在坟前。

“案子已经结束了,你还不死心吗?”上过香烧过纸以后,卫檀衣见他还拄着不动,微微笑着问。

韩如诩摇了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指什么?”

“陈晋说念珠是他出事后戴在陈夫人手腕上的,理由是母亲一生信佛希望她带着念珠一起早登极乐世界,可是你不觉得里面有很多问题吗?”

卫檀衣做出稍微有点困惑的样子:“比如?”

“陈员外第一天就说过,陈夫人礼佛念珠从不离身,为何观音节反而会不带念珠独自到了佛堂?母亲葬身火海,身为儿子陈晋非但不像他父亲那样伤痛,反而趁人不备将念珠套在母亲手腕上,难道他早就知道陈夫人去了佛堂就回不来了?再者,自己的父亲被冤枉下狱,他居然一点都不着急,隔了这么久才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这难道不奇怪吗?还有他怎么就能确定陈夫人是自杀?”

“好好好够了,”卫檀衣看他说起来就没完赶忙挥手打断,“就算我曾经为有没有办案头脑的问题挖苦过韩大人,也不必这么着急证明给我看啊。”

韩如诩眼一瞪:“谁管你说过什么,谁稀罕证明给你看!”

卫檀衣唇角带笑:“那么,请韩大人到敝店向小畜生证明吧。”

“小畜生?”

“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不是韩大人馈赠的鹦鹉的名字吗?”

嘴角一抽筋:“谁准你给它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了!”

卫檀衣手一摊,笑容不改:“这不也是韩大人亲口叫出来的吗?我看它已经习惯了这个称谓,并且也算新奇,就决定这么叫下去了。这样每次叫它来吃饭,就总会想起韩大人你。”

韩如诩倒抽一口冷气,继而怒道:“不要把我和畜生相提并论!”

“唉,我不过是觉得应该对韩大人赠鹦鹉之情时刻铭记于心,韩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望着那笑得完美无暇的那张市井之人口中的妖孽脸,韩如诩意识到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只得憋一肚子气。

“那么请韩大人近日里到店中来一转吧,别辜负了小畜生每日望穿秋水的等待。”

***

“自从发现那个秘密以后,陈夫人和儿子陈晋都被软禁在府中,就连观音节都不得外出,只能在自己佛堂烧香祈福。陈夫人想要将秘密抖落出去,奈何庭院深深无人相助,为了不让丈夫得逞,也为了让儿子能够摆脱困境,她毅然选择了以死来打破这个囚笼,因为出了命案,官府必然会介入。”

说着这些话的卫檀衣语气淡淡,就好像在谈论几百年前的事一样平静。

韩如诩反复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这确实是巧妙,明大人向来断案如神,绝不轻易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陈晋将念珠偷偷戴在母亲手上一事令案情变得复杂,陈员外不肯招供就必然导致大理寺更加深入地调查,到时候就算陈员外不承认谋杀自己妻子,也会因为这个罪名被投入大牢。”

“不错,这样一来那个人就不能成事,而脱离了父亲管束的陈晋也就可以过自由的生活了。陈夫人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何明大人却判陈员外无罪?我总感觉陈夫人之死背后的秘密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为何不顺应陈夫人的意思去做?”韩如诩还是想不明白。

卫檀衣交叉十指:“韩大人是太子党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最近太子殿下没有找过你吗?”

韩如诩一愣,仔细回忆了那天和太子一起喝酒的场景,没有漏掉任何一句对话,可还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太子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明大人既然明察秋毫,也就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

一头雾水的韩如诩离开后,卫檀衣来到内院中。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小的瓷瓶,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念珠我已拜托明大人随你的尸骨一起下葬。”

菩提代表的是顿悟与智慧。

其实你一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的薄情,不屑于卷入他与其他女人的纠缠当中,才将后半生都花在了佛堂中。而这个负了你一次又一次的男人,至今还没有意识到你的聪明才智,已经将他推到了悬崖边。

