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灰色的山头也开始露出生机。细小的溪水在干燥的石头上缓缓的流着,不过几天,整座山便像似刚刚出家的新嫁娘,越发得润泽明媚。流水的叮咚声和着时不时从树林中隐隐传来的鸟鸣鸟鸣声,让整座山谷显得幽静而神秘。
走在山谷间,赤脚踏在刚刚发出嫩芽的草地上,闭着眼睛漫无目的的行走,不必担心会碰伤、跌倒,只要慢慢的不辨方向的走,感受越来越暖熏的风,像丝般划过肌肤,让人禁不住露出最自在的微笑。
然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破坏了这份安宁的氛围,还有,“汪!汪!!汪!!!”“般若颜,你给我站住!!”
“才,不——要!”很显然回话的女孩子已经因为奔跑过度有些气息不稳。
接着就是有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然后一声顿响,好似击中了什么。
“哎呦!好痛!!”清脆的女声还混着丝丝童音,女孩子抬起头,微微带婴儿肥的小脸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蓄着泪水,埋怨的看着慢悠悠地走过来的人影。
“哼,这次你还跑不跑?”年轻的女子有着一张相似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上的表情带着丝丝狡黠和得意。
“娘,你这次在针头上抹了什么东西?”嘟起殷红的嘴巴,使劲憋住泪水,女孩子对着自己的伤处小心翼翼的拔出针,然后举起来来“质问”年轻的女子。
“不能说,”年轻的女子晃晃头,“你猜猜。”
“我才不要猜,你每次都这样。娘,我是你的女儿,不是那些阿猫阿狗!明明阿黄和阿花都在,你为什么要让我替你试药?!我再说一遍,我不干了!!!我不要试药!!!”女孩子有些气鼓鼓的指了指年轻女子身边不断摇晃尾巴的小黄狗以及在远处蹲坐的小猫,重复第不知多少次抗议。
“阿黄和阿花这么乖这么好,我为什么要伤害它们?”年轻的女子眨眨眼,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不要?你是我女儿,要做什么得听我的而不是我要听你的。你说不干也要问问我肯不肯吧?”
女孩子气到瞪大了双眼,“哈!我是傻子吗?你一定会说不肯,我干嘛要问?”
“不跟你废话,说,这次是什么感觉?”年轻的女子再次晃晃头,蹲下来接过银针小心地收起来,然后忽略女孩子的抗议。
“没感觉!!”女孩子一扭头,坚决不肯回答问题。
“般若颜,你最好是老实回答我的话,要不然,”年轻的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卷筒状的软布,然后打开,语气温柔的说,“这些针呢,是我昨天炼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药汁里的。我在熬完药后才发现它们在里面的。”
“昨天的药……”女孩子喃喃自语,脸色刷的变成了白色,“喂喂喂,那可是毒药。虎毒不食子,我是你女儿……你,你要干嘛?”
“我没有想干嘛。只是,我现在比较急着想知道药效,万一我拿着针的手去掐着你的脖子——”年轻的女子无辜的看着女孩子,手中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细细的银光。
“别,”女孩下意识捂住自己纤细的脖颈。自己的老娘自己知道,她说出的话可是真的会做的,“我说就是了。”委屈地看了看自己老娘得意的表情,般若颜嘟起嘴巴,很不情愿的开口,“一开始有些疼,但是过一会儿就感觉到那个地方很麻麻的,就好像被毒蚂蚁咬过的感觉。”
“是吗?”年轻的女人笑眯了眼睛,然后满意的点点头,从腰畔的药囊里掏出一小粒药丸,“这是解药,吃下去吧。”
女孩子用力地夺过药丸,然后一口放进嘴里然后用力——嚼!“啊,呸呸呸,”女孩子跳着脚,不停地吐着,“娘,呸呸,这次的药丸为什么是苦的?你不放蜂蜜吗?”
“没有啊,这里面有一味药与蜂蜜犯冲,我就没加。”年轻的女子若无其事的回答完就转身,“我要去再配药了。噢,对了,你刚刚没吃解药,那么那种麻痹的感觉会在一个时辰以后慢慢消失。我在药庐,一会儿你把照儿叫过去。”刚刚在一旁摇头摆尾的小狗也踩着轻快的步子跟了上去。
女孩子有些麻木的听完年轻的女子说的话,继续“呸呸”地往外吐。等年轻的女子走远了,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呀。什么时候蜂蜜也有禁忌了?臭老娘,又故意耍我!!!!”
