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整戚懿还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高祖皇帝生前最疼爱的刘如意,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也或者可以说,吕雉内心积藏的怨恨单单一个戚夫人已无法满足于她扭曲的心理。
将戚懿囚禁起来没多久,吕雉就用中央政.府的名义召赵王如意回宫。
中间又生些波折,但最终还是召回来了。
然洞悉吕雉心思的不止朝中一些大臣,还包含了吕雉的亲生儿子刘盈,现刚登基的汉惠帝。
吕雉这天亲自召刘如意来凤藻宫接风洗尘。
那手都还没碰到刘如意一根指头呢,刘盈就跳了出来。
他自然而然坐到刘如意身边,面上小心翼翼、不露蛛丝马迹的笑,“母后在此宴请二弟,怎么不通知儿臣一声。”
吕雉袖中的拳握了握,最终决定暂时放过刘如意一马,瞥了他眼道:“你才刚登基,好多国事要学习处理。”
刘盈置若罔闻的拿起食箸,道:“儿臣还没吃饭呢,那就吃了再去处理国事吧。”
待吃完,刘盈又迫不及待拉起弟弟的手跟吕雉拜别,“儿臣有些问题同二弟商量,告退。”
“盈儿,盈儿……”吕雉眸光一眯,看着自己儿子眼神都不敢瞟自己一眼,看来是知道什么了?好,那她也不需要伪装什么了。
一路拉着弟弟跑回自己宫殿的刘盈,啪的关上大门,跟着腿软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刘如意也喘着气,奇怪的看着哥哥,“皇兄为何如此着急拉我来这?”
“二弟,我……皇兄对不起你!”
刘如意摇晃着刘盈的肩,“怎么了皇兄,你说清楚呀。”
“你的母妃,戚夫人,被我母后给抓进地牢里了!”刘盈本来还不至于这么害怕,可是母后手段太过雷霆张扬,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传了一些很可怕的闲言碎语进他耳朵里,而这些话早晚也会被刘如意知道,没准还没听到就……所以他也不必瞒着了。
“什么!我的母妃……我要去找母后理论,我要让她放掉我的母妃!”刘如意失声大叫。
刘盈赶紧捂住他的嘴,拽住他身子,“弟弟,不行啊,就连朕都不好救戚夫人,你怎么救……母后她太张扬跋扈了,父皇一去她就明目张胆的这样做,百官都不敢说什么,唉。”
“可是我母妃怎么办,皇兄,我该怎么办!”
两个半大的少年沉默了,窗棂外斜射的夕阳照耀在两张拧紧的小脸上。
半晌,刘盈双手稳上弟弟的肩,坚定道:“二弟,等我们再长大一点,一定会有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自己的命,别被母后抓去,现在起你跟我待在一起知道吗,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一个小孩子又在吕雉的地盘能说什么,只点头应道:“多谢皇兄,我听你的。”
从那后,刘盈与刘如意食同桌、寝同榻,没有给吕雉下手的机会。
不过事情不是完全没进展,刘盈查出了戚夫人被关押的地方,还趁吕雉睡下后带着刘如意前去探望了。
刘盈买通两个狱卒放刘如意进去,他则在留外守候,万一吕雉来了也好绊住她。
母子俩很快在里面相见,戚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拖着厚重锁链扑过去,无奈锁链长度有限,一双大手手臂加上小手手臂的长度都没能够着。
戚懿只能抓着一团空气哭天喊地,“儿啊,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来接我了吗!娘真是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苦哟,你快快救为娘出去,快……”
刘如意看得近乎发狂,这还是他那个千娇百宠的母妃吗,身上大大下下都是烙印,脸都被划花了,还是个秃子!但发狂过后,要面对的是面前这座固若金汤的牢笼,还有外边成千上万的御林军守卫。
刘如意按着钝痛的胸口,哭着安慰,“母妃,儿子不孝,救不了母亲,吕雉她太坏太狠了!儿子无能为力,儿子好恨……”
戚懿微微醒过神来,到底是为了儿子考虑,“对啊,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进宫的?孩子,你不是去封地了吗,为什么要回来!你快走,快走,你不是吕雉的对手,你不能被她抓到,快点逃!”
“不怕,不怕的母亲,你冷静些。是皇兄帮我进来,皇兄说会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
“皇兄?刘盈?!”戚懿突然发疯的扬爪想扑过去,又是被那锁链绊住,“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竟然会听信他们母子的话!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许跟他们那一家子走近,你把我话当耳旁风吗!那刘盈又是怎么哄你的,他是不是想骗你的什么东西!你这个傻孩子啊!”
刘如意怔怔的摇头,“母亲,皇兄跟吕雉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只是心机更重,人更狠了!但凡帝王都是绝情无义的,刘盈他才登基,帝位不稳,想方设法铲除身边异己,你傻啊你竟然还往上凑!我告诉你如意,吕雉想要杀的人就算是她儿子也护不住,这肯定是个圈套!你听我的话快逃,去母妃往日的寝宫在那床底地板下有暗格,里面有我积攒的钱,你拿去打点守卫快逃出去!”
刘如意再有主意也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而已,有些被吓坏了,“母亲,那你怎么办……”
戚懿刚想说不用管她,可以儿子的孝心肯定不会走的,只好道:“听话,你逃出去母亲才有希望,我这一时半会不会死的。你出去再想办法,好吗?就算死,死一个也比死两个强。”那眼神深深的盯着儿子,像是看临别的最后一眼。
在母亲的不停催促下,刘如意擦了擦被眼泪浸湿的小脸,在地上叩了个响头,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眼睛充满了恨意和坚定。看了几眼后,他就跑出去了。
戚懿笑了,能让儿子活着,她也值了。
外边等了许久的刘盈心惊肉跳的观望着有没有人来,直到刘如意出来。两兄弟赶紧做贼似的跑了一阵,等远离了那地牢才停下来喘气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