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妃。”吉日嗄朗领命而去。
我又向着都别柔声道:“你娘与你父汗一样都睡着了,待她醒了母妃就亲自带了你去见她,你说可好?”
“嗯。孩儿就听母妃的,孩儿要拉勾勾。”因着我从前送他风筝的缘故,他已经喜欢上了与我的接触。
我伸出小拇指,很认真的与他拉勾勾
“让她进来吧,只是不许再大声吵了,小心吵到大汗,否则我砍她的头。”我不是吓她,是这一刻我真的很讨厌来打扰图尔丹的人,可是却也别其它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一个的接见。可是这个女人,她要见的却不是图尔丹,而是塔娜仁,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才一迈进屋子里,塔娜仁就呆住了。“娜达,你怎么来了?”她急切的问道。
“主子,主子她不好了。”这个叫做娜达的侍女颤着嗓音说道。
塔娜仁松开了握着都别的手,片刻就冲到了娜达的面前。“怎么了?”
“主子的热虽退了。可是气息却是越来越弱。好象……好象……”
“好象什么?”塔娜仁抓着娜达的肩头追问着。
“好象随时都有可能,有可能……”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我们也猜出来了。
我听着心焦,“塔娜仁,你与娜达先回去,我安顿好了大汗,呆一会儿我也过去。”
她向我点点头,再拼命的向着门外跑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是乱啊,不是说就要好了吗?我还以为她就要醒了,可是却怎么又有了这样的变故,难道狐君给我的解药都是假的吗?
心里七上八下的,倘若是假的,那么就是我害死其其格了。
图尔丹又在昏迷中,此一刻又有谁能出面为着其其格的生而奔波呢。这是我的过错,那狐君,他究竟送给我了什么,为什么就有这样的结果呢。我真的恨啊。
我冲着吉日嗄朗道:“你去照顾我娘,再让燕儿来见我。”此一刻我也只能搬出铁木尔了,我相信他不会看着这一团的乱的,还有黎安他也在啊,我怎么把他们都忘记了呢。
燕儿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屋子里踱着方步,心里闹腾着,一刻也不得安宁。
“若清与武昭都关起来了吗?”想起那两个人,我就恨得咬牙,我身边的一把刀啊,藏着这么久,就是等着要将我置于死地,如若我为了我娘而杀了图尔丹,那么这世上我又岂能逃出生天,这巴鲁刺的任一人都不会放过我的,还有铁木尔,虽然他喜欢我,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允许我可以杀他的哥哥啊
“关好了。若清已经吓得有些傻了。”
我轻笑,“只是惊吓而已,她做的事我早晚要让她来尝还我。”她不是想要跟着黎安吗?我想这一辈子她也甭想了,她做了这样的错事,黎安是抵死也不会要她的。
“燕儿,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王妃尽管吩咐。”
“你去见了二王爷,你对他说:请他在外面帮我打典了,找大夫,找巴鲁刺所有的大夫马上叫到我从前的蒙古包去,我要他们救活其其格。”图尔丹伤了,那么有铁木尔的一声令下,这办事的速度也才会加快,也才不至于耽误了时间。
“是,奴婢这就去。”
“去报了信就马上回来。”我也要去看一看其其格,可是这里,没有一个知近的人守着,我真的不放心。
“好。”燕儿飞一样的冲出去,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了。
“母妃,你也要出去吗?”
