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十六章 求婚?

石门关闭,轰然一声,好半晌,君珂还怔怔地维持着趴地的姿势。

她的手指紧紧靠在石门边缘,刚才要不是纳兰君让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拉过了她的手,她保不准就忘记收回手,压碎几根手指。

好久之后,她声音喃喃,“是他吗……”

一声“纳兰”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际推开最后冲进来那人的身体,但惊鸿一瞥,石门阻隔视线,她其实并没有看清那是谁,只是心中强烈的直觉,呼喊着那个名字而已。

除了他,还有谁会在那一刻,明知必死还舍身冲入?

她猛地跳起来,用力敲打石门,“纳兰!纳兰!”

“别敲了。”身后有人沉沉地道,“外面不会听见。”

君珂转身,大燕皇陵和大燕皇太孙都沉默在黑暗里,不因为石门的开启或关闭而有所震撼。

君珂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短时间之内,这门别想打开。

她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贼老天最会玩人,想进来的不给进,不想进的非要让进。”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座大殿,燕陵的格局很奇怪,已经超出常规的陵墓的安排,门后没有甬道,这座大殿也不像什么耳室,但要说这就是主殿,似乎也不应该。

君珂想起外面那个升降滑板一样的格局,心想难道这皇陵内也是多层格局?那到底哪层才是最关键的?

大殿空荡荡的,空气倒是不错,看来有通风口,地面七星图,壁画画着山川莽莽,和一些祭祀场面,四壁都有直通的门户,看不出门户后有什么。

“哈哈哈哈,终于进来了!”黑暗的角落,苍芩老祖的狂笑声响起,点亮火折子,掏出那卷破烂的纸卷,看了看,拉着云涤尘一闪便消失在东面一座门内,“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似乎根本没打算为难君珂和纳兰君让,一心奔自己要去的地方。

“好好养着自己,不要中毒了,老祖我还需要粮食呢!”

远远一句话抛下来,君珂听得浑身汗毛一竖——老家伙什么意思?

转头看身侧纳兰君让,正接触到他奇异的目光,君珂给他看得又是浑身一冷,道:“你知道开门的办法吧?如果没什么事,可不可以放我出去?我没打算惊扰你家祖宗安息……”

“出不去。”纳兰君让打断她。

“啊?”

“地宫门就是唯一出入门,开启关闭在三十年内都只能有一次,否则整个皇陵都会被毁,以往都是开了门,进入办完事,再从这门出去关闭,但刚才……”他苦笑一下,“已经关闭了。”

“啊!”君珂扑在门上一阵抓挠,“不要啊。”

纳兰君让环顾四周,皱眉问她,“你很想出去?”

“当然。”君珂险些翻白眼。

“我们大燕皇陵,外人进入必死。”纳兰君让永远都那么正经严肃,“你要想出去,就得先在皇陵里保住命。”

君珂知道世上从来都存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神异之事,但她还是不太相信所谓的外人必死的说法,大燕皇陵又不是活物,它凭什么来辨认谁是皇族子弟谁是外人?从而决定对方生死?

纳兰君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叹息一声,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君珂手立即一缩。

纳兰君让手在半空中一僵,却没有缩回,继续向前,抓住了她的衣袖。

“不要看四面平静,其实步步危机,没有我手上的地宫图,你很容易被攻击,到时候我还得分神救你。”

君珂笑笑——这家伙永远都这德行,说话不中听。

“你准备去哪里?”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地宫门,心里知道他就在门后,实在不愿意离开,可是不离开,扒着这门也永远没法让芝麻开门,她必须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

“既然来了,就去做我原本要做的事。”纳兰君让声音平静,“也是你原本应该去做的事。”

“我应该去做的事?”

“你以为当初你仅仅因为一手医术,皇祖父就那么对你感兴趣,不惜让我亲赴冀北去寻找你?然后你一露面就给了你供奉之职?”纳兰君让一笑,“天下神医多的是。”

君珂怔了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纳兰君让提醒,她才醒悟,确实,纳兰弘庆当初对她,也太礼遇了些。

要不然同是神医,柳杏林名声比她还大些,怎么没这个待遇?