远处传来年轻的女子的回答,“现在才反应过来?小颜,你的反应变慢了!!”
然后,站起来的女孩子俊秀的小脸变得扭曲,站在原地张牙舞爪,口中还不住的配音,“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完全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若颜,”一阵温如清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女孩子的发疯行为。
“咦?照哥哥。”女孩子拖着麻痹的腿一瘸一拐的向前面的少年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跌倒了?”许照泉紧走几步接住般若颜看似随时可以跌倒的身子,温和的问她。
般若颜听了,皱起小巧的鼻子,撅着嘴巴哀怨的回答,“不是。是娘啦。又用我试药。明明她有那么多可以试药的动物,干吗非要用我啊?不然,阿黄和阿花也可以呀。厚,我在娘心里,连只小猫小狗都比不上!为了躲她我都跑了那么远了,结果还是被追上了。气死我了!”
许照泉温和的脸上露出清雅的笑容,扶着般若颜的肩膀,打断她喋喋不休的抱怨,“这次师傅没给你解药吗?你怎么站都站不稳?”
没想到这下更是点燃了火药桶,般若颜猛地抬起头看着许照泉小脸已经激动的发红,说话也不利索了,“哪里?她她她——”
许照泉笑着拍拍她的背,“慢慢说,我听着呢。”
般若颜深吸了一口气,随着许照 Wωω ☢тt kán ☢co
泉一下下的抚摸安静下来,撇撇嘴,“娘这次真无情,解药连蜂蜜都没加。我一咬就吐出来了。照哥哥,娘现在好过分的。以前她顶多一个月那我试一次药,可现在,”般若颜小嘴撇得更厉害了,声音中带上了哭腔,颤颤的声音听了让人难过,“现在几乎五天就一次。照哥哥,你比我大,你告诉我,我现在连小狗小猫都不如,娘宁肯喜欢阿黄和阿花也不喜欢我。呜呜,娘怎么可以这样?”
许照泉心疼的将她拥入怀里,“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师傅当然是喜欢你的。我还记得师父当年捡到我的时候,你还在师傅的肚子里。师傅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带着我。一路由哑仆赶着马车到了这里。当时你呀,就像现在一样调皮。从五个月开始,每天都会踢师傅的肚子。有的时候师傅正好在整理药草,她就会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举着药草慢慢地轻声和肚子里的你说这是什么草药有什么药效之类的话。你出生以后,你的大小事情师娘有哪一件不是亲手操持?你想想你的事情,除了你自己以外,师娘可曾让别人插手过?”
般若颜哀怨的小脸变成了冥思苦想,好久以后才摇摇头,“没有。除了我就是娘在干。”
许照泉细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听她这样说,才放下心,然后揉揉她的刘海,“好啦。若颜,再过一年你就该行成人礼了,怎么还这么像小孩子?”
“成人礼?那是什么东西?”般若颜抗议似地用小手抚顺了刘海,然后不忘问许照泉话中的新词语。
许照泉不由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的确,若颜从小长在山谷里,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些,随即耐着性子解释,“成人礼是每个小孩子长大成人的标志,男孩子的成人礼叫冠礼,女孩子的成人礼叫笄礼。通常男孩子是在二十岁的时候行成人礼,而女孩子在十五岁就可以了。今年若颜已经十四岁了,自然明年就要行礼喽。”
般若颜眨眨眼睛,小声嘟哝,“十五岁,二十岁。”忽然笑开来,“那明年我和照哥哥一起行成人礼呢。”
许照泉正宠溺的看着般若颜生动的表情,忽然听着她说了这么一句,一阵异样的感觉在心里缓缓释放,“若颜,”
“嗯?怎么了?你不高兴和我一起行成人礼啊?”若颜看着他奇怪的表情,以为是他不喜欢这个提议,不由得感到失望。
“不,不是。”许照泉赶忙否认然后抬头看看天色,“到中午了,哑叔应该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吧。”
“不是就好。”般若颜笑着点点头,然后迈步,“哎呀!”
“小心!!”许照泉快速的出手接住般若颜差点倒在地上的身子,皱着眉小声责备她,“你小心一点。”说着将般若颜抱起来,“把手环在我的脖子上。”
春风暖熏,中午的阳光照在幼嫩的草地上,似将空气也染成了淡淡的绿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