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清亮如水,风声渐稀,只抚过那梧桐树的枝叶,使响。\
夏日炙热,裴煦略略散淡些,思虑着爽淡,便取丝巾略略系发,又取出细緤白长衫着身,将那松花宫绦松松系上。再行扯来个雾縠莲米枕后,便自斜倚在新近才得的逍遥椅,闲散着翻着手中的书册。
“大人,魏王殿下前来,说是拜访大人。”正是裴煦觉得十分散淡惬意之时,外头猛不丁地响起一阵脚步声,不过数息,便有一圆润清然的嗓子轻轻禀报。
魏王凤遐?裴煦闻言不由愕然,这魏王素来不轻易与人交结,虽是亲王之尊,但结交之人便是朝政之中也只三四人。何况自己与他素来不曾恳谈,今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来此拜访?
心中如此想着,但是凤曦口中却是温然道:“如此,你且请魏王殿下于那外殿稍稍等候,送上香茗茶点,我随后便来。”
“是,大人。”这话说罢,凤曦稍稍整治些形色,见着不可多加耽搁换去衣衫,便是将略微散乱了些的长发系好,自行往那外殿而去。
此时,那魏王看着凤曦穿着如此散淡自若,径自行来,也是愕然,顿了顿,才是起身道:“裴大人果然是闲云野鹤一般超然,在这宫内也是如此。”
裴煦微微一笑,先行行礼,才又是请魏王坐下,笑道:“殿下说笑了,这宫殿既是陛下赐予我,此间如何行事,自然如处家宅之中罢了。”说到这里,裴煦取来清茶吃了一口。便是又道:“倒是孟浪了,使得殿下听得这琐碎之语。却是不晓得殿下此行,为何而来?”
魏王初时听得裴煦所言,眼中便是闪过一丝光亮,再行听闻裴煦径直问来,不由亲尝了口清茶,正经着说道:“裴大人既是如此说,我便是直说了。陛下年少时戎马过日,至今且不说嫡妻,便是妃嫔等也是一人俱无。这子嗣之事。于社稷相关甚大。但陛下对此心思晦暗不明,多有鄙弃。这终究不是良法,我此行,便是望大人能劝说一番。”
听着魏王如此说来,裴煦脸面上的神色也渐渐凝重,停了半晌,才是道:“殿下。此事乃国政大事,御史行奏议之事,自是职责所在。我不过是文馆之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殿下还是与诸位大人商议一番,奏议与陛下,方是正途。”
魏王听着裴煦如此推脱去,却是微微露出苦笑,道:“裴大人,若不是这些时日来。任是诸位大人等如何奏议,陛下俱是留中不发,若是当面提起之时,多有训斥。哪里有我这不理事的亲王与你说的事。您也不必推脱再三。说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话。若论臣子之说,此事自然是与你无甚干连。但若是以与陛下地情谊来说,你抚养陛下一十二年有余,可比父子血亲,否则陛下又怎么亲自下旨,赐于这广宁殿?”
说到这里,魏王不由抬眼看了看周遭,又是颇有意味地说道:“这广宁殿虽是外殿,但景致流丽,疏放宁远。不过数步路,即可见碧波红莲,柳色松风。极是宜人耳目。又与夏宁殿相近,先前便是数位陛下常以之为书房,今早破格赐予你,自然是将你许为亲近之极的人。何况……”
魏王正是欲再行说谈,裴煦却是挥手而道:“殿下之意,煦已是明了,此事非同小可,况诸位大人已是多番提及,陛下心中必是厌烦抵触。何妨等煦数日,再行奏议。只是一件,怕是不
过的。”
听到裴煦应允下来,魏王不免也是欣喜,便是下面那句难以过去的事,也是不放与心上,笑道:“只要陛下能充纳后宫,立后以定天下之心。其余还有甚难事的?你尽管说便是,我等再行思虑商谈。”
裴煦听着魏王这话,却也是微微一笑,道:“这却也不是别的,只是那宫中之人,还是少些贵冑娇女,多些寒门女子为上。外则,为功德计,却也不可大兴选女之事,只百来人就罢了。”
“这是为何?”魏王闻言不由讶然,皱眉道:“妃嫔也便罢了,只是那后位却非贵女不可,何况大家闺秀自是沉重晓得大礼的,怎生还要少选些?”
裴煦淡淡一笑,眉宇间却是有些愁绪,道:“陛下拒立后纳妃之事,说得透了,不过是看着先帝往事,见着那些贵冑女子,身为宫中贵人,多有争权夺利以固家族之事,心中不免厌烦。若是少些大家女子,想来别的不说,那充纳后宫之人,自是水到渠成的。”
“是极是极。”魏王当下也是抚掌大笑,道:“我等思虑多时,竟是忘了这一事来,也罢,此事便是交托于你了,我自行与那些个人说谈便了结。”
如此,两人再行说谈一番,那魏王便是告辞而去。裴煦将之送出殿外,便是转而往那内殿而去。
“大人。”看得裴煦回来,那外头伺候的环佩躬身一礼。
裴煦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带丝毫地情绪,道:“你取一壶流芳酒,再行配上些吃食,送到那书房来。”
“是。”环佩看得裴煦神色冷然,不由低首应了一句,就急急而去了。
裴煦闭眼叹息一声,心中百般愁结,慢慢地往那书房而去。边是走着,他心中却是越发烦乱。
凤曦为何执意不立后,不充纳后宫。旁人或是想不得什么,但他却是明悟一些的。那日行刺之后,当凤曦以为他尚在昏睡之时,所做的事,无疑是说明了凤曦自己的心思。
想到那晚之事,裴煦的脸也是微微泛出一丝红晕,半日,才是又叹息一声:只是这种心病,别个人好说,自己说来,必是要伤害到他罢。不过这等事若是无个自己亲手做来,想来任是何人说来,都是无用。
深深叹息了一声,凤曦独自坐下,心中百般思虑着,便是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