“皇祖父当初招揽你,真正的打算就是为了皇陵,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你投了冀北,后来我想,你走了也好,皇陵太危险,你若真去了,有死无生,还不如还你一个海阔天空。”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千回百转,最后你还是来了,当真是命中注定。”

他语气淡淡,还是那种带点距离的感觉,但君珂却听得心中一暖。

“那到底要我来皇陵做什么?”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什么。”纳兰君让解释,“你应该来皇陵之前已经有所知晓,我大燕历代皇帝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只有皇太祖父是个例外,但他也在五十岁的时候重病,之后熬了过去,但后来身体一直衰弱,久病不愈,不得不在六十岁的时候提前退位。也就是皇太祖父长武帝,驾崩前告诉了我皇祖父一个秘密。”

“什么?”

“或者说是一个猜疑,他认为,大燕皇帝不能长寿,很可能和皇陵有关。”

“为什么?”

“长武帝在五十岁死里逃生之后,回想历代皇帝驾崩始末,他想起所有皇帝,都曾进入过皇陵。”

君珂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按说皇帝进入皇陵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大燕有民俗,父亲归葬时,做儿子的是要亲自下坟坑给他铺土的,但这事儿延续到皇族就奇怪了,首先大燕皇陵因为特殊原因,离燕朝本土太远,继位的皇帝,千里迢迢穿越他国去给死去的皇帝老子铺土?这万一敌国拦截怎么办?再说国也不可一日无主啊。

她把疑问提出来,纳兰君让赞赏地隔着衣袖握握她的手,一偏头看见她目光清亮,脸庞皎洁如月,心中一震,险些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定了定神才道:“是。但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所有继位的皇帝,都要亲自进入皇陵祭拜,祈求祖先保佑,否则龙脉不稳,皇图难固。这是长生子留下的告诫,从开国皇帝开始就代代奉行不敢有违,最初没有问题,但当羯胡和西鄂渐渐割据了势力,隔开了云雷城和大燕疆域,导致行路艰难之后,我皇族最后折中了一个办法,由历代指定继承人在继承皇位之前,前往皇陵,一旦正式继位,就不必去了。”

“你们大燕既然皇陵这么远,为什么不尝试再选一块风水宝地?”

“你是不知道长生子在我朝的地位,他选定的龙脉,没有人敢去推翻,也没有人敢说自己看的风水要超过他的,先开国皇帝对长生子深信不疑,早有遗旨,皇陵永世不替,这是不可能更改的。”

君珂回想着先前看见的那幕影像,想着那长生子嘴唇蠕动说的那句话,心中忽然一跳。

“即使如此,也不足以让长武帝怀疑到皇陵啊。皇帝们一生所做的相同的事太多了,除非……”君珂眼睛一亮,“除非长武帝当初的皇陵之行有什么不同,才让他逃脱了一命,也引起了怀疑!”

纳兰君让赞赏地看她一眼,颔首,“你说对了,当初长武帝的皇陵之行……小心!”

他忽然拉着君珂向旁边一闪,嚓嚓几声,几缕乌光闪动,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君珂耳边飞快地掠了过去,快而锋利,带落君珂鬓边几根散发。

咔嗒一声响,刚才君珂站立的地方地面一翻,隐约看见白森森的骨骼一闪。

“跟着我,不要乱走。”纳兰君让忍了忍,终于不客气地抓住了君珂的手,紧紧拉在身边。

君珂讪讪地红了脸,她刚才分神,走错了路,因为心中惭愧,倒也没有在意纳兰君让的动作。

“刚才底下是……”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外人。”纳兰君让回答得言简意赅,令她气结。

果然真是“等下就知道了。”

纳兰君让抓着她的手,掌心手腕滑腻,难以辨明却又清雅好闻的香气氤氲,似丝带缭绕,撩拨得心思浮动。

纳兰君让身为大燕最尊贵的人之一,虽然不好女色,至今没有纳妃纳妾,但平日里逢场作戏,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近过红粉胭脂,但从未有人能如君珂一般,仅让他稍稍接近,便觉无限欢喜,捕捉她一丝气息,便觉天地间再无他人。

他一生不喜意外,不喜破例,却无奈地发现,他那恒温固守的天地,总因她随意自如的回眸惊破。

他把手中火折子悄悄搁远了些,让光线更朦胧些,好让她不致于发觉此刻自己的失态,让这样的携手相行的时辰久些,更久些。

“你说长武帝皇陵之行有什么不同?”君珂果然没在意,她是现代人,拉个手什么的实在不能引起她的涟漪,某个古板的家伙那些心潮荡漾的小窃喜,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长武帝没能进入皇陵深处。”纳兰君让赶紧答,“他在进入皇陵前忽然重病,好容易支撑到地宫,便无力继续,当时陪同的钦天监首座便建议长武帝,在地宫大殿望主陵寝方向磕头,算是完礼。”

君珂陷入深思,照这么说,皇陵确实可疑。

“那你此时已经进入地宫,你就不怕活不过五十岁?”

