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先生，爱钱或者不爱钱，那是我个人的喜好。更何况，俞董对我有恩，你若觉得人人跟你一样冷心薄情又忘恩负义，那也是我管不着的。”
方洋终究还是转身，看着那边悠闲地坐在那里的商照川，想要下逐客令了。
商照川一下就笑出声来，轻轻地鼓了掌：“我真的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方洋微微眯了眼，带了几分警惕：“有话直说。”
“方大律师，你还真喜欢俞舟那种女人。”
方洋轻轻地一推那文雅金丝眼镜，掩住眼底犀利眸光：“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是个商人，根本不可能轻易付出双倍的代价请单倍价格的律所合作。您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商照川之前说的双倍薪酬，根本就是假的。他不过是在用这样的话来试探方洋，看看方洋会怎么选择。商人利益驱使的商照川，从不做亏本生意，如果是以往，方洋早就察觉到不对了，可是现在，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方洋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眼神冰冷起来。
两个男人，在这个城市最贵的办公室里，对视。
“在我的印象之中，你方洋只要钱，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所以当你不在乎钱的时候，绝不正常。”商照川仿佛嫌自己的刀插得还不够狠，又笑着这样补了一句，手指轻轻一转便已经将薄薄的手机收起来，“你这样，会给俞舟舟带来麻烦的。
沉默了许久，方洋才笑起来：“不管怎么说，我想现在给她带来最大麻烦的是你。你跟她既然不是那么干净，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那样的绯闻，商先生还是自求多福吧。”
作为跟俞舟认识了不短时间的人，方洋觉得只还算了解俞舟。她绝不想看到这些绯闻——方洋转身就离开了律所，不再理会商照川。
而商照川在那个位置坐了很久，看了那合同一眼，便随手扔在桌面上，他拿出手机，终于拨了第一个电话，不过被自动拒接了……
他连打了几个，才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
商照川的脸色，顿时精彩了起来，他想到早上的那些新闻，眉头又紧锁起来。眼角余光瞥见方洋办公桌上那一座机，商照川直接搬过来打。
俞舟那边接起来：“方大律师？”
“商照川。”商照川这边冷冰冰地报了自己名号。
俞舟皱眉，她这才想起，方洋说要接待个人，原来是他？她口气骤然转冷：“工作时间，只聊公事。”
“可惜我只有私事呢——”商照川一下心情就好了，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话，“您的离婚代理律师，对您怀有爱意，似乎不大好吧。”
“……”
俞舟没明白商照川这个电话的意义，她听完这句，嘀咕一句“有病。”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商照川是脑袋被门夹过吗？
“我的律师跟我之间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商先生您来说话。我的律师对我本人怀有爱意，也与我无关。”
这句话，足够冰冷了。
商照川简直为俞舟这样刻毒的冷漠所震惊，天底下怎么有女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疯了。
“倒是我没见识了——是我忘记，您，俞舟小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别人对您的感情踩在脚下。你对你的追求者，向来是不屑一顾。看样子，方大律师的情路，有些坎坷了。”
坎坷的何止方洋？
商照川说这话是有隐含意思的，他跟俞舟应该都很清楚。
俞舟这一会儿，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在美国的事情。
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让自己别多想，她现在的复仇刚刚开始进入正轨，不能被商照川花言巧语搅乱。“如果商先生没有别的事儿，那么明天见。”
“……明天……”
商照川那边握着电话，口气顿了那么一下，一个“见”字还在舌尖上没出来，电话就已经被俞舟给挂断了。他忽然又想起自己还被俞舟拉在黑名单里，顿时一阵不忿。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商照川手指一根根地握紧，额头上几乎爆出青筋。
好一个俞舟，连他电话都敢挂了。
果真他商照川就是一件商品，在进行交易之前，他对于俞舟来说还是有价值的，可是一旦交易结束，俞舟以合理的代价换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切就开始变得毫无意义。不管是他的试探，还是接近，或者是一些富有暗示性的字句，全都如泥牛入海一样，悄无声息。
到底是俞舟太能藏，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商照川压抑了许久，才忍住那暴怒的冲动——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时间还长呢，俞舟……
慢慢来。
恒世大厦这边，方洋直接带着助理过来了，对着电脑一阵拍照，之后将邮箱里的资料拷贝了出来，道：“看样子这是那个小三苏颜发给你的邮件了？”
俞舟笑笑：“什么都逃不过你这一双眼，还真是她了。据我所知，苏颜为了通话安全一直使用黑莓手机，所以绝对不可能被监听，如果沈涵的手机上没有任何的恶意软件，那么……”
那么苏颜就是自己在作死，因为俞舟转瞬就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去。
现在俞舟也不是以前的俞舟了，她忽然道：“被这两个人膈应了好一阵，我得膈应回去。”
再没有比把一个人最在乎的东西抢走，更拉人仇恨的了。
如果让苏颜知道，其实沈涵也不是那么爱她，不是那么可靠，是不是更有意思呢？
俞舟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眉心，一副淡静思考的模样。
