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夫妇回到房中时,金氏还在;她向红裳和赵一鸣见过了礼,问了问太姨娘的情形后,忍不住恨恨的道:“真是好手段、好心计!”
“是啊,真真是好手段,好心计啊。”红裳轻轻一叹:“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在府中的时候,两位太姨娘却要临盆,做主的人——只有我;如此巧的事情,想要做的,怕是要费很多心思和手脚的。”
赵一鸣轻轻握住红裳:“我们兄弟同心,夫妇同心,有什么可怕的?”
红裳抬头看向赵一鸣,轻轻一叹:“那用计之人如何会忘了你?”
赵一鸣想是想得开:“夫妇一体,用计对付你或是对付我都是一样的,人家为什么不一起算计进去呢?,免得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情形发生,很像那暗中之人的手段,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红裳苦笑:“是不奇怪,但是今天……,唉——!”红裳没有再往下说,她看向了金氏:“我想,此计不会是到此为止,应该还有后招才对。”
金氏点头同意:“我也有这样的感激;只是,虽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表明了不怪罪兄嫂,但是此事毕竟也在他们心中留下了痕迹,只要日后对景儿……”
红裳和赵一鸣又是一叹:“即便如此,当时的情形我们也能那样做,如果换一种做法,也不会逃过那些人的算计去,而后果只会更加糟糕罢了。”
金氏默默点头,她如何不清楚:府中无人做主,红裳已经满了月子——明日就是满月宴乐,若以坐月子为由不去主理事情,只会让结果更糟糕;红裳是当家主母,府中有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去做主哪个做主?此计在一开始,就是针对赵一鸣夫妇的,他们避无可避。
红裳取了茶盏一口气吃完后,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先来的四个稳婆可能所知不多,她们顶多知道的就是我们府中有人,要她们下手除去莲、琴两位太姨娘母子;那人当然是给了她们银子的,而出银子的人,却并没有指望她们一定能成功除去莲、琴二人的孩子,只要她们能出现在我面前,她的计策便已经成功了。”
红裳说完,郑重的点了点头:“此计甚妙,甚妙啊!”
画儿轻轻摇头:“太太,此计是毒,不是妙。那人用计实在是太毒了!”
赵一鸣抚了抚红裳的头,同意画儿的话:“画儿说得对,此计就是太毒了,真是难为裳儿了。此计之毒就在于,我们夫妇一看之下就知道有人在设计我们,而且不论我们是进还是退,我们都不能保得全身,并且事情急紧,我们只能眼睁睁的往他的陷阱里跳!”
太姨娘临盆那时刻起,红裳便已经只能进,不能退了。赵一鸣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当然不是对着屋里的人:“到四个稳婆出现时,就象裳儿所说,此计已经成功了,裳儿扣留四个稳婆不让她们接生,便给了那人挑拨是非,让老太爷心中生疑的机会;他最希望的当然是老太爷错疑了我们,从此我们夫妇被逐出去独立门户过活了;就算达不到这个目的,只是让老太爷听过那番话,那么日后他还可以再利用这一点设计谋害我们,早晚一样可以达成他的目的——应个景儿,老太爷信了今日那人的一番话,我们夫妇便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画儿恨声道:“如果任那四个稳婆进去接生,两位太姨娘便会母子双双死于非命,依婢子所想,如果真得是这样,老太爷今日就会在暴怒之下把太太和老爷逐出家门的!“
宵儿一头的冷汗:“好、好、好毒!”