“这样一来,你可以瞑目了。”卫檀衣打开瓷瓶,将瓶中的粉末倒入口中,然后用水瓢盛了泉水一饮而尽。

各取所需之后,合作到此结束。

第三十五话:风绿江南,明月何时照我还(三)第四十一话: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一)第二十八话:薤上露,何易晞,人去何时还(三)第三十六话:如初见,秋风悲画扇(六)第三十六话:如初见,秋风悲画扇(三)第二十五话:蓦然回首,几人灯火阑珊处(一)第二十一话:紫陌红尘拂面来,看雨回(四)第十二话:风吹仙袂飘飘举,霓裳羽衣(五)第二十三话:不敢高声歌,恐惊天上人(三)第八话:可知否,君恩浅处草方深(一)第二十四话:浮生只合尊前老,血满长安道(三)第三十九话: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二)第四话:但为君故,沉睡至今(二)第二十四话:浮生只合尊前老,血满长安道(三)第二十六话:纵使晴明无雨色,云亦沾衣(三)第九话:欲得周郎顾,时时思拂弦(四)第四十话:十年一觉扬州梦,薄倖名(二)第十九话:劝君早忘却,此物最相思(四)第二十二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一)第二十九话:满目河山空念远,应怜眼前人(一)第四十一话: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二)TM:引离樽第三十一话:终夜长开眼,报答前生未展眉(四)第十话:苦海无涯,回头是憾(一)第二十话:随风潜入夜,润心细无声(三)第十三话:我有木中结,知君解不得(一)第二十三话:不敢高声歌,恐惊天上人(四)第三十九话: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五)第三十三话:蓝河清且浅,相去复几许(二)第三十六话:如初见,秋风悲画扇(六)第二十三话:不敢高声歌,恐惊天上人(一)第三十二话:问世间,恨何物,教生死相许(三)第三十话: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一)第三十九话: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二)第四十话:十年一觉扬州梦,薄倖名(二)第一话:玉鸣九皋,声闻于野(二)第三十一话:终夜长开眼,报答前生未展眉(一)第二十五话:蓦然回首,几人灯火阑珊处(三)第二十五话:蓦然回首,几人灯火阑珊处(三)第八话:可知否,君恩浅处草方深(二)第二十六话:纵使晴明无雨色,云亦沾衣(五)第八话:可知否,君恩浅处草方深(二)第十七话:愿缚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六)第七话:一别后,魂魄不曾入梦来(二)第二十二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三)第二话: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衣(一)第二话: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衣(三)第二十话:随风潜入夜,润心细无声(四)第十话:苦海无涯,回头是憾(二)第二十话:随风潜入夜,润心细无声(三)第十九话:劝君早忘却,此物最相思(一)第二十九话:满目河山空念远,应怜眼前人(四)第三十四话: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何似(一)第三十话: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二)第二十八话:薤上露,何易晞,人去何时还(五)第三十二话:问世间,恨何物,教生死相许(一)第六话:欢若见怜时,棺木为谁开(五)第十六话:便纵有千种愁情,更与何人说(五)第九话:欲得周郎顾,时时思拂弦(一)第二十七话:式微式微,卿胡不归(二)第七话:一别后,魂魄不曾入梦来(二)第二十五话:蓦然回首,几人灯火阑珊处(五)第二十七话:式微式微,卿胡不归(二)第三话: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爱(三)第二十七话:式微式微,卿胡不归(五)第二十话:随风潜入夜,润心细无声(四)第二话: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衣(一)第二话: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衣(二)第十九话:劝君早忘却,此物最相思(四)第三十一话:终夜长开眼,报答前生未展眉(三)第十话:苦海无涯,回头是憾(三)第十一话:天尽头,知何处有香丘(一)第四十话:十年一觉扬州梦,薄倖名(二)第二十三话:不敢高声歌,恐惊天上人(三)第十话:苦海无涯,回头是憾(一)第二十二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四)第十九话:劝君早忘却,此物最相思(一)第三十四话: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何似(五)脱线到外星球的尾声(非正式)第七话:一别后,魂魄不曾入梦来(一)第一话:玉鸣九皋,声闻于野(一)第四话:但为君故,沉睡至今(三)第二十话:随风潜入夜,润心细无声(五)第十七话:愿缚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第二十三话:不敢高声歌,恐惊天上人(二)第二十七话:式微式微,卿胡不归(四)第三十一话:终夜长开眼,报答前生未展眉(四)第十八话:人面不知何处去,牡丹依旧(二)第二十五话:蓦然回首,几人灯火阑珊处(三)第三十七话:寻寻觅觅,冷清凄惨兮(三)第三十一话:终夜长开眼,报答前生未展眉(一)脱线到外星球的尾声(非正式)第十六话:便纵有千种愁情,更与何人说(二)第二话: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衣(二)第十七话:愿缚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三)第十五话: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青丝成雪(四)第三十八话:曾经沧海,彼时巫山(五)第十三话:我有木中结,知君解不得(一)第二十五话:蓦然回首,几人灯火阑珊处(四)第三十二话:问世间,恨何物,教生死相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