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浚脸色变了又变。
心里也有些发苦。
难怪首相顾松会去东北视察集体农庄呢。
本来湘湖派还以为,首相不在,副相就是首相了。
那这朝廷上,湘湖党就能压粤党一头,过段时间好日子了。
结果
皇帝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这是让自己背锅。
不,是让湘湖党来背锅!
彭浚心里盘算了一下。
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湘湖党确实比粤党更适合背这个锅。
因为粤党之人多出工商之家,而湘湖党基本都是当地大地主。
如果让粤党来背这个锅,那恐怕会演变成为对朝廷重视工商、新学的攻击。
而湘湖党来背锅,再怎么闹,也脑不到工商业、新学上面去。
所以。
皇帝恐怕早就和首相商量好了。
就等着把自己提拔上来背锅了。
不过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
如果自己能帮朝廷,帮皇帝把这个锅给背了。
那自己这个丞相的位置,至少能稳稳坐个五六年。
想到此。
彭浚一咬牙。
“皇上,如果现在要大改科举,那就要做好最坏打算才行。”
“最坏的打算?难道会有人造反?”朱皇帝身体前倾,颇为有兴趣的问道。
这副表情看的彭浚心里直犯嘀咕。
这位也是马上得天下的英主。
如今天下一统,也没有什么领兵征战的机会了。
日后就算是在北美大打,朱皇帝也不可能去北美坐镇的。
所以,大概率,这位短短几年,就打下了远迈汉唐,甚至都要比蒙古帝国还要大的地盘的开国大帝,大概率是没有什么领兵征战的机会了。
但是他才二十九岁啊,和李世民当初砍死自己大哥,劝说自家老爹退位当太上皇的年龄相当。
这位当皇帝一没砍大哥,二没劝老爹。
而且连功臣都没杀过,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完完全全是没什么黑点。
他不会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太无聊,想要搞点事情出来吧?
想到这里。
彭浚急忙摆手说道:“不不不,造反都倒是不至于,但是地方上的田税恐怕会比较难收上来,另外地方上,出现民变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现在大明朝能实现直接收税的也就广东、江西、湖南三个比较早光复的省份。
连江苏、浙江两个省,其实都还有一部分府县没能实现官员直插基层,而像是四川、中原等地,地方上的治理,还是延续了前清那一套。
基本上。
除了兰芳、广东、广西、江西、湖南、湖北、福建、江苏、浙江这九个省。
其他的省其实除了换了个大明的招牌,和前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大明在东南九省的统治力是很强的。
全国三十多万官僚,朝廷直接管辖的陆海军总数达到了三十五万,这些大多出于东南这几个省。
这几个省的议会也把商人阶级也整合进来了统治集团。
所以,这九个省的大地主、大商人,都算是和大明朝廷是一体的,但是在中原、四川、关中,情况可就不是如此了。
大明朝也就能管得到县以上,广大的基层农村,还是把控在地主士绅的手里。
这一次的科举大改。
首先伤害的就是这些地主士绅的利益。
引起一些动荡,是很正常的。
时间到了光复6年6月。
四川。
成都府的气温也开始攀升了,作为全国知名的火炉。
四川盆地的夏天可是很热的。
毕竟是盆地嘛。不容易散热,而且川江密布,水汽重,到了夏天天气一热,就有一种被蒸笼蒸在里面的感觉,很闷热。
此时。
成都府大牢。
来自绵州府罗江县的李忠仁浑身仿佛从水缸里面捞出来一样,和旁边的成都府人杜如松一起,从牢房里面走出来。
都快一年没有见到阳光了。
这上午的阳光又是那么的刺眼。
顿时。
两人都被这阳光刺得两个眼睛直流眼泪。
他们都是因为上次成都贡院大逮捕入监的。
罪名是“非法集会”。
据说,本来是要判流放澳大利亚的。
但是因为两人家里面有人走动了关系,愣是把这个大罪名给辩没了。
现在两人都是无罪释放。
但因为案件审理过程太长了。
而且这一次抓的人又有些多。
成都府的判官们又不怎么愿意加班,所以这案子审了一年多,才终于快尘埃落定了。
四川现在还在军管。
大明朝的新法还管不到。
所以四川成都府下面的官员官吏都是前清遗留下来的人员。
成都府监狱,就是以前的四川地牢,狱卒和管事的官员,那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老人。
当然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
有路子,有钱的,早就放出去了。
稍微没钱,但能请得起律师的,也就拖着。
穷一点的,就直接被当成首犯,发配去了澳大利亚了。
法治建设,任重道远啊。
大明虽然在努力建设法治,但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即便是在开风气之先的广州、上海,各种腐败问题还是不少的。
所以。
在这个大明法律在很多时候都显得“你法我笑”的时代,
四川这个被军管的身份,司法问题就更大了。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毕竟这大清朝在几年前还活蹦乱跳的呢。
要按以前。
像是李忠仁和杜如松这样的,当场就砍了脑壳了——对于大清朝的官儿来说,办你个谋反的罪名,功劳大大的。
两人蹲在牢房门口。
眼泪汪汪汪的往下流。
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这外面的阳光。
这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李忠仁吐了口气,都前来接他出去二弟李忠义苦笑道:“小弟啊,这次真的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不好,早去考个秀才,说不定现在都当上罗江县大桥镇的镇长了”
这时候,李忠义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忠仁问道。
“大大哥,没得考了。”
“什么没得考了?1”
“科举..科举没得考了。”
“什么?!朝廷取消了科举?!”李忠仁和杜如松闻言,都神色愕然,惊道、
“不是朝廷取消了科举,是是三十岁以上的,不能考了!!”
三十岁以上的,不给考了?!
轰隆!
李忠仁身体一个踉跄,猛然坐在了地上。
他今年.刚好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