“五十岁已经不算夭寿,人生在世,不在乎长短,而在乎做了什么。”纳兰君让淡淡道,“先太宗皇帝四十一驾崩,可在位二十年,励精图治,恢复民生,奠我大燕百年之基,一日抵他人十年。”

君珂默然,纳兰君让语气平淡,可唯因如此,更能感觉出他的雄心和决心,再加上他生性坚忍沉稳,假以时日,必也是大燕英主。

可是大燕有了英主,对于他国,就未必是幸事。

而就算大燕必有英主,可大庆呢?尧国呢?沈梦沉手段百出,翻云覆雨,纳兰述狡黠多智,擅长阳谋,三雄并立,这天下,注定将纷扰不休。

这是一个群雄辈出的时代,却也是英雄不幸的时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放到一个时代里,都必将是一统天下所向披靡的绝世大帝,事情会简单得多。可是偏偏命运捉弄,把他们搁在了同一个时代,生生将这个逐鹿时代变得更多变数,更多惨烈,更多步步惊心,到最后无论鹿死谁手,必将生灵涂炭。

君珂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眼前掠过一幕幕风烟血火,白骨成山。

“你们皇族,需要我去皇陵做什么?”她的声音有点空洞。

“皇祖父希望你那一双神眼,能够看出皇陵的秘密。看看那座关键的主墓室里,到底有什么,将代代皇帝的寿命,固定在了五十岁之前。”

“好。”君珂心想此时她不看也得看,也许这就是出门的契机。

“但是我说过,皇陵外人不可进入。否则必死无疑。”纳兰君让语气忽然有了几分古怪,有点柔和,有点激动,还有点期待。

君珂目光灼灼地看他,心想哪来这么多废话,吭吭哧哧地。

“所以你得先成为皇族的人。”纳兰君让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随即掏出一枚巨大的凤戒,“君珂,你愿意戴上这个戒指吗?”

……

石门外,纳兰述已经摸遍了石门的所有缝隙,他带来的尧羽卫的机关专家,也将整个石门都分析过,确定没有机关。

“取炸药来。”纳兰述就好像没看见四面虎视眈眈的大燕护卫,头也不回吩咐手下。

“放肆,这是大燕皇陵!”立即有护卫叱喝。

大燕皇陵不许外人进入,但皇族进入皇陵都必须有人保护,所有凡是允许进入的,都会精选的死士,会事先喝下毒药,这些人自认必死,管他面前是谁,毫无顾忌。

纳兰述看也没看这些护卫一眼,自顾自地确定爆炸点,一个尧羽卫笑嘻嘻地道,“对呀,大燕皇陵,不是大燕皇陵咱们还不炸呢。”

“你们竟然炸皇陵,惊扰历代先祖的安寝!”

“那又怎样?我们主子挖他自家祖坟,你们这些外人谁管得着?”

众人都呆了呆,这才想起,纳兰述本身也是九蒙纳兰后裔,实打实的皇族血脉。

“丧心病狂,无耻之尤,身为子孙,竟然毁坏自家祖坟,不怕从今后天下千夫所指……”

纳兰述露出一抹冷笑。

恩仇不论亲疏远近,皇族哪有血脉之情。祖坟?纳兰弘庆还是他大伯呢!

只要能救小珂,别说炸道门,就是叫他砸烂开国皇帝棺材他也不介意。

“陛下。”梵因清清淡淡开了口,“大燕皇陵,是一个平衡之局,任何一处都不能轻动,只怕这门一炸,里面的墓室整个也会化为飞灰。”

纳兰述停了手,他其实也看出这门只怕动不得,不过在等梵因这句话,当即笑道:“大师,承蒙你一路照顾我尧国皇后,朕在此多谢了。”一边漫步过来。

“不过举手之劳……”梵因合十。

纳兰述伸手,似乎要拍梵因肩膀,忽然手向后一扬,一枚黑色弹子闪电般飞过他肩头,直砸黑暗中某处。

“轰。”

