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
看着林毅德动容的脸,时桑榆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低着头看向仿佛是熟睡了的老人,轻声道:“外公,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时桑榆从随手的包包里翻找出一张卡来,那是她卖酒的一部分积蓄。
“这里面约莫有几十万,应该可以给外公换一个好一点的病房。”
这个病房实在是太简陋了,跟江君臣的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时桑榆看在眼底疼在心底。
林毅德不肯接过那笔钱:“桑榆,这么多钱……你肯定攒得不容易……”
“再不容易又怎么样?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难道三舅你舍得让外公住在这么简陋的病房,用最低劣的药物跟设备?”
时桑榆的反问起了效果,林毅德最后没说什么,接下了卡。
时桑榆本来是打算将钱攒起来,买下林婉书的遗物的。但是活着的人更重要,外公的医疗设备越好,他醒来的几率就越高。
“桑榆,都是我不要,这些年在南郊监狱里受苦了……”
时桑榆笑了下:“没关系。”
如果没有这样巨大的人生波折,她可能仍然还会被田蕊跟时新月蒙在鼓里,可能这一辈子都是被人操纵的傀儡。
时桑榆并不责怪林毅德没有守住林家。林毅德一向是一个喜欢稀奇古怪艺术的人。
林家辉煌的时候,他便常年周游世界,研究各种或是价值连城,或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要怪只能怪林婉书识人不清看上了时鸿,而她……识人不清,亲近田蕊疏远了林家,最后给林家埋下了祸根。
时桑榆陪外公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又跟林毅德聊了她入狱这几年来的一些事情。
出了医院,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时桑榆撑着单薄的伞,走在雨中,突然听见手机铃响了。
是司南枭的电话,一接通,那边的男人便说道:“卫清给你专门了甜点。”
“太子爷,我在外面,等会儿才回来。”时桑榆道。她的声音又低又软,尾音甚至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哭腔。
司南枭明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开口:“现在在哪?”
时桑榆抬起眸子,看了看医院的标识,开口:“南方医院住院部的门口。”
她的情绪比往日低落了几分,司南枭立刻猜出来她是哭了。
“外面下雨,在原地等我。”
司南枭换下病服,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卫清。
“太子爷,你去哪儿?”
“南方医院。”
卫清顿了顿:“这样不太好吧。江君臣的伤跟我们的人没什么关系,你要是出现了,恐怕无论是谁都以为是你害的他。”
司南枭顿住脚步看着卫清,拧着眉,似乎是有些不解。
卫清说道:“我得到的情报说,江君臣就在南方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住着。”
男人眼底里划过一丝冷意。时桑榆是去找江君臣的?
她被江君臣欺负了?!
“你留在这,我去一趟南方医院。”
一脸蒙圈的卫清留在原地,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喂,太子爷,你不是在装病吗?要是被时小姐看见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司南枭亲自开着车,从人迹稀少的小路绕过去,一路上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时桑榆正站在南方医院住院部的门口。
她突然有些怅然。原来她心目中冷血无情,将她抛弃的外公、三舅其实另有苦衷,而曾经她信赖无比的田蕊,最后却将她推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她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三舅母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灾星,如果没有她,很多人会好好的。可是出现了她,她给林家带来的只有灾难……
“时桑榆。”
时桑榆看向不远处。男人修长的手指拿着深灰色的大伞,看向他:“过来。”
她将自己的伞收好放在伞包里,整个直接扑在了司南枭怀中。
“司南枭,你让我抱会儿,我有点难受……”
“有人不长眼欺负你了嗯?”
时桑榆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的心跳,感受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口道:“没有,我倒是希望有一个人出来惩罚我……”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外公为了她成为植物人,而她曾经竟然还怨恨外公!
“谁都不准欺负你。”他低着头,在时桑榆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右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她直接喊的是司南枭的名字:“司南枭,我特别难过……真的特别难过……”
整整一个小时,她像是魔怔了一样,反复地倾诉着自己。
平日里不耐的男人,此时却是异常的耐心。
一个小时过去了,时桑榆才平复下来情绪,“太子爷,你可以送我去一趟陵园吗?就在……我之前住的那个青年旅馆对面不远处的小道里。”
司南枭将她打横抱上了车。时桑榆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一片雨雾朦胧,开口:“太子爷,谢谢。”
“特别谢谢你听了我一个小时的废话。”时桑榆破涕为笑。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时桑榆口中所说的那个陵园。
时桑榆下了车,站在陵园门口,半晌都没动。
“认不得路了?”
时桑榆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来过这里了……上一次,还是我几岁的时候吧。”
她被田蕊洗脑了,一直先入为主以为林家的所有人都不是好人。等她终于反省过来的时候,却已经入了狱,没了祭拜的机会。
司南枭没有走的意思,时桑榆主动伸出手:“太子爷竟然纡尊降贵来陪我,真是有点倍感荣幸。”
走到陵园门口,时桑榆拿出了钱包,递给店家:“给我拿两束花,一束茉莉一束蝴蝶兰。”
店家将花递给她之后,司南枭抿了抿唇:“拿两束跟她一样的。”
看着司南枭俊美的面庞,卖花的女孩子脸红彤彤的。
时桑榆看着他手里也拿了两束花,笑着说道:“走吧。”
“外婆离开了很久了,我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想起来,我实在是不孝。”时桑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