“毒的何止是这一点;”红裳的声音幽幽的:“莲太姨娘今日是真的难产了,这只能说是巧命,不过那人应该很高兴,说不定会认为是老天在帮他!不过,如果任那四个稳婆进去接生,我想两位太姨娘都会“难产”的!到时,我就要选两次——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不论我怎么选,最终就是错,她们母子哪一个都难逃一死,而我和你们老爷一样会因此而被逐。
此计的毒辣之外还在于它的周全:不管红裳夫妇如何做,此事最终错的都是他们。
宵儿吓了一大跳:她当时只顾救人倒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她听到这里,浑身上下都是冰凉一片:她在产房时,外面的小花厅中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她喃喃的道:“其实,太太和老爷都不选就好了;如果孩子没有了,我想太姨娘说不定会恨太太的。”红裳幽幽一叹:“不是说不定,太姨娘是一定会恨我的;可我不选的,你们老爷也不能不选——我们两个人谁选了,结果都是一样,而且,就是重新来一遍,我也会选莲太姨娘;那孩子毕竟没出来,胎位不正就算要孩子,它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比起母亲也小。”
红裳也是母亲,怎么会不明白一个母亲的所想:换做事她也愿活下来的人是孩子而不是自己;但她却不能那样决定,不论是否——她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孤魂,一个没有生出来的孩子的生命相比,她只会选莲太姨娘。
只要有良知良心的人,都会选大人:孩子,还可以再生,这样说有些残忍,可是确是事实。这样的选择是痛苦的:不管那个人其实都是错,因为这样的选择等于扼杀了另外一条性命;很难面对,只是事情发生了,也容不得你逃避。
而且,就算是红裳自己,如果躺在了床上生产,也遇上难产的话,那么她和孩子的生死便不会由她来决定;决定的人是老爷或者是老太爷和老太太,如果他们都不在,金氏夫妇二人也能决定她和孩子哪个生哪个死,只有红裳自己不可以。
“何况这本是内宅的事情,老爷不选还说得过去,太太不选就会被人扣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侍书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如果太太不做主,就任由太姨娘母子那么拖下去吗,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不是就拖下去,可以让、让……”宵儿最后一叹,什么也说不出来:让莲太姨娘自己决定?她只是一个妾,自己的生死她都不能做主,她生的孩子,她更做不了主——那可是她的主子!
而且,也没有让产妇做主的道理:从来没有听说那一家有人难产了,要由产妇来决定母子两人谁生谁死的,这样残酷的事情怎么能交由一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决定?所以,宵儿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让其它人做主,除了太太还能让谁做主?老太爷和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家中只有二夫人在,让二夫人做主?那么今天她和二老爷就一定会被赶出去,或者二太太的孩子一定会小产!”宵儿的声音越发的冷了起来,“让太姨娘自己做主?这真就是笑话了,她不过是一个妾!在这个府里,根没有她们做主的份儿!”
“即使是她们自己的姓名;”画儿接口道:“她们也没有那个权利,她们等同于货物;并且,太太当时如果不做主,反而不管几人,那么上上下下的人会如何想太太?耽搁的时间也许足以救活太姨娘母子两人的命!问太姨娘自己?让你去问,你会去嘛?有几个婆子不知道姨娘是不能做主的?太姨娘就算说了话,有哪个肯听?最主要的就是,太太只要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便不再是主母——不论是老太爷,还是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不会再听太太的了;而这个,正是设此毒计的人巴不得的结果吧?。”
鱼儿轻轻接了一句:“太太不再掌理府中的事情,又失去了老太爷欢心,设此毒计的人会放过我们小公子嘛?”鱼儿看向宵儿:“如果太太当时让你去问太姨娘的话,你还会信得过太太嘛?”
宵儿一愣,然后想了想后要逃:“太太不会那样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所有的一切,那设毒计的人都想到了;不管嫂嫂怎么做,面临的结果便是出府自立门户!”金氏咬牙:“嫂嫂已经尽力了,还有兄长在,眼下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人的毒计不能算是成功了。”
虽然红裳夫妇没有把那人的毒计完全破去,不过至少眼前没有失了老太爷的欢心。
红裳和赵一鸣相视苦笑:“只是,如果再来一次这样周全的毒计,我们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道了。”如果今日莲太姨娘没有活命或是死了其中之一,老太爷也许不会如此理智的对待赵一鸣了。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下去:是啊,如果不是莲太姨娘母子平安,眼下她们也许不会聚在一起细解此人的毒计了。
红裳轻轻的、却一字一字的道:“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考虑如何应对他们的下一步,要如何才能反击,把设计我们的人捉住。”
此计,红裳已经说过,到此并没有完。
七十七章 老太太的妙招
设毒计的人对付完了赵一鸣和红裳,怎么可能会放过金氏夫妇?而且此计进行到现在来看,是何等的周详,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到此计失败后,往下应该如何做?红裳和赵一鸣都认为,应该还有针对他们的后手才对。
赵一鸣眯起了眼睛:“他们会不会,来个一石二鸟?”