我点点头,看着傻愣愣站在那里的都别,“一会儿,母妃带你去见你娘。”这样的时候了,我要带都别去见见他娘,这样子如果万一其其格有什么三长两短,都别也才不至于后悔。
“我娘,她没事吧。”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里的一份难耐,他已猜出了这一刻大家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娘吧。
“没事的,你娘她很想见你呢。”这世上没有娘不疼自己的孩子的,我相信其其格也一定不会例外。
“娘以前都不理我,这一次她会理我吗?”或许是记起了小时候见到其其格时的情形,都别开始怀疑了。
我听着心里一阵揪痛,我不敢对他保证什么,我只能带他去见他的娘亲,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默默的祈祷,为着图尔丹,也为其其格。此时的自己心里再也没有了争,不想去争什么,图尔丹与其其格才是最完美的一对吧,必竟其其格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最爱。
我不争,我只要看着他与她的幸福就好了,可是幸福却是那么的难以抓住。挥手的刹那,也许幸福就在指缝间溜走,再也抓不回来了。
“母妃,还有等很久吗?”都别着急了。
“一会儿就好,待你燕儿姐姐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我柔声哄着他。
都别跑到窗前,看着外面,小孩子的心思,却是懂得在窗前可以最快的知道燕儿回来的消息。
再为图尔丹沾了沾唇,让水让这生命的源泉为他打开生的大门,你终会醒来的,我相信你不会放弃。
“母妃,燕儿姐姐回来了。”都别欣喜的向我喊道。
我急忙加了一件大衣,再回头看一眼图尔丹,转身拉了都别就走,带着他来的侍女急忙也跟在我的身后。
燕儿进来了,我吩咐道:“我去见其其格,大汗这里,你要帮我守着,千万不可再出什么差错了。”
“不会的,王妃尽管放心吧,黎总管还在外面守着呢。”
听到黎安也在,我才安心了,出了门,果然他就站在那屋檐底下,我走到他的近前,“这里就劳你守卫了。”说实话,我有些怕,不怕刺客,这落轩阁周遭的侍卫已经够多了,我相信没有人有这个胆借这个机会再来刺杀图尔丹,但是我怕一个人,我很怕他的到来。
那个人他骗了我,他让我又一次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想起我初见狐君的那一次,他的轻功令人匪夷所思,相信能够与他相抗衡的人少之又少,就连黎安与图尔丹我想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如今也只好麻烦黎安了。
黎安向我一施礼,“王妃尽管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我心里一暖,这个时候图尔丹与其其格都昏迷不醒了,我不能看着他们不管,虽然我曾经嫉妒过其其格,但我不是圣人,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人
可是如今我心里最重要的却是我的宝贝,每每这样想着,就让我常常感叹人世间的无奈,娘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而我心里最最重要的却不是她而是我的宝贝,一代一代的人,就是这样传承着爱,让生命得以在爱中延续。
牵着都别的手一起坐在马车上,他安静的靠在一边,似乎也知道是发生了大事。女冬余号。
我抚着肚子,心里轻轻的念着宝贝,你才这么小,可是娘却连你能不能顺利的生下来都不知道,如果其其格的解药是假的,那么娘后面的人生路又会是如何的艰难啊……
……
再次进入那座我熟悉的蒙古包,再次再来到那冰的世界里时,我看到的其其格让我惊讶了。(
我无法形容她的面色,青白的一片,好象随时都会灰飞烟灭一般,颤抖着手轻探着她的鼻息,微弱的让我以为她已经断了气了。
可是她眉间的那朵梅花还是那样的鲜艳,仿佛在告诉我她还活着的事实。
“都别,这是你娘。”我拉着都别站到我的前面,可是他却一直的向我身后躲去,“难道你连你娘也要怕吗?”没有人是怕自己的娘亲的,“她还活着,都别,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娘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可是,我怕。”都别还是怕怕的向我的身后躲去。
“不怕,母妃会救你娘的。”无论怎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角落里,几个大夫与塔娜仁正在讨论着什么,我走过去,几个人纷纷向我施礼,我指着其其格轻声问道:“可还有救吗?”
