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和绝望让可以让一个心中有爱的女人变成魔鬼。
薛紫岩在那天晚上,借写离婚协议之名,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水至清则无鱼,生意人,谁没有一点阳光背后不太光彩的勾当。涉黄,地下赌场,偷税漏税,这些罪名加起来,够江一航在铁窗里度过下半辈子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他最大的失误,是对他的妻子毫不设防,因为他太自信了,她那么爱他,怎么会出卖他呢?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薛紫岩实实在在地发了一场洪水,将江一航掩埋了。
江飞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的家里,也早已乱成了一团。婆婆某天早是去晨练,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被过在婆婆名下的房子,成为了曾叔的遗产。一向木讷老实的夏一鸣,这才发现曾叔的险恶用心。现在,正为那套房子,和曾叔打官司呢。曾叔仗着自己是律师,要自己为自己辩护,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薛紫岩在写了匿名信之后,平静地和江一航离了婚。房子给了她,江一航搬到酒店去住。当然那个盼着到酒店做一个白领的小玉,也很快被辞退了,没几日,薛紫岩卖了房子离开这座城市,散心去了。她在冷静之后开始后悔,想起江一航点滴的好来,但已经为时过晚。一时没有了主意,只好打电话给江飞燕。
社会关系简单的江飞燕,能有什么主意啊,她在第一时间告诉了苏朵。
苏朵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喊,她要救他,她要救他。当日江一航从病房里被薛紫岩牵绊,急急忙忙离开后,再无影踪,苏朵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以后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没有一点关系了,他幸福不幸福,他过得好不好,和自己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可是,现在,她的心,又慌成一片被风吹乱的杂草。
安良握了握她的手,那只手是冰凉冰凉的,安良的手一触到,她马上攥紧,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木,她双目失神,问道:“他不会有事吧?不会吧!”
“放心吧!江一航看起来那么稳重又干练,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或许查清楚就好了。”
扯证的事暂时搁浅。
一个小时后,脸色苍白的苏朵在安良的陪同下,在上岛见到同样心急如焚的江飞燕。
两个女人,商量营救江一航的对策。
江飞燕从薛紫岩提供的信息得知,江一航虽然这三四年事业顺风,酒店生意不错,但所挣的钱除了用来购置房子车子,其余几乎全部用来投资新的酒店生意,现在账面上并无余钱。可是,要填补偷税漏税的款,要托人找关系,这些,都需要钱。
以前,江一航常常说一句话,他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至理名言。可是,没有钱,问题依然还是问题啊!
“我想想办法。”苏朵幽幽地说。她记得,江一航最初给她的那张卡上,是二百万,除去买房子装修,好像还剩下十多万,现在将那套房子转手,估计已升值不少,再借借凑凑,应该能凑三百万。
“对,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安良说。
“我也回去问问夏一鸣。”
与江飞燕分手后,苏朵一直心乱如麻。
晚饭后,苏朵吃得味同嚼蜡。小宜家仿佛和父亲心有灵犀一般,看起来很烦躁,不停地哭闹起来。苏朵心烦意乱,失去往日耐心,将孩子留给小保姆,自己悄悄出了门。
小区大门外,就是一个自动取款机。她插入卡看了看。一看吓了一跳,怀疑是银行系统出了错,还是自己眼花,原本她记得只剩下十多万,现在卡上足足多了五百万。
什么时候卡上多出这么大笔钱来,她竟然浑然不知,她瞠目结舌。这个卡,如果不是银行出错,那么,只有江一航了,只有他知道账号。她瞬间恍然大悟,一时间,心里又酸楚又感伤。这算什么?损失费?分手费?安家费?不管是什么,也算难能可贵了。要知道女人依然蠢笨到喜欢用钱来衡量一个男人的爱,要知道多少离婚分手的男女在金钱的问题上反目成仇。
第三天,苏朵辗转几番,终于在某看守所见到已羁押了一个月的江一航。
他瘦了,原本健硕的身体,现在在宽大的衣服里,像一个哐里哐啷的影子;深邃的眼眸里沉淀了忧郁,胡须拉碴,仿佛一夕老了十岁。
还没说话,她的眼泪先下来了。
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往日意气风发的江一航已消失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两个人都沉默着。她只是哭,不停地哭。
最后,江一航先开口:“你来干什么?真傻,快回去。”
“那些事,都是真的吗?涉黄涉赌,偷税漏税。”
他点点头,苦笑一下:“做生意,哪能清水里摸鱼。这是男人的事情,苏朵,我不想让你介入,不想让你知道。你不要再问了。
“一航,我不管,不管我多恨你,不管你怎样负过我,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不能让你后半生在监狱里度过啊!无论如何,我要救你出去,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我们补上漏缴的税款,不就可以了吗?我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热闹的俗世中,热热闹闹地活着。”
江一航的泪唰地落下来,口气却是低沉地呵斥:“我说了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你管好自己和孩子,”
“我怎么不能管,我卖掉新房,还有卡里的五百万,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五百万。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度过后半生。”
他几乎怒跳地从椅子上起来,看看四周,又冲苏朵低声呵道:“不许,我不许你这么做。是,那钱,是我留给你和孩子的,如果,如果我一直好好的,我还会给你和孩子更多,一直到老到死。可是,现在我既然已经这样了,不能拖累你和孩子贫无所依。”说着,他的声音低下来:“苏朵,你照顾好你,和孩子,就够了。一直以来,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一直看不上,安良,可是,说实话,他,确实是可以托付的男人,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虽然让我说祝福你,我依然心痛,可是,我还能说什么呢?苏朵,忘了我吧!”