烟尘飞散,甬道摇晃,青砖簌簌掉落,地上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铁质的地面。

烟雾渐渐散去,被炸的那处甬道毫无动静,纳兰述不出意料地回头,冷哼一声,“跑得倒快。”

他炸的位置,正是刚才沈梦沉隐没的方向。

他自到来,捞救君珂未果,和梵因对话,自始至终没有回身,也没有对沈梦沉方向看一眼,却在和梵因说话众人松懈时突然出手,一出手就是必杀雷弹,方向位置准得毫厘不差。

这般心机深沉。

不过沈梦沉从来也不是善茬,生平死敌到了,怎么会不小心?热闹固然要看,但看丢了命就不好了。

两人互相之间太了解,谁想杀谁都不容易,纳兰述也不过是要将他轰走,免得在这里使坏罢了。

梵因神色淡淡的,对纳兰述突然出手一点也不意外。

“圣僧当真对开门毫无办法?”纳兰述仰头看着高大的宫门。

梵因神色忽然掠过一丝犹豫,随即默默点头。

“哦好。”纳兰述没看见他那丝犹豫,听见这个回答也不过随意笑了笑。

“把小珂上次给我做的那个睡袋拿来。”

随行的尧羽卫拿来睡袋,还用袋子背了个鼓鼓囊囊的东西,袋子看起来很轻,在护卫背上飘啊飘,那形状,如果不是因为太轻,会让人以为那是一个人。

“最近我就住这儿了。”纳兰述轻轻松松,好像在逛公园,“揣摩一下大燕皇陵的格局,正好我那边冀陵动工,也好学点经验。”

梵因苦笑,纳兰述现在要做什么,大燕方面还真没法阻止,羯胡西鄂都隐隐受他掌控,这里离尧国也比大燕要近,如果不是因为炸陵会影响君珂安危,纳兰述八成就会当大燕人的面,把大燕皇陵给炸了。

就这样,梵因估计,等他“揣摩格局”完毕,大燕皇陵以后也不能用了。

护卫将睡袋铺好,纳兰述解开披风,埋头便要往里面站,“赶了七天路,先歇歇,啊,大师,你需要一起休息吗?”

梵因:“……”

圣僧逃也似地跑了,临走时叹着气,无可奈何地带走了还在昏迷的司马欣如。纳兰述看也不看那些进退无措的大燕护卫一眼。

“杀了。”

哧哧数响,暗光纵横,那些护卫瞪大眼睛,来不及看身后的人,便齐齐栽落。

鲜血还没喷射,就被特制的武器堵住,空气中连血腥气都没散发出来。

“拖走。”

尸体被迅速带走,毁尸灭迹,不能影响陛下休息。

“传讯上头,沈梦沉出去,不必阻拦。”

“是。”

“一路跟踪,云雷那边有柳咬咬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沈梦沉肯定会回云雷收束他的手下,你下时阻拦就行。”

“是。”

“不必死战,一触即走,骚扰和削减力量为主,并在经过大燕边境时,将消息放给大燕北地驻军。”

“是。”

“可惜了小珂还差最后一道解脉……”纳兰述打开睡袋。

“陛下,上头那群大燕官员和军队……”

“留一个钦天监首座,其余都杀了。”纳兰述打个呵欠。

“是。”

“逼疯他,再一路暗中护送他回国。”纳兰述往睡袋里钻,“给他制造点皇陵幻象,小珂说的灾难啊末日啊那种,你们懂的。”

“懂。”

“给他配点慢性毒药,通过呼吸和指甲散发的那种。”纳兰述托腮,“他疯跑回燕京,这种秘密事儿,纳兰弘庆肯定不会任他在大庭广众嚷嚷,必然会把他秘密关押,亲自询问。嗯……密室相处,气氛惊怖,囚犯喘息不可控制,听到紧张处,皇帝陛下不禁靠近,然后……这个你们也懂的。”

“主子,您真是太阴毒了!”

“多谢夸奖。”纳兰述躺进睡袋,伸手拉开那个轻飘飘的大包袱,正要将里面的东西拖出来,忽然停住手,抬眸,看四周,“嗯?”