一个大夫回说道:“她的毒从明里看似乎是解了。”
我疑惑的问:“既然解了,为什么她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了呢
“是啊,我们也是在奇怪这个问题,明明都去了毒了,可是……”
“你们确定她从前的毒是真的解了?”我想知道狐君他到底是不是给了我真的解药。
“是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塔娜仁看了看我,说道:“明明服了那解药,格格的气色都好了的,可是……”
我知道她是为着我好,她似乎是相信我的,可是此刻其其格的病确实又是更加的严重了,还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我为着她,不免有些感叹。
“谢谢你,塔娜仁,谢谢你的信任,这一件事我自会去调查清楚,各位大夫也再想些办法去维持其其格的性命吧。如今大汗也在昏迷中,我不想他醒来时其其格有什么不妥。”
“王妃放心,二王爷早已经交待奴才了,奴才一定尽力来唯护她的性命,只是这长久不长久却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我点点头,“如此,云齐儿在此谢过各位了。”有铁木尔的话,我想他们也不至于不尽心尽力了吧。
“王妃言重了,这是奴才们应该做到的。”
“总之,在我打探清楚缘由之前,你们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看着他们纷纷向我点头,我才安心了些。
我转身又向塔娜仁说道:“这里你也多照看吧,都别来了,总要让他见上他娘一面才是。等大汗醒了,我自会去找狐君问清楚这解药之事。”
塔娜仁突地拉起我的手,惭愧的说道:“王妃,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反握着她的手,我轻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说完转身向外而行,这里就交由他们去处理吧,此一刻我还要回到我的落轩阁去照顾图尔丹,那是我欠着他的人情,我是要还的。
两个相互至爱的人,却是一起昏迷着,一东一西,总是让人无法两相顾及
夜深了,我摒退了一应侍女独自守在图尔丹的床前,说实话,我还是不懂那一刻他为什么那样奋不顾身的去救着我娘。
看着他的眉轻皱着,很疼吗?他怎么这样的傻啊,浅浅的划一下吓一吓武昭就好了,却又为何把自己伤得这样重,他这样就是对这巴鲁刺的臣民不负责任啊。
端起侍女刚刚送过来的汤药,我拿着小勺子舀了,再吹凉了,轻轻的送到他的唇边,可是那药却是沿着他的嘴角轻轻的滑落,喝不下吗?就象我那一次的求死一样,如果不是为着我的孩子我也是不想喝药的。
心里一怔,难道图尔丹也是要求死,他是固意的?可是没有理由啊,他没有理由是存心要让自己死去的。
想起那一次我昏迷的时候似乎是有人亲口喂着我喝下了汤药,迷朦中感觉那人是铁木尔,这样想着竟是让自己有些赧然了,我与他必竟是……
可是如今图尔丹的药也是喂不下,我也可以亲自喂哺他吗?想救他,想让他活过来,那就一定要让他先把这药喝下了。
我不相信他是会求死的那一种人,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子汉,我总不相信。
我要救他,为了这巴鲁刺的臣民我也要把他救过来。
轻轻喝了一口药,含在口里,再缓缓的俯首向着他的唇一寸一寸的移近……
当柔软触碰到柔软之时,心里却是安静如那悬在天空的月亮一般清亮透碧。
如此,一口一口的喂尽,我才安然了。
倚窗望月,一片幽凄。
狐君他也快到了吧。
这样的月圆之夜,又是两个生命同时昏迷的一夜,或许他正在哪一处独自庆贺呢。
我就等着,等着他来向我示威,而我又有什么筹码可以与他相争呢?我斗不过他,其其格的命就在他的手上。
院子里又是一个人影,我诧异的看过去,不会是他真的来了吧
抬眼一望,却不是他,而是我娘。这样晚了,娘怎么还没睡呢?吉日嘎朗她是怎么照顾着娘的。
我推门而出,轻声道:“娘。”
娘背对着我站在那院子里的一角,似乎也正看着那轮圆圆的明月。
“云齐儿,他的伤如何了?”仿佛风轻云淡的一问,却是饱含了一片忧心。
“吃下了药,还在睡着。”其实他一直是在昏迷中,可是这些我不能对娘提起。
“总是为着我,你要好好照顾着他。”
“嗯,我知道。”
“云齐儿,今天他初见我时好象表情很古怪,我想了一夜也想不清楚他是为了什么才来救我。”娘也这样怀疑了,看来他的举动的确是奇怪的。
“他看着,仿佛从前就认识我一样,然后我看着那刀他就送入了他自己的心脏。”
“娘,你可看清楚了。”娘的话让我也是糊涂了。
“就是因为娘看的太清楚了,所以娘才会睡不着,才会想起来问你一问。我记得我并没有见过他。”
