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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夏一鸣委婉含蓄地提起邻居某大妈找了后老伴,今天看到他们在小区里散步,真好!李金芳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也说,是啊,真好!
晚饭后,夏一鸣一如惯例,在看报纸,一则关于儿女阻挠丧偶母亲再婚的新闻引起他的注意,他招手叫来江飞燕,义愤填膺地给她念了念,然后大声说:“这种儿女,太不孝了,根本不理解父母的感受,自私,可恶!”
李金芳在旁听了,欣慰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一个星期后,李金芳给家里带来了一位客人。六十多岁的男人,精神矍铄,和喜气洋洋的李金芳站在一起,很相宜。她竟脸上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曾律师。叫曾叔叔!”
夏一鸣和江飞燕相视会心一笑。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曾叔叔!”
这一次的见面是轻松而愉悦的。曾律师作为一个年轻时候在工厂里自学成才考取了律师资格的知识分子,和夏一鸣这位大学老师很谈得来,而李金芳在一旁一边择菜,一边用充满骄傲的目光看着他们:一个是她眼中优秀完美的儿子,一个是她通今博古风趣健谈的老恋人,人生如此,多完美啊!
曾律师是李金芳在公园晨练认识的。她跳健美操,他练太极,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曾律师不止一次表示,想快点确定两人的关系,和李金芳共度余生。李金芳一直犹豫着。她不知道,一把年纪了再婚,会不会影响在儿子心目的中的好母亲形象。没想到,儿子对老人再婚的态度,让她看到了曙光。
吃完饭,李金芳去送曾律师。夏一鸣看到,两位老人在电梯口依依惜别。曾律师关切地说:“天冷了,你要多穿点!快回去吧!别送了。”那一刻,夏一鸣心里很感动,他甚至在心底感激江飞燕鼓励让母亲再婚的提议,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表示自己是支持母亲再婚的,他以前只知道对母亲百依百顺就是孝顺,却忽略了母亲的寂寞。
李金芳进屋来。
夏一鸣从感动的思绪中还没回过神来,索性趁热打铁:“妈,曾叔叔人不错,对你也好,你要是想结婚,我不反对,找个机会,就办了吧!我给你们办,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
李金芳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不置可否。
夏一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妈,我没别的意思,不是嫌弃你。你们结婚后,住他家,住咱家,都随你,我会把他当父亲一样孝敬的。”
李金芳叹口气:“唉!问题就在这儿。你说,就算是我们都老了,可是,结婚了,不都是随着男方过吗?可是,你曾叔叔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打拼了一辈子,倒是挣下三套房子,可是,都给了三个儿子。那三个白眼狼,没一个愿意和父亲一起过的。老曾就一直这么轮流着在儿子家混日子,他一个还好,我再去,不是添堵吗?”
“那就住咱家啊!只要你们快快乐乐,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
“这一家三代人,合适吗?咱家就三间房子,你和飞燕再生个孩子,就不够住了。”李金芳犹豫着。
夏一鸣眼中光亮一闪,笑道:“妈、,你忘了,上次我给你说过的,学校给我们分的房子,马上就好了,有我一套,小复式呢!到时候,咱家这套房子你和曾叔叔住着,多好!”
问题迎刃而解,李金芳的脸,笑成深秋一朵灿烂的波斯菊。
江飞燕一直陪着果果在看《巧虎》,母子俩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送入她的耳朵。听到夏一鸣说将有一套小复式的新房,她心里雀跃地一喜,哪个女人不虚荣,谁不愿意夫荣妻贵坐享其成躺在豪宅里享福?夏一鸣作为大学老师,能力出众,前途无量,而那个何静,就生生将这块金子像抹布一样扔掉了,她庆幸自己找对了人;但是很快,她心中的窃喜又被一股沮丧击退,因为,这种分到新房的好消息,她竟然是在这最后一刻才知道的,而且,不是她丈夫亲口告诉她的,说到底,她在这个家里,如同一个外人,她就是果果的保姆,李金芳的采购员,夏一鸣的床伴而已。
江飞燕黑着一张脸,扔下遥控器,进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