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虽然睡得晚,宁觉非仍然一早就醒来了?

清晨的空气很凉,让人感觉很舒适,云深和澹台经纬睡得很熟,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宁觉非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手脚,然后练习刀法。?

不久,独孤偃便来了,笑吟吟地站一边看着。等宁觉非一套刀法练完,他便张口要叫好。宁觉非立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独孤偃这才省觉,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轻声问道:“什么时候我们来比试比试?”?

“等以后有机会吧。”宁觉非擦了擦额上的汗,顺口说。“我们打算随使团去明都,这两天就启程。”?

“这么快?”独孤偃有些诧异。“兄弟不在这里等着看那晚的偷袭者是谁?”?

“算了。”宁觉非耸了耸肩。“破案是官府的事,我又不是当地人,什么情况都不熟,贸然插手,反而可能添乱。”?

“哦,那好吧,就听兄弟的。”独孤偃爽快地道。“反正我也是打算去明都,咱们正好同路。”?

宁觉非自然没有异议。?

独孤偃和他的那队随从都很强悍,若能与他同行,自是如虎添翼。?

等到云深醒来,宁觉非便对他说:“我想过了,你和小纬都辛苦一点,还是跟我一起去明都吧,然后我们与使团同回临淄,不然我不放心。”?

云深大为高兴,笑着点头:“好。”?

澹台经纬也醒了,闻言一骨碌爬起来,兴奋地道:“太好了。”?

宁觉非怕他下床时会碰到云深,触及伤口,便伸手将他从床的里侧抱下来,这才以商量的口吻对云深说:“既然决定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再说,使团也要尽快到达明都,传达邀请之意,以便西武及时派使节赴临淄,这些都需要时间。”?

“是啊。”云深完全赞同。“我的伤不碍事,咱们明天就走吧。”?

宁觉非对他微微一笑:“那好,我去买辆上好的马车,你躺在里面,小纬陪着你,应该不会太难受。”?

“好。”云深愉快地说。“你去安排吧,我没事,又不是一辈子养在屋子里的小花小草,经不得风雨,我没那么娇弱。”?

宁觉非替他洗脸擦手,这才闲闲地道:“我知道你很坚强,可伤就是伤,不能等闲视之,以免弄出大问题来。这样吧,我去悠然阁找澹台将军和我大哥,一起商议一下,你先歇着,一会儿记着吃东西,不可耍赖。”?

云深被他说得忍不住笑:“我哪有赖?”?

宁觉非撇了撇嘴,伸手拍拍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澹台经纬:“小纬,你给我看着他,如果他不吃饭,就你喂他。”?

“好。”澹台经纬挺直了腰,朗声答应。?

宁觉非这才微笑着离开。非常时期,他不再托大,将鹰刀挂在腰间,大步走出院门,上马而去。?

澹台经纬坐到床边,定要云深躺下歇息,这才羡慕地说:“舅舅,宁叔叔待你真好。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会抛下一切,一定要来找他了。”?

云深心中甜蜜,脸上带着愉悦的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道:“将来,你若是遇见了心爱的人,一定要对他好,处处为他考虑,凡事替他着想,关心他,照顾他。小纬,我们的一生太短暂了,就算能转世为人,也不见得就能再找到他,所以,一定要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不要轻易分离。”?

澹台经纬似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触动很大,一时沉默下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用力点头:“舅舅,我明白了。将来我也会的,就像父皇与母后,你和宁叔叔那样。”?

“对。”云深开心地点头。“好了,小纬,你来替我收拾东西,我跟你说要怎么弄。”?

“好。”澹台经纬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在宫里的时候,什么事都是宫女和内侍做,有时候也挺闷的,只有去云深府上,那四个在府里地位颇高的大丫鬟没大没小,偶尔会玩笑地差遣他做事,他便觉得很好玩,跑前跑后,勤快得很。后来云深知道了,责备了那四个女孩子几句,却也没有阻止。他觉得,太子虽身份高贵,却也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将来长大了或许也要像他的父母那样,上阵杀敌,不懂料理自己的事终究是不行的,现在锻炼一下也好。?

澹台经纬很喜欢这种感觉,云深没有把他当太子高高供着,虽然场面上非常注意礼仪,可私下里却只当他是自己的外甥,呵护备至,却也严格要求。这样温暖的亲情,别的王子公主是享受不到的,因此都很羡慕他,也喜欢跟着他往国师府跑。?

云深靠在软榻上,指点他将衣服叠好,分门别类地包好,放进防水的革囊,衣服在下,日常用品在上,以方便在路途中随时取用。?

还没做完,孤独偃来到门口,探头看了看,笑道:“怎么?已经收拾东西了?”?

云深回头一看,便挣扎着站起身来,微笑着说:“是啊,准备一下,明日好启程。”?

