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彭远大没法回答,因为迄今为止他没有得到一点关于这块手表的线索。小张又提醒他:“你是不是也让局长的小姨子看看这些衣服,如果这里头有局长小姨子的衣服,八成手表就是这个小偷偷的。”
局长小姨子报案时并没有说她丢了衣服,所以彭远大就没打算让局长小姨子辨认衣服。不过小张还是提醒了他,他发现自己在调查走访中有一个重大的漏洞:那就是迄今为止还没有跟局长的小姨子这位案值最高的失主接触过,丢失的那块手表的现场描述、实物特征等必须深入掌握的细节都凭老牛的笔录。本来他也想过要抽空找局长小姨子谈谈,可是一脑袋扎进了寻找吉普车的轨道上,有点时间又老想着往王大妈家跑,就把找局长小姨子的事扔在了脑后。发现了漏洞就要尽快堵漏洞,彭远大接着小张的话茬儿作出了指示:“张师傅说得对,现在就去。”
作为局长的司机,小张对局长小姨子的家自然也非常熟悉,熟门熟路地把他们领到了局长小姨子的家里。扛着大麻袋贸然闯到人家不像样子,彭远大就把麻袋放到门口,几个人先进去。小姨子的年龄并不小,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对人很热情,跟司机小张很熟悉,小张把几个人一一作了介绍,小姨子连忙让座倒茶又拿水果。看到王大妈小姨子怔了一怔,原来她经常到东方红浴池洗澡,认得王大妈,只是因为王大妈是哑巴,所以没有交谈过。彭远大介绍说:“我们这次能抓住小偷,主要靠的还是王大妈提供的线索。”
局长的小姨子和大多数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一样,有了话题便滔滔不绝,而大部分话又跟话题本身没有多大关系。提到王大妈为破案作出了重大贡献,便把话题转到了王大妈身上,问东问西,关怀备至。王大妈说话不清不楚,晓兰就在一旁当翻译,小姨子这才想起来问晓兰的来历,大李子就又介绍晓兰是王大妈的女儿,小姨子的话题就又转到了晓兰身上,问晓兰多大了,上班还是读书,边问边啧啧有声地称赞晓兰长得漂亮、可爱。大李子告诉她晓兰下乡三年,去年才从农村办回来,现在还没有工作,在家当待业青年。说顺了嘴,大李子叹息了一声说:
“可怜啊,晓兰的父亲去世好几年了,身后留下了一屁股饥荒,现在母女俩就靠王大妈一个人几十块钱的工资生活,还得还债,日子过得挺难。”
小姨子身上那股外向型中年妇女的特质这时候发生了作用,叹息同情道:“唉,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真不容易,哑巴带个孩子就更难,不过现在姑娘也大了,等着安排个工作,再找个好女婿,王大妈也就算熬出来了。”
彭远大在一旁听他们唠起了家常,自己的正经事一句也插不上嘴,眼看着天渐渐黑了,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再不赶紧办正经事,回去食堂就关门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埋怨大李子嘴贱话多,正要张口把话朝正经事上往回拉,局长的小姨子突然拍了大腿一巴掌:“对了,我怎么忘了,我们单位原来的打字员调去当文书了,正要招一个打字员,晓兰姑娘人长得好看,又聪明,可以去试试嘛。”
王大妈一听这话就激动起来,连比画带说,叽哩哇啦好像要咬人。晓兰有几分羞涩地给小姨子翻译:“我妈说太好了,就是我们家既没有后门,我的文化程度又不高,再说我也不会打字啊。”
晓兰在这边翻译,王大妈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晓兰翻译得准确无误。小姨子问晓兰:“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晓兰说:“高中毕业就下乡了。”
小姨子肯定地说:“高中毕业还说文化程度不高,大学毕业也不会去当打字员啊。打字员哪有先学会了才上班的,都是先上班然后跟师傅学,没问题,我去说,我就说你是我姐夫的外甥女,我们局长跟我姐夫好着呢,这个面子肯定能给。”
那个时候的打字员用的不是现在的电脑,打字的时候用的都是那种老式的铅字滚筒打字机,滚筒上裹着蜡纸,字就打在蜡纸上,然后再用油墨印刷,一般单位都专门配有打字员。而打字员也确实都是师傅带徒弟那么带出来的。打字员属于文秘工作,有点白领阶层的味道,一般单位配的打字员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背景带点马力的人。像晓兰这样家庭的女孩子,想当打字员,难度就跟彭远大想当局长差不多。小姨子自称能介绍晓兰去当打字员,当然是王家母女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顿时兴奋的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知道一个劲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