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心里却在踌躇不定。
路心兰见了,倒是不急不躁,等着他的回答。
一旁的莫安倒是沉不住气了,连忙说道:“她如果要见她的丈夫。让她见就是,难不成她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莫邪淡淡瞥了莫安一眼,微微点头颌首:“好,你的三个条件我们暂时都答应,不过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不要做出不妥的举止,否则的话,苦头只有你自己吃。”
路心兰听了,无惊无喜地道了一声谢。然后从莫邪的手里抱回玉姐儿,直视着他问道:“那么,几时送我回去?”
莫邪浅笑道:“总要等天亮了吧。”
路心兰垂眼说道:“好!现在我累了,我就不陪你们了,先带着孩子去休息了。”
走了一半,她又转身,看着路上奶娘的尸体。对路父说道:“爹,看在昭哥和玉姐儿的面上,烦劳您帮我好生安葬了奶娘。”
路父连忙答应,路心兰再无别话,自顾进了房间休息不提。
第二天清晨,路心兰是被昭哥和玉姐儿的哭声吵醒的。
玉姐儿看不到奶娘,哇哇地哭着喊着要奶娘。路心兰一大早被吵醒了,心里带着气,顿时重重打了两下玉姐儿的屁股,玉姐儿哭得更加伤心了,好像知道奶娘已经不在了一样。
路心兰看着也哭了起来,太难了!太难了!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要和一族的人斗,这可怎么斗得过啊!
昭哥被玉姐儿吵醒了。他到底大一些。比较懂事,见母亲也在掉眼泪,忙哄着玉姐儿:“奶娘回家去了,你看城里的人都病了,都要送回家,奶娘肯定也是要回家的。”
玉姐儿听了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再吵了!
路心兰看着,心里只觉得十分的欣慰,可是更加地难受。她想到奶娘,奶娘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平时。她帮着自己照顾两个孩子,都无暇顾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奶娘无辜惨死,实在是自己对不住奶娘。
她沙哑着嗓子对昭哥说:“以后你大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奶娘一家,懂吗?”
昭哥不明白,却还是点点头。
路心兰见天色已经大亮,连忙起来收拾了行李,心里期待着尽快出行。
没过一会儿,果然就有人来唤她,说莫邪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让她立即带着孩子去前院。
路心兰连忙拉着两个孩子出了门。路上,昭哥十分天真地问她:“娘亲,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
路心兰含泪笑道:“娘亲带你们回去找爹。”
昭哥似懂非懂地说道:“可是爹不是说,过两天要来找我们的吗?”
他听了似乎懂事了一些,对路心兰说道:“娘亲,爹不是说城里到处有人染病,让我们不要回去吗?”
路心兰苦笑着问昭哥:“那么,全城的人都染了病,你因为怕得病,就再不不要见到你爹吗?倘若以后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爹呢?”
昭哥被她的问题难住了,连忙回答道:“那娘亲还是带着儿子去见见爹吧。”
玉姐儿听了,也在一旁懵懂地点头,伸出双手咿咿呀呀地喊道:“要爹爹,要爹爹。”
“放心,娘亲今天就会带你们去见你爹的。”
路心兰抱着玉姐儿,带着昭哥走出院子,莫邪和莫安兄弟坐在马车上,双手抱臂,已经等着她了。
见她走近,莫安似乎有点等得不耐烦,催促道:“还不快点,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路心兰没有理他,只是走到马车旁,腾出一只手吃力地抱起昭哥往车上放。莫邪在一旁看得不耐,伸出一只手拎起昭哥的后颈,轻轻巧巧就把昭哥放到了车厢里。
路心兰也不道歉,只是系紧了身上的行囊,抱着玉姐儿坐进了车厢里。
她坐定之后,莫安也立即驾车启程。莫邪却钻进了车厢,和路心兰坐在了一起。
路心兰起初并不想理莫邪,奈何莫邪却总是逗着昭哥说话,又好像变戏法一样地,从身上变出几块麦芽糖。昭哥立即被收买了,喜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路心兰见了不禁长长叹息一声。她总不能因为对方给了几块糖,就要训斥儿子,不许儿子接近对方。那样的话,儿子是长不大的。
可是她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心里受到恶人的引诱。
她话里带话地对昭哥说道:“昭哥,以后娘要是不在身边,不是任何人的东西都可以接受的。这世上,有人是披着笑脸的狼,你不要看人对你笑,就以为人家是对你好。”
昭哥听了,立即看了莫邪一眼,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他低下头。莫邪再和他说话,也爱理不理,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莫邪虽然表面上不生气,可是看路心兰的眼神,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
路心兰也不理会,她知道适可而止,但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那未免也太好欺负了!
