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身上到底发生的什么事,管家也不好直说,只对怡然做了个手势。怡然很是惊愕,天酬的年纪比天安还小一些,怎么会迷恋上自渎。
管家压低声音继续说,“因为这个,晚上睡的不好,白天念书也念不进去,时日久了身体也有些跨。老爷和夫人再上心追查,才发觉是大少爷指派老管家做的。”
就这样老管家给赶了出去,大少爷和老爷也完全离了心,两人开始恶性竞争,相互诋毁,最后是老爷这边亏的多了些。引申到后来,阮老爷夜里醉酒,失足落在水里,便这么淹死了。
怡然心里堵的厉害,她原本就奇怪父亲的死,却没想到他这些年遇到了如此多的烦心事。
管家感叹,“如今只剩下夫人与三少爷孤儿寡母,还好两位嫁出去的小姐都不曾忘记娘家。不论是大姑爷家还是二姑爷家,都对阮家很是照顾。”
“大姑爷是君家?”
“是啊。”管家没有发觉她的声音略微颤抖,仔细的道,“我们大小姐嫁去了峰南米行第一的君家,夫家待她好的不得了,每年君老爷都差君大公子亲自来府上与老爷拜年。”
怡然微微一怔,“大小姐嫁的不是君二公子吗?”
“是嫁的二公子不错,不过,大小姐嫁过去以后身体一直不好,二公子陪她到外地养身体去了,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
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愫涌出来,瞬间包围了怡然的全身。老管家还在说什么,她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雨唤了她一声。怡然回过神来,才看见管家对她歉意一礼,又跑下台阶去迎另一队人。
她半是怔楞半是意外的站在原地,看着打头的男子越来越近,三年不见,他神色越发成熟了,眉目间的清冷也淡了一些,又或者是藏的更深了。
他,也是来吊丧的吗?身后的青蓬马车里坐的又是谁呢?
怡然嘴角不由扯了扯,三年了,李轶商也该娶妻了吧。脚已不由自主的迈出去,转身走向她的马车。
杨筑打开门来,她登上去,回身的刹那,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身上扫过。
“走吧。”
“是。”
然而马车走了两步,却停下来,怡然不解,问外面的杨筑,“杨副官怎么了?”
杨筑发现不对,已经晚了,窗帘被拉开来。
怡然张了张嘴,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发不出。
李轶商站在窗外,另一只手握着杨筑的刀刃,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里面的女子。
初冬的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从彼此之间游过,吹动了他的发丝和她的面纱。
怡然沉默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杨筑将刀一抽,血从李轶商掌心里落出来,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声音,“你们怎么随便伤人?!”
“夫君!”
“我弟弟可是峰南的刺史大人!”
是采晴夫妻的声音,怡然心头一紧,知道杨筑是个不吃素的家伙,忙拉开车门叫住他,“杨副官,不要动武。”
杨筑护在她身前,一板一眼的回了句,“将军说过,任何人不得对姑娘无力。”
怡然一阵无力,回头,凝看着李轶商,她一字一句的道,“这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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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给李轶商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最近切勿碰水,最好忌辛辣,否则伤口不容易愈合。”
他点点头。
夏雨给两人上了茶,无声的退了下去。
屋里有一瞬静到了极致,还是怡然先开了口,“是陪我妹妹妹夫来吊念?”
他“恩”了一声,目光从她身上移到手边的杯盏上,“正好有事回仓城,怎么都应该来一下。”
采晴之前在坐月子,所以才拖延到今日来祭拜。
怡然想到这个妹妹的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听说她三年前为李大公子挡了一下马蹄,手废了?”
李轶商点了点头。
她的心又沉了一些下去,看的出来李轶书虽然对采晴不错,不过采晴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因为连生了两个女儿,去年采晴也不得不给夫君提拔通房了。
怡然走了一下神,再抬头,正对上李轶商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深,总写满了说不清的东西,可她每每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非常平和。
“真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阮家的大女儿。”怡然微微一笑,“不过我想三年前,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他淡笑了一下。
对于她和庄明觉后来的事,怡然知道李轶商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二,她没有开口请他保密行踪。他们之间,许多的话都不需要说破。
“采晴的手,听说一遇天冷就疼。”怡然缓缓开口,“应该是受伤的时候没有注意,触碰了冷水导致的。我不便与她的见面,麻烦您跟她说,以后每日用温酒浸泡,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应该就会好转的。”
“好。”
怡然想了想,该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便站了起来,重新拿起面纱往头上遮去。
李轶商跟着站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她疑惑的看过去。
门在这时候打开来,一名丫鬟端着茶盏进来。两人不禁都回头。
阮府如今的丫鬟,怡然都不认识了,看着这个小女孩青涩惶恐的模样,不禁笑,“是不是送错了?我这儿刚有人上过茶。”
小丫鬟看她,又看看李轶商,紧张的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大小姐专程让我送来给两位贵客喝的。”说着,又看了眼桌上没有动的茶碗,道,“您二位的茶都凉了,还是喝新的吧。”
怡然都要走了,才发现她一口水都没动。
实在不好拂了采晴好意,她们姐妹之间,虽然有很多不愉快的过往,可如今她就在她不远处的屋子里,却不能相认的遗憾让怡然什么都不想再去计较。
“那就喝一口再走吧。”怡然浅笑,伸手。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之间,丫鬟手托的木盘下银光一闪,怡然本能的收回手。
那一刹那,除了刀子的光亮其他都看不见。一个身影挡在她前面,身躯猛地一震。
杨筑冲来,一脚踢开小丫鬟,大声的问,“姑娘有没有事?”
怡然往后退了一步,抱住了前面李轶商倒下来的身体,炽热的血落在她的手上,身上,刺得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