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怀柔回到东宫时她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搬回了菏泽院,可她对菏泽院是真的有阴影,那时候鼠患给她带来的惊恐太大了,就算是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她都还没办法缓过神来。在菏泽院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肯进去。
杨嬷嬷怎么劝都没有用,蒋怀柔此时是不会再跑去景仁宫找皇后做主了。可她心里还委屈着。姨母明明知道她怕这些,为什么不让她留在侧殿,她是皇后娘娘,太子妃就是要听她的,姨母也不疼她了。
“娘娘,咱们进去吧。”杨嬷嬷抿了抿嘴,“景仁宫里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已经在了。”
“这么快?”蒋怀柔一怔,跨步上了一个台阶,一旁的茗申院那儿忽然扬声传来了娇俏,“这不是良娣娘娘么,怎么又回菏泽院来了,您不是在侧殿住的好好的。”台丸广号。
转头看去。十五奉仪紫衣就站在茗申院的门口,懒懒的靠在那儿洋洋得意着神情望着这边,蒋怀柔越是暴跳如雷,她就越高兴。
“贱人。”蒋怀柔啐了声,“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那些老鼠不就是你放进来的。”
“蒋姐姐,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凭空捏造。那是诬赖,谁不知道菏泽院里最多的就是鼠窝了,也不知道打理干净没有,啧啧,你这回住进来再被吓跑,我看是回不了侧殿了。”紫衣看着她那样就觉得解气,嘚瑟什么啊,皇后娘娘不理你了,不就混的比她们还要惨。
“谁是你姐姐,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贱嘴。”蒋怀柔整个儿脾气就没好过,冲着她下令,“去,把十五奉仪给本宫带过来,本宫乃太子良娣,难不成还教导不了一个小小奉仪了,如此没规没距,还不快去!!!”
身旁的宫女看了一眼杨嬷嬷,一个都没动,低垂着头。
那边的紫衣直接看乐了,笑出了声,“架势还挺大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如今还是多大的身份,从侧殿搬回来不好受吧,走那么高的地方再摔下来,我想也是不好受的,娘娘您啊得心放宽,做人大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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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了!”蒋怀柔森冷着脸色,杨嬷嬷一把拉住了她,朝着十五奉仪那儿看了一眼,这茗申院里的奉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她一个劲的想激着小姐闹起来,就等着看好戏,决不能让小姐在这节骨眼上闹。
杨嬷嬷低声提醒,“娘娘,皇后娘娘那儿派了嬷嬷过来,您要是这时和十五奉仪起了冲突,皇后娘娘那儿可就更生气了。”
这一句话犹如是冷水灌顶,一下把蒋怀柔的怒意浇熄了,她狠狠的瞪了十五奉仪一眼,转身进了菏泽院,这边十五奉仪还有些不习惯她就这么走了,这斗鸡的性子,今天怎么就熄了呢。
十五奉仪进了院子,那儿站着其余的人,闵柔也在,十五娘笑的解气,“看吧,看她这样跑去告状,又没能把太子妃给掰倒,反而自己惹了一身腥,可真够解气的。”
当初这蒋良娣无缘无故的来她这儿,又是责骂她,又是侮辱她,还出手打她,这口气,怎么见她出丑她都觉得不够解气。
“娘娘如今病好了,自然不会再让着她什么。”闵柔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啊这脾气,今天她是在景仁宫里受了挫,皇后娘娘待她这么好,等这个关过去了,你可别再撞上去,免得自己惹不痛快。”
“我哪有这么蠢,这次好不容易寻着机会才说的,对了闵姐姐,你为什么说娘娘病好了就不会让着她,娘娘的脾气我看一直都是温温和和。”
“嘁,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红芙哼了声,靠在树旁笑的不屑,“太子妃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软角色,她只不过都忍着先,你看她不管做什么,太子殿下可有说过她半句不是的,以前在睿王府的时候她就颇有手段,你居然信她是温温和和的人。”
“娘娘有手段,紫衣说娘娘温和,这两者之间也不冲突。”看着她们两个又要吵起来,闵柔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自己说着有什么好吵的,东宫中的日子如此,我们的身份如此,难不成姐妹之间你们还要闹不愉快,让别人看笑话?”