金氏和红裳都看向了赵一鸣,两人眼中都有寒光闪过: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设毒计的人倒底会是谁?她如此狠毒倒底是为了什么?”赵一鸣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如果能确定是谁,或者知道她们如此处心积虑时为了什么,我们便能采取主动了。”
目的,当然是为了赵府几个已经生了或是未生的孩子们!不过这句话,赵一鸣和红裳等人都明白,却没有说出来:他们不想说,也不能说。
说出来,也无益。
红裳和金氏对视后轻轻一叹:主谋是谁,还真得说不准。
也许是魏太姨娘,也许是孙氏,也许是赵俊杰,就连赵子书兄弟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令人怀疑的地方:不过,魏太姨娘却最让人不放心。
“这一次的事情,同原来的都不一样,好像魏太姨娘是最可疑的人。”金氏轻轻的道:“这反而让我认为此事应该同她无关才对,我认为她那么谨慎的人,不可能会做如此明显人可以的事情来;只是,心里怎么也不太放心她。”
红裳和赵一鸣对视一眼后也是轻轻一叹:他们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不过,也要防她是故意是如此做的,也许她如此做只为了——,摆脱我们对她生出来的疑虑;如果暗中之人是魏太姨娘的话,以她的手段心计,如此做的可能性极高;”红裳沉吟道:“而且此计如此周详,仔细想一想同原来暗中之人所为有些仿佛——原来是引我们疑心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引我怀疑魏太姨娘罢了;而我,还是认为暗中之人是魏太姨娘的可能性极大。”
赵一鸣和金氏也认为对魏太姨娘不能就此放心,还是要盯牢她为好。
赵一飞也回府了,自太姨娘那边急急赶了过来,也是一脸的凝重:他虽然没有猜出大概来,但是也知道此事对大哥夫妇来说极为不利。
大房和二房核计了一番后,正要一起用饭时,却被老太太叫了去。
老太爷没有在,上房里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两个儿子后轻轻一叹,然后让人先安顿金氏,又招手让红裳坐到自己身旁:“委屈了你,今天的事太过凑巧了,明显是有人……”
红裳轻轻摇头,眼圈却一霎间红了起来,低下头柔声道:“媳妇不委屈,老太太的话说得极对,今天的事真的太过凑巧了。”
红裳虽然不便直接说出自己所受的委屈,但是却可以表现出来,老太太和老太爷,不同于赵一鸣,她的话是不能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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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知道有些话红裳不好深说,便代她开口道:“就像嫂嫂所说,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家里的事情原就没有什么可委屈的,话又说回来,今天的事情,幸亏老太太您看得明白啊,所以嫂嫂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委屈,有了老太太这一句话,嫂嫂哪里还有一丝委屈?对不对,嫂嫂?”
老太太看向金氏,脸上多少有了几丝笑意:“你弟妹这张嘴真真是让人爱得不行!”然后拍了拍红裳的手:“你们都放心,什么事儿自有我为坐镇们做主撑腰,就算有哪个有心思要害你们,我也不会让她顺了心,也不会饶了她!”
红裳和金氏听老在太的话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老太太好像认为今日的事情,是两个太姨娘所为呢?两个太姨娘可是差一点儿死掉呢,她们不可能会不顾自己的性命。
红裳又扫了一眼屋内,自她们一进房便没有看到魏太姨娘,现在还是没有她的踪迹,难道又是她同老太太说了什么后,听到老太太唤自己这些人而避开了,还是老太太让她下去了呢?
红裳拿眼瞄向了一旁的言梅,言梅看向红裳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红裳不明白言梅的意思,看来只能一会儿悄悄问她了。
侍书现在的脑子转得飞快,没有半分要倚靠人的样子,她看到言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找了一个借口,拉着言梅出去了。
红裳和画儿看到后都是一愣,然后心下会意也就没有说什么。
老太太安抚了两个儿子、媳妇一番,然后轻轻揉了揉头:“你们不必太过住心去,老太爷也不是糊涂的人,而这家里只要有我一天,就不会容人欺到你们尖上去的。”
说完后,老太太看了看金氏的肚子又道:“叫你们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们商量——太姨娘所出的两个孩子,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们赵家的子孙,我名下的儿女。”
庶出的儿子也不过是养到他成家,然后给他个宅子和一笔银子。
一两个铺子或者田庄,让他开府另过罢了;女儿更好说了,不过是一份妆柜而已——更何况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年,就算那小儿子能得老太太的欢心,也争不过她两个儿子去,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红裳和金氏都听出了老太太话中的担心,知道她还有后话,红裳又想到两个太姨娘多少同她有些关系——是她把人安排到老太爷身旁的,虽然老太爷纳了她们不是出自于她的主意,而是因为老太爷同老太太一时的意气之争,可是红裳看到老太太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倒底不是个滋味。
老太太接着说道:“说起来,小孩子家是什么也不懂的,还不是大人怎么教怎么是?这两个孩子,我可不想被人给教坏、带坏了,所以我想收到身边、由我来带,你们看怎么样?”
妙!红裳和金氏对视一眼,老太太也能想到如此好的主意来?如此,即能拴住老太爷的心,又能博个好名声儿。
只是——,魏太姨娘在老太太屋里进进出出的可不是好事儿,万一两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太太浑身是嘴怕也是说不清的。
红裳四个人忽然都打了个冷颤,在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主意不会是魏太姨娘给老太太出的吧?