“陛下我们很忙,我们立即去办!”唰一下,护卫们消失得干净。

纳兰述满意地笑了笑,在阴森黑暗的地宫门口,舒舒服服躺下来,表情暧昧地从袋子里拖出了一个……君珂。

君珂版大布娃娃。

他既然做了自己,怎么会不做君珂,一个她玩,一个自己睡。

这个君珂娃娃,还是君珂走的时候模样,长年在外奔走,皮肤微黑的那形象,如果纳兰述看见现在的君珂,估计得重做。

将君珂娃娃揽在怀里,一手弯过她的肩头,一手把玩着她的耳垂,纳兰述靠着石门躺着,抚着掌心刚才抓到的君珂的一片衣角,半晌,叹息一声。

“传出去朕丢人大了……立后半年,至今只能陪娃娃睡……”

他翻个身,腿跷到君珂娃娃身上,敲敲石门,想着这道门上哪个纹路,被小珂的手指轻触过。

“两千里都追过来了,还怕一道门吗?”

……

云雷城火势熊熊而起,位置在城西,冲天大火,将半边天映得通红。

火光映着那些组成阵地顽抗的女子老弱,人人扭头,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们不明白,敌人怎么会突然烧那些空房子?

祖少宁冷冷注视着那些被焚烧的房屋,飞舞扭曲的火焰,将他英俊的脸映得眉目微微狰狞。

算算时辰,云雷人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只要他们看见城内冲天大火,哪能不立即乱了方寸?

虽然没有能抓到俘虏,不过没关系,选军中娘娘腔的士兵,或者个子矮的士兵假扮就是,隔那么远,光线晦暗,云雷人心急如焚之下,哪里能分得清?

不过要速战速决,否则天一亮,立即露馅。

祖少宁这一手,还是和封小妖学的,封小妖作战不拘常规,灵活狡黠,祖少宁虽然令封家灭门,但毕竟在封家多年,行事不由自主就带上他们的风格。

“报将军,城外出现大批不明人士,像是云雷人回来了!”

祖少宁精神一振,“叫他们快点化妆打扮,咱们上城楼!”

“是!”

城门之下,柳咬咬带着两千云雷骑兵,每人的马屁股后面拖了茅草,烟尘滚滚在城下奔驰。

她身边的云雷军队长们佩服地看着她。

“祖少宁缺乏耐性,为了抢时辰,他不会慢慢去啃城中顽抗的妇女,他会干脆造成烧城假象,然后派人假扮俘虏,所以,他假扮俘虏,我们就假扮亲人被俘虏的云雷人!”

云雷军一阵兴奋,觉得骗人者人恒骗之真是太爽了。

祖少宁当然不知道生平大敌近在咫尺,他正要匆匆回城门,忽然眼角一瞥,看见一个女子,踉跄自一处街角一闪不见。

祖少宁大喜,假扮俘虏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因为云雷人太硬气,就算擒下她们,得到的也是尸体,尸体带上城楼,只会刺激云雷人拼死攻城,如果能抓到活的,哪怕一个两个,推在前面,就可以取信云雷人。

“抓住她!要活的!”

士兵们大步追去,随即响起尖叫声和挣扎声,半晌,一队士兵押着两人过来,一个是刚才那少女,还有一个是一名男子,脸上包扎着白布,白布上殷然有血迹,一看就是个伤患。

少女被狠狠按住了肩,她拼命挣扎,那男子目光中似有怒火,低吼,“放开她!”

“啪。”

祖少宁的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肩上,血痕绽开,一线深红。

“想她活着,就安静些。”他冷冷道,“报出你们的身份。”

“放开我,你们这些狂徒……”那少女扬起脸,一脸的骄傲和愤怒,“我是新任宗主的外孙女,我是尧国司马家族的小姐!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还不快放开我!”

祖少宁大喜。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没有好的人质,老天就给他送来一个宗主外孙女!

还是尧国司马家族的小姐,这样的身份,还怕云雷人不降?云雷宗主让她死在此地,怎么向司马家族交代?云雷宗主一降,云雷人必然也得降!

他本来还有几分疑惑,为什么这个女子和平常云雷女子不一样,此刻再无怀疑。

祖少宁可不在乎司马家族,两国相距那么远,能拿他怎样?

“原来是司马小姐。”他展颜一笑,倒是俊朗生辉,“失礼了,司马小姐,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等绝不会为难你。”

“配合什么?”司马嘉如傻傻地问。

“上城头看看风景。”祖少宁彬彬有礼,风度十足,“请问这位勇士是……”

“我的护卫而已,在云雷大比中受了伤。”司马嘉如看也不看身边男子一眼,“废物!”