紫衣哼了声,红芙则是撇过脸去,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各有想法。
她们会入宫,一是真的喜欢太子,二是过惯了被人伺候,不用担心饭碗也不用担心苦日子的生活。
出府有一大笔银子的补偿是没有错,可要再回到伺候男人,逢迎男人的生活中去,她们如何都不愿意。
好一会儿,其中的六娘开口,“当初海棠出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娘娘不简单,她是沈家的二小姐,没出事的时候听闻是沈家最聪慧的孩子,她只是失聪又不是变傻,还有十三的事情。”
“那你也不能否认,娘娘是真的待我们不错。”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五娘牡丹轻轻道,她算是这些人当中被季熠辰带来早的,“不论殿下来不来,娘娘从没亏待我们什么,闵柔说的没有错,这里是宫中,不是什么睿王府了。”
别人闹腾还有后台,她们闹腾,谁都帮不了她们。
气氛略显凝重了些,没人说话,十六娘红芙率先回了自己屋子,紧接着,一个一个的也都回屋去了,茗申院这儿散了,隔壁的菏泽院内,蒋怀柔在摔了一屋子的东西之后,心情也平复了,收拾了一下行头走出屋子,去了隔壁的厢房内,接受两个嬷嬷教导宫规。
而此时东宫的主屋内,沈香茉的脸色微凝,她手里捏着从沈家送过来的信,眼底闪着,半响才收拢回来,这是小弟之彦写给她的信,他说他病了,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后背上有一块很小的胎记,他还问她,为什么最近三叔总喜欢带着他,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
屋子里沉寂了好一会儿,沈香茉深吸了几口气都没法将心情平复下来,小弟身上有胎记的事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明明小的时候她陪着他洗过澡。
祖父身上是有太胎记的,那是从曾祖父那儿遗传下来,大伯和父亲都没有,三叔倒是遗传了祖父这胎记,大哥二哥大姐姐和她身上都没有这东西,为什么小弟身上会有?
沈香茉心中有个很可怕的念头在生出来,三叔和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就被她发现苟合,小弟是在她十岁那年出生的,如今不过八岁,三叔离开沈家游历去的时候她十二岁,那时候小弟已经两岁了,这些年来三叔和母亲根本没有断过。
沈香茉脸色一白,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那个方向去想,小弟身上以前没有胎记的,怎么一下子就有了,还是,以前她根本没有发现。
季熠辰进来时看到了她气的哆嗦的神情,忙到她身旁,“怎么了。”
沈香茉看到他,像是有了主心骨,双手拉着他,语气有些颤抖,“熠辰,你说,要是一个人身上一开始没有胎记,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胎记,那是怎么一回事。”
“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季熠辰想来想去,也唯有沈家的事才会让她这个样子,沈香茉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没有再颤抖。
“三叔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能开口说话,他一向多疑,猜测我已经恢复记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怀疑,之彦他,不是我爹的孩子。”沈香茉要把这件事说出口是多么的艰难,她其实早该想到,早该怀疑这件事,母亲在得知三叔回来后自己急着想见三叔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还非要带着之彦呢,还有那胎记,若是之彦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有人刻意在遮掩,换言之,某些人怕是早就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事情不去想,那便不会意识到什么,和一旦深想就没办法停止,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太多了,沈香茉都抓不完。
“也只是怀疑,是否真假,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季熠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即便是真的,你先当做不知道。”
“为什么要当做不知道呢。”沈香茉轻轻道,“我若知道了,你说三叔和母亲会怎么办,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伤害我爹,你说,给我爹安排个差事,在给他安排几个人护着,先支远了再说如何?”
“桐城哪儿如今河渠修缮完了,倒是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去把那儿的商路打通,再往南就要到南蛮了,岳父他经验丰富,相信和那些人也能打的了交道。”季熠辰算了算时间,“去个三五年应该没有问题,可以让贺大人关照一下他。”
沈香茉点点头,抬头望着他,眼神闪烁,“谢谢你。”
“傻瓜。”季熠辰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还说什么谢谢,这些事,两个人商量着都比一个人想来得好,千佛寺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到时过去,进山谷前,你先去一趟香烛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