我想了一想,那一次他去娄府,可我娘尚在家庙,所以图尔丹并没有见着我娘,可是又何以他看到我娘就惊心就奋然一救呢。这一切也似乎只能等到他醒了,我再来问问清楚了。
“娘,很晚了,去睡吧,他会没事的。”即使心里再是乱,我还是要先抚尉着娘。
搀着娘回到我为她准备好的屋子里,吉日嗄朗正沉睡在桌前,她也累了,可是由着娘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我又岂能放得下心来。
刚想去叫醒她,娘就象是知道我的心事般说道:“让她睡吧,也是可怜的孩子。娘没事的,你尽管回去照顾他吧。”
为娘盖好了被子,我低声说道:“这世上最了解云齐儿的就是娘了。”
“若清那丫头,还有武昭你瞧着也别罚得太过重了,必竟都曾经是娄府里的人啊
“娘,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那武昭我就交由黎安去处置,至于若清,好在我娘她没什么事,我也就不追问她了。我与她必竟也曾是主仆一场,好聚好散吧。
下午动气的时候还心狠着想要狠狠的处置他们,可是当我看到其其格看到图尔丹还尚在昏迷之中时,就只想多积些德,以德报怨,总相信他们会改过自新,会明了自己曾经对不起我,这就够了。
与人为善,才是佛家的精髓了。
再出来,我看到燕儿正站在门口,象是在等着我一样。
“王妃,你身子重,还是早些休息吧,大汗那里,奴婢自会尽心尽力去服侍的。”她说着扶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向我的屋子里走去。
我的身子被她一说果然有些酸酸的疼,我的宝贝他在抗议了吧,“嗯,那就由你来照看吧,可是有什么事你要及时的叫醒我。”我如今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她与铁木尔,还有黎安了。
“嗯,有什么事情奴婢一定叫醒王妃的。”
我点点头却在恍惚间感觉到有一股悠然的香气漫进我的鼻端,那香气若有若无的仿佛就在哪里闻见过一般……
来了,狐君他果然来了,那香气告诉我他就在附近,我依稀记得这香气,每一回见他,他身上总是有着这一种淡淡的香气。
他给我的解药解了那毒也解了阴阳散的毒气,可是他又是在里面重新又下了什么样的毒呢?
我停伫在院子中间,轻轻向燕儿说道:“你先进去照顾大汗吧,我想在这外面先静一静。”
点点头燕儿走进了我的屋子里,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是一片恍惚。
走到那阴暗的墙角,我低声说道:“你出来吧。”
果然,一袭白衣,一头白发,那飘逸出尘如神仙一般的男子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总不相信那解药中的毒还是他下的,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你的鼻子越来越是灵光了。”
我浅笑,“现如今这最开心的人就是你了。”图尔丹的昏迷于他是最好的一个消息吧。
“说实话,我很想他死,可是他真的死了,一切就都无从玩起了,这游戏也没了趣味。”他仰天而笑,他还是要折磨图尔丹折磨其其格。
“说吧,你到底是何目的?”我问,问的坦荡,那解药我自是问心无愧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哈哈哈,云齐儿是错怪我了,那事根本与我无关,我狐君说过的话一向都是作数的,我给了解药就是解药,决不会再掺什么假。”他朗然而笑而语,我听着,似乎是真的一样。可是其其格此时的病却又做何解释呢?
“可是大夫说其其格她已经危在旦夕了。”这些他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那是图尔丹的女人下了手脚。”他指着屋子,就象指着图尔丹一样。
我不信,又有谁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再去害了其其格呢,那里的守备可是非常的严密,或许连只鸟也飞不到近前吧。
“我狐君再番恨着图尔丹,却也不希望他与其其格一起都死了的,我就是要虐他们,让他们的身与心都饱受剪熬。”他恨恨的说道,脚尖踢落了那墙头上的轻雪,盈盈向我飞来,沙一样的轻柔,而触到了却是化成水的冰凉。
“是谁,是谁做了手脚?”那些个女人,我不信谁会有这个胆子,难道她就不怕图尔丹醒来之后的报复吗?
“你去查一查这一天到底都去过了什么人,你就清楚了。”他说着又是一闪,欲飞离一般。
“等等,那是我的事,如今你且告诉我要怎么才可以解救其其格。”
“哈哈,这是天意,我知道你在犹疑,你不想随着我去,可是天意如此,且待你随着我走了,她的病也就好了。”他说着人已飘出几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