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月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微微一怔!
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似是以为她在与他讨那救命之恩,她的唇角,亦微微勾起,语气也有些急了:“独孤辰,我知你心中到底在纠结什么,但你最好能明白,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如你一样,处处都要算计才能过活!当初在安阳时,是你设计皇上和我在先,那时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保,即便你被整的再惨,也怨不得我!事后在聚仙楼,我明知你的身份,却仍旧救了你们,亦与你们治伤之后,便打算远离……其实,从头到尾,我从未想过要再骗你什么,倘若当初不是你让雷洛将我追回,如今我也不会以如此模样重回这座皇宫……”
话至如此,袁修月一时气急,自方才开始,便一直暗涌的疼痛瞬间直达四肢百骸!
胸口处凌厉的痛着,那种痛楚,就仿佛忽然之间,被人插入了一把利刃!
再次忍不住轻咳一声,面色瞬间剧变,她虽以手用力握着自己的口鼻,却仍是身形一颤,便见一股带着温热的腥甜自她口鼻之中喷涌而出!
那鲜艳的血,自她口鼻涌出,浸透了她的白皙纤细的五指,霎时间染红了她身上雪色的披风,也使得她身形一晃,整个人自推椅上栽了下来。
见状,躲在远处凉亭的赫连棠神情一变,立即朝着袁修月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龙出岫!”
近前,眼睁睁看着袁修月吐血跌落推椅,独孤辰瞳眸一睁,到底还是唤她做出岫!面色陡然剧变,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捞起她即将跌落在地的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岳王!”
因身上的痛,而眉心紧拧着,袁修月有些恍惚的望着眼前俊眉拧起的独孤辰!
微动了动身子,她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终是拗不过他健壮有力的手臂,无奈之下,她唯有苦笑着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又轻咳几声,方才艰难喘息道:“事已……至此,我……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然说完,既是你觉得……我骗了你……大可在前些日……便离开这里……去完成你尚未完成……三国峰会,何必至今……不走?!”
袁修月总算一口气,断断续续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心弦才刚一松动,便张口又吐出一口血,直喷在他的心头处。
独孤辰身形猛地一僵,感觉到她轻到可怜的身量,紧皱眉心,俊美无双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惨绝的痛色!
“我至今不走,只是有句话一直想问你,却还没机会问出口!”
揽在袁修月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将头微微低下,近至她的耳边,他喉结轻动,声音低磁道:“除了你的身份,你可曾真心待过我么?”
安阳一役,于他而言,是今生最大的耻辱!
当初在聚仙楼,如果袁修月直接表明的她的身份,他一定会立刻动手便结果了他!
是以,她不他表明身份,合情合理,他亦在心中可以不去计较!
但,时至今日,他仍旧留在离宫,便是想要问问眼前这个,斥他从来不曾真心待过谁的女人,可真
心待过他么?
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似是早已料到,独孤辰一直在意的,其实便是这个,袁修月不禁苦涩一笑!
她可有真心待过他吗?
如果可以,她想以真心去对待每一个人!
但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啊!
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直到滴落到他的深紫色的袍襟上,在他的袍襟上晕染出一朵极致的血花,喘息着缓缓抬眸,看着他近在尺咫的俊颜,袁修月艰涩声道:“从聚仙楼……到皇宫……我从来只当你是独孤辰,而非……岳王!”
闻言,独孤辰眉峰轻动。
只是独孤辰,而非岳王吗?
内心深处,所有的结,于瞬间豁然得解。
唇角边,勾起一抹惊艳绝俗的笑弧,不曾理会赫连棠已然近在身前,他深凝袁修月一眼,自襟口取出一只白色瓷瓶,而后掖进袁修月染血的纤手之中!
袁修月握着药瓶的手,微微蜷曲,望着独孤辰嘴角那抹绝艳的笑,不禁心下轻颤,终是荡起阵阵涟漪!
这男人,生的果然足够妖孽!
若是心肠再好些,只怕会迷倒天下万千少女了!
啪啪两声!
抬手之间封了袁修月身上的两道大穴,独孤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身上的毒,已然入了五脏六腑,即便有这解药,也要熬上两三个月才能全解,我希望待三国峰会时,可在南陵再见那个狡黠灵动的龙出岫!”
“独孤辰……”
袁修月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迎着独孤辰近在尺咫的俊脸,她紧紧的蹙起眉心,轻喃说道:“不要爱上我!”
