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破空的尖响,仿佛是颗大号的炮弹划空而过,一个灰影穿透密层展疏的枝叶,砰的一声闷响,重重落到林地之间,砸得地面尘烟乱冒碎石飞舞。
“臭婆娘,扔这么远干什么?”灰影骂骂咧咧,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尘烟散去,露出身形,只见好大一只灰皮老鼠,正是堂堂妖族二十八公爵之一的虚日鼠。他四条腿被顾东踩折了两个后大腿,哪可以爬得起来,只能趴在当地咒骂不已。堂堂妖族公爵,何等尊贵的身份,可眼下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更要命的是此种情形还被素来看不上他的牛金牛给瞧了去,等将来回到帝国,只怕要弄得街头的野狗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他这堂堂公爵的面子可要丢得干干净净了。
“等事成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虚日鼠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完好的前爪不期然往躯前按了按,心中却毫无轻松之感,反而越加的沉重了。他心里清楚地很,自从接到这个命令以来,便等于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成则更进一步,称王一方;败则死无葬身之地,全族灭绝。
妖族公爵身份虽尊却终究比不上裂土封王的诱惑。
更何况他虽然既是公爵,又是元老,但身手不高且对帝国一直以为没有做出什么太突出的贡献,要不是因为整个鼠族最初从龙的元老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这公爵位置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
二十八族各有一个公爵,是为了平衡最主要几族的势力,鼠族虽然战力相对弱小,但数量庞大,巨鼠军团也是一只不可小瞧的力量,而且最早跟随女王揭竿而起,有从龙大功,不封一个公爵,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这勉强封的公爵毕竟不如其他那些功勋元老来得尊贵,既比不了房日兔这种资深高层贵胄,也比不上奎木狼这种百战老将,甚至连牛金牛这种后辈都要比他神气得多。他这公爵唯一的强处便是活得长点,但命长在妖族中算不得什么。如此种种下来,他这公爵虽然封了,但领地即小,手头也没有什么实权,便连鼠族的巨鼠军团都不怎么理会他。这是很致命的弱点,要知道每位公爵的背后都有一只强力军团的影子,比如说牛金牛公爵有牛头集团、奎木狼公爵有狼骑兵团、女土蝠有蝠翼空团、室火猪有野猪兵团、心月狐公爵有火狐装甲联队、房日兔公爵有空骑舰队,虽然公爵们对这些实力部队并没有直接的指挥权,但却有极强的影响力量,即使是四方诸王都无法比拟。而没有实力部队支持的虚日鼠公爵甚至都比不上蒙得这种伯爵来得吃香。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妖那也是要一心奔着向上的。虚日鼠公爵素得有雄心壮志,要不然当年还是个小老鼠的时候,就会跟着老大去投军。如今这种尴尬的境地实在让他很不受用,自觉得受了委屈。每日里愤愤不平,再加上研究酷刑过久,精神有些变态,这种不满日见加深,只是苦于没有独自造反的胆量与实力而不敢妄动罢了。这次的任务对于他来说便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的机遇,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接受了下来,本来任务一路顺利,可没想到临末尾却出了差子。
虚日鼠在地上正嘟囔发泄郁闷呢,忽听头顶上有人咯咯一笑,道:“公爵阁下,你打算收拾谁啊?”
香风忽起,宛如突然之间百花盛开,阴暗的密林之中竟起了一抹淡淡的雪白亮光,小巧的身影便随着这轻笑飘飘落到了虚日鼠身前。
虚日鼠的身体忽然变得又僵又硬,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光芒。
穿着银亮小高跟的脚毫不客气地踩到虚日鼠头上。
“嘿,笨老鼠,问你话呢,你打算收拾谁啊?”
“是,是要收拾我家养的宠物。”虚日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里却感到极不解。她不是应该还在源松才对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临出岭铁时,曾经跟源松联系过,清楚得知她的行程,按道理,她现在应该正在出席有众多名流富豪参加的欢迎宴会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数百里外的荒山野岭?而且还这么巧就碰上自己?