苏朵没有接他的话说下去,只是愣愣地盯着他,问道:“那情人节的花,也是你送的吧!”
江一航没有回答,默认了。
“一航,无论如何,我要你好好的。”
安良为苏朵找的律师在晚饭后登门。当然,江飞燕也在场,她婆婆的遗产案,发生了峰回路转的变化,曾叔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江飞燕再去为婆婆收拾遗物时,竟然意外发现了婆婆在一个裤兜里的遗嘱,遗嘱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房子留给孙女果果,直接跳过儿子,将房子给了孙子,这也不可不说,是在防江飞燕,老狐狸聪明了一世,眼看临死被另一只黄鼠狼算计,没想到,狐狸终究是狐狸。房子收回了,夏一鸣心生恻隐,觉得曾叔叔也不易,就补偿他了两万块钱,并且表示生活上有困难,他依旧愿意尽一份心。家里的事情算是完满解决了,江飞燕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将那套房子先卖了,凑钱将外甥江一航捞出来,没想到,夏一鸣一口回绝了,他的借口大义凛然,无非是房子是奶奶留给孙女的,谁也不能动。
江飞燕无奈,接到苏朵电话后急忙赶过来。
西装眼镜男,自称叫江辰的律师,打过经济案无数,看似挺靠谱。
在了解了江一航案子的来龙去脉后,江律师的观点,和众人想得都差不多。先补齐税款,再找找关系托托门路,能脱罪则脱罪。
临走的时候,看着一脸茫然的苏朵,江辰又忍不住好心支招,说他认识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某某,苏朵可以去找找看。苏朵如同得了治病的良方一样,马上眼前一亮,一边握手告别,一边忙不迭地:“谢谢,谢谢!”
律师刚走,江飞燕也要离开,她看到一个离过婚的前妻苏朵对江一航这样尽心,而自己这个亲姑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就觉得自己很无能。无论找什么达官贵人“过问”江一航的案子,不都要花点银子吗?她决定回家和夏一鸣闹一闹。
江飞燕一走,安良拿出一张银行卡来,推到苏朵面前:“这个拿去补税。其他不够再想办法。”
苏朵狐疑地看了一眼,问到:“你有多少钱,他这事,不是十万二十万能解决的。”
“反正,你拿着吧!”
“也好!你不说,我也要找你借借的,能凑一点是一点。安良,谢谢了!”
苏朵拿起卡,起身准备回房,安良忽然叫住她:“苏朵,你,坐下,我有话说。”
她又坐下来。
他却半天不吭声。
“什么话,说啊!”
“苏朵,我们结婚的事,你有没有一点不情愿?”
“没!没有!安良,你对我那么好,我没有什么不甘,真的。”
他的头,低了一低,喟然说道:“苏朵,别骗自己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那天,我和安好在外面见面被你看到,回来你冲我发火吃醋,我们以为,那就是我一直期盼的你的心动,我们都以为,那就是爱了,其实不是。”
“安良,你听我说,我没想骗你,真的,当我误会你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可是,那不是爱。你知道吗,有一种情绪,叫巴普洛夫条件反射,你那天的反应,就是这种条件反射而已,可是,苏朵,那不是爱。虽然我很伤心,但是,我必须接受这一点。”
苏朵沉默了。沉默就是默认吗?
许久,仿佛安良在下决心一般,他终于抬起头:“所以,苏朵,我们的婚事,还是,算了吧!”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苏朵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怔。尽管这分手的话是从安良嘴里说出来的,却道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无法不觉得愧疚。
“我,我,安良,其实,”苏朵结巴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是吧!可是我以为我们可以的,可以走下去。”
“不了,我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你负责。你真正爱的人,其实还是他,这一点,我们都不能否认。并不是我没有自信而退缩,而是有些坚持是根本没有意义的。我,和你,我为什么被她们称为食草男而年近三十没有恋爱没有结婚,你为什么离婚那么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我和你,其实都是同一类人,就是守着自己心里爱情童话的那种人。所以,我们都继续守着自己的爱情童话吧!只有这样,我和你之间的这份感情,才会美丽动人。”此刻的安良,像一个忧郁伤感的诗人。
苏朵愧疚地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安良,真的对不起。”
他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故作轻松地笑笑:“不要这么说,我们依然是好朋友,我是孩子的舅舅,你的男闺蜜,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要你愿意。”
“当然,永远都是。”她的眼睛湿湿的,有泪花在闪动。
安良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抹去那眼泪,说:“看到你为了流一次泪,就心满意足了。去吧!去睡个好觉,明天去办你应该办的事,他会没事的,孩子应该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