“呵……”
平日很少有人会如此唤着自己的全名,此刻听袁修月唤着,独孤辰竟觉得心中淌过一道暖流,但听到她说让他不要爱上她,他的心却好似于瞬间沉入了万丈深渊!
“本王恨你还来不及,又怎会爱上你?”
嘴上如此决绝的说着,心中却暗暗的叹了口气,独孤辰倾身将袁修月从地上抱起,而后重新将之放回推椅上。
蹙眉深凝她一眼,他终是脚步一旋,潇潇洒洒大步离去……
见状,赫连棠快步上前。
自白瓷瓶中到处一颗解药,片刻都不敢耽误的塞进袁修月口中,她冷着俏脸,嗔怪着说道:“别人到这种时候,总想着要如何压制身上的毒素,可你倒好,竟一直拼命催动,你可知若他不给这解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屏息片刻,直觉心口的痛稍稍减缓,袁修月长长出了口气,而后抬眸望向早已远去,且即将消失在花海之中的那个绝美男子:“我只是在赌,赌他并非人人口中所传那般冷血无情!”
随着她的话,赫连棠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见独孤辰一路向前,终究不曾再回头,她红唇轻勾,颇有些玩味道:“如此看来,凡事总会有例外,他倒也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是啊!”
迷离的视线之中,再没了那抹深紫色
的身影,袁修月眉心微颦,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王嫂,我好累……这阵子,总怕一睡就不会再醒,你说我这一次,是不是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了?”
闻言,赫连煦眉心轻皱,转过身来,见她缓缓闭上双眼,赫连棠不禁心底一突!
伸手探上袁修月的脉搏,竟觉她的脉象渐渐有了起色,赫连棠唇角边的笑,不禁又深了深!
撤下腰间的帕子,替袁修月拭去嘴边残留的那抹艳红,赫连棠垂眸睇了眼她身上的血迹,不禁有些心疼的摇头叹了口气,心神微敛,她行至她身后,刚要推她回去,却不期汀兰端着茶具赶了过来。
“娘娘!”
见袁修月身上到处都是血,汀兰心神大惊,手中的差距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七凌八落!
——
午时过后,一早才从凤鸾宫离开的龙辇,便再次回到了这里。
自龙辇上疾步而下,离灏凌面色冷峻,大步流星的直往袁修月所在的寝殿而去。
寝殿内,依着赫连棠的要求,仙鹤形状的炉鼎中,早已换做一种可以养人神息的药香。
此刻,虽袁修月仍在睡着,但汀兰却早已同芊芊一起,与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裙衫,见离灏凌自殿外大步而来,她心神一凛,连忙福下身来:“奴婢参见皇上!”
听到她的请安声,正坐在凤棠前的赫连棠神情微变,忙也站起身来,对已然行至身前的离灏凌恭谨一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眉宇紧皱,淡淡的扫了眼赫连棠,离灏凌至凤榻前落座,垂眸凝视着凤榻上如常人般安睡的袁修月,他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声音微冷的对赫连棠道:“方才朕听说王嫂带她去御花园了?”
闻言,赫连棠眉心微微一动。
似早已料到这皇宫之内,任何事情都无法瞒得过离灏凌,她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淡淡点头,轻声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确实带着皇后娘娘去御花园了,但臣妾此行,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听赫连棠说,去御花园是袁修月的意思,离灏凌面色微沉!
转头看向此刻虽已然睡着,却神情端和,面色平稳的袁修月,他沉默片刻,方才悠悠道:“皇后任性,王嫂总不比她,若她今日有个好歹,你让朕如何面对?”
他话里的意思,虽颇有些埋怨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对袁修月的担忧!
听出他话里的担心,赫连棠不禁微顿了顿。
片刻之后,她眉形下撇,不禁轻轻一叹道:“臣妾知道皇上担心什么,但同样的,皇后娘娘也一定知道皇上在担心什么,虽然我也不赞成她如此行事,但有的时候,她这样做,毫不讳言,却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
闻言,离灏凌面色一冷:“她就没想过,那个人会杀了她吗?”
“她当然想过!”
从容不迫的迎视着离灏凌微冷的脸色,赫连棠轻声说道:“但她更相信,那个人既可以千里迢迢来离国求和,便会与皇上一般,以国事为重!绝对不会公然再做使两国交恶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