她十足的骄矜大小姐模样,祖少宁笑得更温柔。

“请。”

……

“开城!开城!什么人占我家园?滚出来!”底下云雷军纷乱叫嚷,纵马来去,显得毫无阵型,愤怒无措。

城头上很快有了动静,推出一批“哭哭啼啼”的“妇女少年”,都戴着帽子头巾,老远看着脸庞雪白——面粉涂的。

司马嘉如和丑福作为真实的仅有的两个俘虏,被推在最前面。

柳咬咬一眼看见那两个,“咦”了一声,随即展颜笑道:“好聪明的嘉如。”

柳杏林张着嘴,“糟了,丑福和司马小姐被掳了,咱们得想法子救他们。”

“呆子。”柳咬咬亲昵地一拍他的脑袋,忽然动作一僵。

祖少宁,出现在司马嘉如身侧。

柳咬咬仰起头,紧紧盯着城上那人,隔得还远,看不清眉目,但就是那么清楚地知道,是他。

少小相伴,须臾不离,东堂久享盛名的玉树一般的男子,伴了她整整十七年。

她曾以为这一生彼此相属,永在封家的羽翼下携手作战,以为封小妖和祖少宁是命定的眷属,必将为东堂联手开疆拓土。直到那一日,她被家中死士拼命送出京城,马车底厢里她蜷缩着一动不敢动,车马辘辘经过午门刑台,她亲眼看见封家三百二十人遍体凌伤,跪在鬼头刀下,看见父亲被打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绝望向天,看见母亲紧紧靠在父亲身侧,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人间冷酷生死相逼,看见日光一闪,三百多道白光拖着血色弯月斜斜斩下,三百多蓬鲜血如虹霓跨越天际,然后纷落如雨浸透刑台。

看见那被她家收养,视如亲子并将女儿慨然相许的男子,冷然台上监斩,一袭三品武官新袍。

多年后她流落大燕做了最低贱的妓女,虽然是清倌,但比起当年名动东堂的封家独女,她已经落进尘埃,落进尘埃也没关系,她只要活下去。

爹娘送出她时,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报仇;死士在她身侧死尽时,血泊里再次重申了这个要求,他们只要她,活下去。

她活下去,不惜染一身风尘,青楼里容不得苦大仇深的千金小姐,却容得下嬉笑怒骂的柳大家,满腔的恨无处纾解,她便咬,笑嘻嘻地咬,红唇白齿地咬,风流放荡地咬,齿间微磨、牙关震颤、一点一伏,像那日一弹一起,落下的鬼头刀。

那些在她身下呻吟的人们,在她齿间死去活来,也像灵魂出窍。

她以咬成名。

这让她想笑,最终却灯影背后一声哭。

报仇,她想过,却又不愿再想。相隔数国,孤身一人,她拿什么来报?

天可怜见,今日云雷城下,一抬头,再见他。

柳咬咬微笑,红唇白齿,森然生光,她开始庆幸当初离开燕京的抉择,庆幸能够遇见君珂和柳杏林,命运兜兜转转,最终不负她。

柳杏林抬头看看城头上的男子,手指试了试藏在袖间的刀刃,刀刃如此锋利,触上去便是一条血痕,他不觉得痛,将破了的手指在唇间吮着。

血腥气冲入口腔,他觉得有股铁锈般的刚烈气息冲撞入肺腑,热血如沸。’他不知道这叫杀气,他只知道,身边的咬咬,在那人出来那一霎,瞬间僵硬,浑身一颤。

那一颤令他痛彻心扉。

他的咬咬,永远洒脱自如,要怎样的彻骨疼痛,才能令她瞬间神魂飞离。

柳杏林借着袖子里缝的铁片,磨刀。

“救我!”上头司马嘉如配合地按照要求尖叫,“城里人都被捉住了,救我们!”

“云雷兄弟们。”祖少宁靠着城墙,姿态和蔼,“我们无意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识时务。诸位的家小我们都会好生对待,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伤着。”

他身后,士兵们匆匆擦着袖子,擦去身上染着的云雷人的血痕。

“放了她们!你们这些东堂贼!”底下云雷军故作慌乱,乱七八糟地大叫。

“城里怎么有火,你们放火烧城,还说不会动她们!”