取证完毕，方洋提了箱子，那声音冰冰冷冷的，跟瓷器碰撞在一起一样：“商照川是个疯子，我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似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跟商照川在一起，他说要用双倍的薪酬，把远洋国际的律师代理业务给我，不过条件是解除跟您之间的合作。”方洋手脚很快，一切早已经是驾轻就熟，本身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只是他语气温吞吞的，带了几分慢条斯理，“您觉得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您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与虎谋皮？”
俞舟看方洋已经结束，自己回去坐到了皮椅上，又把那一段音频剪下来，放到自己的手机上，直接翻了翻自己电话簿的黑名单，发给了沈涵，附上一条留言：“原来在沈先生的心目中，我俞舟就是这样的人。”
对爱情而言，这天下间最恶毒的事情，便是横刀夺爱。
苏颜喜欢沈涵，可以。她要从自己手里夺走沈涵，俞舟不稀罕。可是让她夺走得这么轻而易举，绝对不是俞舟所希望的。
她要，折磨苏颜。
方洋只看着俞舟的这些举动，猜到以俞舟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会在这段录音上动一点心思。
俞舟手指一动，消息已经发出去，嘴上却对方洋道：“商照川跟我不对盘，俞氏跟远洋国际却必须合作。他是他，远洋国际是远洋国际。您是国际法方面的专家，律师界闻名的大律师，我一向觉得方大律师从来不感情用事，看样子是认为错了。”
“……”
方洋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因为俞舟这话带着暗刺。他沉默了许久，看向俞舟，这才道：“我不会让我个人的感情影响我的判断，对您的案子我会尽心，但是麻烦在我成为您的离婚代理律师这段时间，不要跟商照川有任何的暧昧，现在我感到很棘手。”
“抱歉，我完全无法预料商照川会干什么。”
昨晚的事情，俞舟也想不到。有关于商照川的一切，在俞舟这里，都已经成为秘密和禁忌。
商照川有未婚妻，俞舟现在还是没有离婚的有夫之妇，无论怎么看，也不会凑在一起的。报纸上还有更耸人听闻的，说“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两人勾搭到一起，都是贱人呢。
方洋是多虑了。
看到俞舟似乎很清醒，方洋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便离开了。
今天的方洋，肯定有些不对劲，俞舟敢肯定，商照川刺激过他了。所以刚刚到下班时间，俞舟上了车，便立刻给了商照川一个电话：“商先生——”
“高贵冷艳的俞舟舟，竟然会主动给我电话……难道您又逃婚了？”
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之前俞舟逃婚后，便立刻给了商照川电话，要商照川立刻带队去俞氏进行商业谈判，还说什么“不谈，就永远别谈了”，那分明就是****的威胁。
俞舟很少主动联系商照川，所以每一次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商照川就会有一种很独特的感受。
“你对方洋说过什么？他今天有些不对劲。”
“俞舟大小姐，你不是说什么方洋喜欢你与你无关，方大律师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好不容易对你动了情，结果你都不回应的吗？”商照川没想到，她过来说的竟然还是另外一个男人的事儿，若是她在自己面前，怕是早就被他捏碎了骨头，给吞进肚里去。
商照川一时对方洋此人忌惮厌恶至极，更甚于沈涵。
他是独占欲很强的人，最忌讳自己漂亮聪明的猎物被别人窥伺。方洋便是已经犯了大忌，尽管这个男人曾经是他的合作对象，可是在涉及到相关的利益问题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目的，商照川会毫不犹豫在背后捅他刀子。
说他阴险也好，狡诈也罢——俞舟都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商照川的话，具有一种独特的威慑力。
“如果离婚的事儿处理好了，我想方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俞舟慢吞吞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听着电话那边的反应。
长久的沉默，似乎风暴将起的前一刻，阴沉，压抑。
俞舟抬眼看了看天，果真是乌云笼罩，快要下雨了。她也没说话，放下手机来，默数了五声：一、二、三、四、五。
“嘟嘟嘟嘟……”
商照川那边没说一句话，挂断了。
俞舟忽地一笑，“还是这么神经病。没救——”
商照川是没救了。如果挂电话也是一种风格的话，这就是他独特的风格。一旦他对某件事产生强烈的不满，或者是轻蔑，便习惯性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如果电话这一边的人也不说话，并且等着他说话的话，商照川只会在五秒之中挂断电话。
只有五秒，更多的时间都是浪费。
无话可说，也觉得不必再说。
俞舟真觉得自己再跟谁结婚都无所谓，反正这辈子兴许也就这样了，再也没有更多的奢求。全部的，全部的，只有她握在手里的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穷得只剩下钱了。
上辈子是人财两空，这辈子好歹还有钱，也算是一种进步。
她踩下油门，准备回自己的别墅，半路上她看到了黑名单的拦截来电——沈涵的。
刚才在办公室里，俞舟就已经把那一段音频，连着那句引人误会的话发给了沈涵。
“原来在沈先生的心目中，我俞舟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知道沈涵看了这句话，听了那一段音频，会不会觉得心虚呢？俞舟这短信的语气，可浓浓都是失望呢，看啊——她曾经多爱他。
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想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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