一路行驰,很快就到了府河县城。
城门已经紧闭,城墙外却有一队官兵紧紧包围住了府河县城。
莫安的马车刚靠近,就有人立即用长矛拦住他们:“前方县城已经染上瘟疫,所有人等不得靠近。”
路心兰连忙从车里探出头,对着拦路的士兵恳求道:“我的夫君是府河县令陈正明,麻烦您通融一下,放我们过去可好?”
拦着他们的两名士兵听了,脸上立即露出怜悯之色,手下却未见放松。
“夫人,对不住了,上方有令,所有人不许进,城里的人也不许出来。夫人还是快请回吧。” шшш●тTk ān●¢O
不许进还能理解,是担心有人进去染上瘟疫,可是不许出来……路心兰的脸一片惨白!
她急忙问道:“可是,城里还有许多人没有染上瘟疫,倘若他们想要出来,难道也不让吗?”
拦路的士兵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声为路心兰指点道:“夫人,这瘟病可是会传染人的啊!您要是能走多远,就赶快走多远吧!何必还来送死呢?”
路心兰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们是谁统领?你们的统领呢?能让我见你们的统领吗?”
她高声嚷了起来,士兵听了,也是微微薄怒,喝道:“这位夫人,我看你一名女子,又带着两个孩子,才好心好意给你指了条活路,你要是想死,别拖累我们。”豆讽何划。
说完,又看了眼莫安,凉凉说道:“赶快劝你们夫人离开此地,否则的话,只怕你们也难逃一死。”
何曾有人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莫安勃然大怒,却没有立即动手。
他和莫邪两人心灵相通,莫邪要等待,莫安自然也不会贸然暴露自己。
这时,一阵马蹄声迅疾而来,一名带着盔甲的将领,后面跟着数十个士卒,呼啸而至。
那名将领从马上高高看着路心兰,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这女子是何人?为何在此大声喧哗吵闹?”
路心兰见了,连忙“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莫安莫邪见了,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止。
路心兰仰面对将领说道:“这位将军,我夫君是府河县令陈正明,昨日我因孩子发热,出城为孩子看病,所以今日才回,不知将军为何带人围城?”
虽然刚才拦住她的士兵说什么上方有令,可是这个上方是何方人物?怎能罔顾一城老少的性命?陈正明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又怎能不顾他的生死?
将领低头看着路心兰,淡淡说道:“府河县的人已经染上了瘟病,为免瘟疫蔓延,皇上下旨,特命府河县县令陈正明殉职,已经为他上封仁义侯了!陈夫人还是带着孩子速速投奔亲友吧。”
路心兰如同遭雷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近在前方的城池,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不能,你们不能这样对他!自从瘟病开始以来,他呕心沥血,先是请医求药,继而带着众人清理患者,一直守在这里。到如今,他还没染上病,你们倒要活活让他死在这城里,你们……你们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将领立即沉下脸来,怒声喝道:“你这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吗?难道还想要违抗圣旨?识相的话快走,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一个女人不客气。”
路心兰哪里听得进这话,她大声对着城池的方向喊道:“正明!陈正明!你快出来啊!”
将领听了大怒,立即吩咐下属:“还不将这个女人给我捉住,哪里能容得她再次胡闹?”
下属立即答应,就要捉拿路心兰,昭哥早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车内的莫邪高声说道:“慢!”
他这才从车内冒出头来。
他的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袍,看不出什么面料,质地隐隐发亮,显然十分上乘,腰间系着一块翡翠,色泽十分通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名将领的眼里立即透出贪婪之色,脸上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和这个妇人在一起?你又是凭什么来命令我?”
莫邪立即笑道:“我们是她的娘家人,这位大人,既然她一心想送死,大人由何必拦着呢?”
他也不下车,只是站在车上,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手臂突然暴涨,将银子塞到了这名将领的手上,说道:“既然已经是死城,就让她进去算了,大不了不让她出来。也好全她贞烈一死,留下大人仁义的美名,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