“阁下真是有爱心啊,脚都折了还忘不了自己家的宠物。”银白色调的女公爵带着嘲弄地语气说着,斜着眼睛望着却下的老鼠,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是在看一陀大便。
房日兔公爵极为厌恶鼠族,虽然没有人知道原因,但这确实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在各种公众场合,但凡是涉及到鼠族的话题中,这位公爵都会毫不客气而且不加任何掩饰的表达过自己的这种偏见。“帝国不需要肮脏的老鼠!”“这些家伙除了耗费粮食还能做什么?”“我觉得最好的老鼠就是死老鼠……”之类充满了种族偏见的言辞经常从公爵嘴里蹦到各大报纸的版面上。这种偏见甚至让公爵根本看不到巨鼠军团为帝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或者说是选择性无视,任何有巨鼠军团在内的庆功场合,她都不会出席参加。为此公爵多次被民族平等主义者抨击,并被冠之邪恶的种族主义偏执狂头衔。
虚日鼠以前曾经几次在高级贵族聚会场合碰到过房日兔,每次都会都毫不例外地被这位公爵大加羞辱打加,以至于颜面扫地。可惜的是,两人身分虽然都是公爵,但除了这个名头以外,其它各方面都相差太多,只能任人羞辱而无法还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位兔子公爵列入报复黑名单,每天意淫她几十回以做复仇罢了。
但虚日鼠现在心里害怕的却不是这种种族畸视。他这次与其它三个公爵秘密受命潜入人类地区,为了寻找一样可以翻天覆地的事物,有了这样东西,便可以推翻那老妖婆上千年的统治,建立新帝国。若不是这样东西,帝国高手无数,势力强大如日方中,又怎么可能劳得动他们三个公爵出手?
目前妖帝国内情势微妙,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可以说这东西便是那根***,如果被他们成功夺取,便可以点发这改朝换代的**,可要是落到了对方手里,那么或许他们上面那位暂时不会有任何事情,但这三个执行任务的公爵,只怕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了,而绝对会是很不名誉的秘密捕杀。
而眼前这位公爵正是那老妖婆最信任的心腹部下之一,出现在这里可是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
“是,是,阁下,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啊?”虚日鼠忍受着脑袋顶上的那只脚,陪着笑,只希望能把她糊弄走。同样是公爵,他却不得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妖生可真是悲哀啊。
“散心啦。”公爵幽幽一叹,拢了拢飘到前面的银亮长发,“我最近心情烦乱,有种厌世的倾向,可能活得太久了的缘故罢,总觉得这世间一切都面目可憎,生活不能给我以任何信心与安全感觉,每每都有自杀的冲动与欲望,心理医生告诉我说出来散散心,或者杀两个最讨厌的家伙,可以让我感觉好过一些……”
虚日鼠身上的皮毛都被汗水打湿了,瞧起来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那锥子般的小高跟正一点点刺进他的脑袋里,血已经渗了出来,痛疼与恐惧交织一处,让他有种虚脱般的无力与绝望。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公爵的絮道,她停住嘴巴,掏出手机,皱眉看了一眼,然后眉毛一挑,接通电话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没什么重要事情便打电话来打断我的情绪舒发的话,我会去你家里陪你夫人住上两年……”
“什么?顾……”思夜语突然叫了一声,便掩住嘴巴,若有所思地看了虚日鼠一眼,然后道,“你确定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思夜语便好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起来,“什么重名?管那些干什么?先把他抓起来再说啊,这种小事情还用我教你吗?不是我说你啊……”她一边对着电话啰嗦,一边似乎很生气地连连跺脚,小高跟把可怜的虚日鼠公爵的脑袋扎出一个又一个小坑,痛得公爵脸上直抽,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如此在电话里啰嗦了足有半个小时,思夜语这才结束,低头笑咪咪地看着虚日鼠道:“原来你是被一头熊给打成这样的啊,真可怜呢。”
虚日鼠心里一动,觉得这是个转移话题的好机会,连忙道:“他不是熊,是个人类,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你跟人类有仇?我怎么不知道?”思夜语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虐杀人类的嗜好纯粹是因为变态呢?早知道这样的话,上次跟星周刊报料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说好了。”
虚日鼠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没吐出血来,总算是知道自己在帝国中流传甚广的变态名头是从何而来了。不过,眼下可不是纠缠这种小事情的时候,他见成功转移了思夜语的注意力,便打算打张同仇敌恺的感情牌,暂时缓解一下目前危机,更主要的是可以拖延到女土蝠赶来,到时候就可以保证性命无碍了。当下,他便喋喋不休地讲起自己当年兄弟几个被那邪恶人类残忍杀害的经过,当然了,为了避免引起眼前这位公爵的恶感,他把准备强奸兔子的重要经过以春秋讲法避重就轻地带过,而且改兔妖为普通的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