“哦。”独孤偃左右看了看。“宁兄弟不在?”?

“嗯,他说要去悠然阁,与澹台将军和荆将军商议一下行程。王爷,请坐吧。”云深说着,转头吩咐澹台经纬。“小纬,先把东西放着,去给王爷斟茶。”?

“是。”澹台经纬乖乖地答应着,便要往外走。?

两人的态度十分自然,不知情的外人看上去,也就是主人与小厮的关系,半分破绽也没有。?

独孤偃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先去找宁兄弟吧。对了,一会儿大夫要来给云大人诊治,我已经交代了,让他好好看看,云大人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是否可以上路?”?

“多谢王爷。”云深微笑。“靳大夫妙手回春,我已经好了许多,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独孤偃笑着点头。“不过,还是等大夫看过以后再说吧。”?

“好。”云深立刻应允。?

独孤偃这才转身离开。?

这时,宁觉非正在旁边的院子里看望淡悠然。?

他已经能坐起来了,嫌屋里气闷,硬要到院子里坐着。?

宁觉非走进院门时,便看见他半躺在软榻上。朝阳透过浓密的树叶,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穿着珍珠色的暗花云锦长衫,在阳光下含蓄地闪着光,使他整个人有种出尘的味道。?

宁觉非走到软榻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不似昨天那般毫无血色,显然正在恢复,便感觉很欣慰。?

淡悠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在那么危险的情形下奋不顾身地扑过来,以身体挡住了射向云深和他的利箭,这份情义,他是看得很重的。此刻要离开了,他惟一觉得放不下的,就是欠了淡悠然的这份人情,却不知要怎样才能偿还。?

他正在沉吟,淡悠然慢慢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却没吭声。?

宁觉非关切地问:“用过早膳了吗?”?

“用了。”淡悠然的脸色柔和了些,想要坐起来。?

宁觉非伸手轻轻按住他的右肩,柔声道:“躺着吧,不必多礼。”?

“嗯。”淡悠然往两旁看了看,见空空如也,便用右手指了指榻边。“坐吧。”?

宁觉非本想站着,见他这么说了,怕他多心,便坐了下去,关心地问:“药都吃了吗?”?

淡悠然笑了,温和地道:“宁将军今年贵庚?”?

宁觉非一怔,老老实实地答:“二十一。”?

淡悠然赞赏地道:“宁将军尚是弱冠之龄,待人却如父如兄,关怀得无微不至,令人感佩。”?

“不敢当。”宁觉非谦逊地摆了摆手。“你是因我而受伤,自当关心照顾,只是此地非我宅邸,让淡老板受委屈了。”?

“没有的事。”淡悠然温言道。“丹大人折节下交,与我乃是朋友,已经很关照了。至于受伤之事,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你将我自火中背出,又以身体挡在前面,救我性命。如果不是因我酒醉难行,以将军的身手,大可跃开闪避,根本不必站那儿硬挡。此中关节,我一清二楚,并非我因将军而伤,乃是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淡府定会报答将军。”?

“淡老板请别这么说。那是我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更用不着报答。”宁觉非很认真。“总之,你先养好伤,千万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好。”淡悠然看着他,忽然说。“如果将军不嫌弃我乃一介商贾,我们可否交个朋友?将军直呼我的名字即可,不必太客气。”?

宁觉非对他是有好感的,便爽快地道:“别说什么商贾不商贾的,你是大老板,身份可不低。悠然,你也叫我名字吧,别将军将军的了,听着生分。”?

“好。”淡悠然愉快地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轻声问。“我如果直呼你的名讳,云大人会不会生气?”?

“不会。”宁觉非肯定地说。“云深一向温和大度,待朋友极好,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不会在意称呼的。”?

“那就好。”淡悠然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我本想离开这里,回悠然阁去养伤,可我大哥一得知我受伤的事,便派人飞骑送信过来,定要我去明都休养。我父母已亡,长兄当父,自是不能违背。一会儿等大夫来换了药,我便离开丹府,打算过两天启程去明都。”?

宁觉非有些意外,立刻问他:“你打算怎么过去?有人护送吗?有人照顾吗?”?

“自然是坐马车。”淡悠然见他如此关切,心里很感动。“严骥要照顾生意,走不开,曾舜会带几个伙计跟着,还有两个丫鬟侍候,足够了。”?

宁觉非沉吟片刻,便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明日出发,也是去明都,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淡悠然很意外:“你们也要走?”?

“是啊。”宁觉非笑着点头。“我们人多,你若不嫌吵的话,就结伴而行吧。”?

淡悠然想了一下,便不再推辞:“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日几时出发?”?

“现下没定。”宁觉非温和地道。“我去跟他们商议一下,等决定下来,便立刻通知你。”?

淡悠然看着他,轻轻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