“那是意外。”祖少宁笑得不急不忙,“是贵属自己放的火,不信你们上前看看,哪,我们的人还帮着救火呢!”

“你们要做什么?云雷城岂能由你们外人占据?”

“我们是来挽救邻国百姓的命运哪。”祖少宁笑意晏晏,“从大燕回归的那些云雷军,狼子野心,想要占据云雷城,被我等发现,前来相助。云雷兄弟们,我们东堂是绝对不会动云雷城的,但是我们很担心那群桀骜的云雷军,占据了云雷城后,会毁掉两国通道,并骚扰我国边境,所以我们前来恳求诸位兄弟,把那群害群之马铲除,还我两国清平,如何?”

“你要我们怎么做?”云雷军听着他满嘴胡言乱语,咬牙冷笑,仰脸问。

“很简单,我骁勇的云雷兄弟们,你们只要回头,杀了他们便是。”祖少宁大笑。

“我们怎么能信你。”负责谈判的那个云雷队长,接收到柳咬咬的信号,大声道,“你先开城,让我们进去。亲眼确定亲人安好。”

“不行。”祖少宁立即拒绝。

“那没得谈。”云雷军也毫不让步。

一阵僵持,半晌祖少宁笑道:“那这样吧,贵方派一两人前来,我方保证不会伤及你等,如何?”

他打着主意,一两个人,哪能在他面前翻起浪来?到时候胁迫他们吃下毒药,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好吧。”云雷军悻悻让步,随即人群一分,全身披着斗篷的柳咬咬和柳杏林,迈向城门。

第三卷第四十三章 神一样的皇后第三十八章 伴龙携凤第六十四章 罚你亲我一下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四十一章 重逢(二)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八十一章 凌云壮志第一吻第四十章 开你肚第三卷第十一章 降猫十八掌第六章 尼玛的躲猫猫!第三卷第二十六章 求婚?第三卷第三十三章 腾飞与回归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八十六章 唯我云雷!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二十六章 会师!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九十五章 相濡以沫第二十章 十分春色赋妖娆第三卷第十六章 缱绻之思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四章 天下唯一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二章 窗前明月光第五十五章 情海生波第一卷第一章 坑爹的被穿越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四章 荣华一梦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九章 她的方向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七十章 我信我不输!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十八章 爱杀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二十三章 生死之吻第三十章 前戏高手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一霎相逢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八十二章 绝对性胜利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七十九章 胭脂巷里最风情第五十七章 “高手”出世第三十四章 被逐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同游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六十六章 花下一曲凤求凰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三章 只要你在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七十二章 “负荆请罪”第五十五章 情海生波第六十四章 罚你亲我一下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三章 只要你在第三十一章 重逢第三卷第四十一章 骗子和悍妇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十一章抢亲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疯狂追寻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六章 登基第六十二章 燕京最弱小鸟第六十四章 罚你亲我一下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二章 贞洁?第三十五章 天外归客!(二更!)第六十章 气死你不赔命第三卷第四十三章 神一样的皇后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同游第二章 神秘的“被小姐”第三十四章 被逐第五十八章 雄“鸡”威武第五十七章 “高手”出世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二十七章 禁恋小白兔第四章 便宜老婆第三卷第十章 为君挽衣第三卷第四十四章 反击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二十二章 美人鱼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疯狂追寻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九十二章 一生最美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二章 窗前明月光第五十六章 大结局(上)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八十二章 绝对性胜利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四十七章 你穿内裤了吗?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章 你可以去死了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风云际会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六章 一怒冲冠(二)第六十一章 一晚两次狼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九章 让我需要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七十五章 反击一句第三卷第四十四章 反击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二之豹纹之惑第二十八章 自救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七章 神秘的夺吻者第三十八章 强势宣告第二十一章 永远这么美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一霎相逢第二十二章 急智第六十二章 燕京最弱小鸟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四十五章 求你强了我第十二章 痛殴陛下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二章 贞洁?第三十九章 病人凶猛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八十二章 绝对性胜利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四十章 重逢第五章 疑云第五十章 滚你丫的!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九十二章 一生最美第三卷第三十一章 炸陵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一章 ONLY YOU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章 股祸第三卷第十一章 降猫十八掌第三卷第十章 为君挽衣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老友信来天定风流之千寻记 第九十四章 仁者无敌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章 股祸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疯狂追寻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八章 愿你安好第三卷第四十二章 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