连赵一飞都这么想,是因为老太太可不擅长心计:依着老太太的性子,这两个孩子她八成会眼不见为净,丢到一旁任由奶娘们带大。
红裳和赵一鸣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金氏:孩子当然不能由太姨娘们养,这不合规矩,但也不能扔到一处院子里就由奶娘们带而不闻不问——怕这两个孩子同样活不长。
而且老太太说的话,有一句是极好的:孩子还不是怎么教怎么是!红裳和金氏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那么,不如由自己来教他们,虽然辛苦一些,却可以绝了后患。
长嫂如母嘛。按说两个孩子应该由老太太教养着,不过老太太前不久大病一场,身子不好,所以,由媳妇来代她养孩子名正言顺的很啊。
红裳和金氏分别同赵一鸣兄弟交换过眼神后,两兄弟的心也定了下来:就由自己养吧,虽然麻烦是一定会跟上来的,但就算他们不养这两个孩子,麻烦也不会绕过他们。
而且赵一鸣更不想赵府再出一个凤舞!
赵一鸣和赵一飞对视一眼后一齐拱手:“母亲身子要好好调养,幼弟和幼妹就交给我们兄弟吧。”
老太太本就不是很喜欢那两个孩子,只是不想日后赵府闹出嫡庶之争来,所以才被人说动勉为其难想亲自教养他们;现在听到儿子们愿意想代她教养,这在她看来当然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太太原本就不是很有主意的人,被红裳四个人三言两语便说得喜笑颜开的答应了,由长嫂代养,他们兄弟们感情自然好,而且两个小孩子也不会生出同兄长们争什么的念头来。
“只是太姨娘那里,我还要去说一说,不然怕她们对老太爷一哭诉……”老太太的心思总是简单的:“放到我这里教养是规矩使然,老太爷高兴不高兴的,也不能说出什么来,放到你们那里,就怕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红裳心下暗叹:何止是说三道四?怕那些人会想方设法的弄死这两个孩子,然后嫁祸自己这些人吧?
不过就算没有太姨娘的孩子,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儿子——长子嫡孙可是他们的眼中钉吧?养了两个孩子,完完全全收了太姨娘的心,总好过太姨娘们被人挑拨后,自己这些人又多两个敌人吧?
红裳一笑:“老太太尽管放心,此事我自去同太姨娘说,我有法子说服她们的。”
老太太当下放心了,红裳她是极相信的,说服两个妾侍应该没有问题。
她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不用太同她们客气。”
红裳自然应了下来:太姨娘们不会不同意的,她们一定会同意,而且红裳还要好好的同太姨娘们说一说,不能让她们被人利用了来对付自己这些人。
老太太放下心事后,看向红裳:“今天说那番话的娘子其实也好找,只是明日就是孩子们的满月,媳妇你看我们是今天就把人找出来,还是过了明日后,一起处置今天的事情。”……(本章完)
七十八章 都关了门说睡了
红裳听到老太太的话后,看向了赵一鸣:虽然老太太问得是她,不过最好还是由赵一鸣来做主的好。
老太太总是喜欢儿子们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此事红裳四个人已经商议过了,赵一鸣不用想直接答道:“儿子认为,此事过了明日一直处置为好;不过,我们四个人都认为不是母亲的人所为,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红裳和金氏夫妇都连连点头,却没有一个人指出“另有其人”的其人是哪个。
老太太听到儿子的话,心下马上舒坦到了极底,压根就没有想问哪个才是“其人”;她其实一直都不痛快此事:她的人害她的儿子,让她非常的恼火又有一些不太相信;不然她也不会独独提起此事来:“我也不太相信的,那些人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事关系太大,还是仔细些好;虽然是我用了很久的人,但人心终究隔着肚皮,我也不能说每个人都看得透。”
老太太听到儿子媳妇信得过她用的人一高兴,便把不痛快统统抛开,反而一心要为儿子媳妇好好打算了;尤其是现在老太太的面子有了,当然要更加的为儿子和媳妇多考虑考虑:她用得再久的人,也没有儿子亲。
红裳和金氏自然说了一番对老太太的人十二万分放心的话:这种话当然是她们来说比较好。
然后才由赵一鸣说道:“当日在场的娘子们不只是老太太身后的几个娘子,另外几个娘子依儿子看,也要关到厢房去才好,她们一样也在老太太身后呢,那番话一样有可能是她们说出来的。”
老太太一听之下感觉十分有道理,哪里会不同意呢?她当即便唤了言梅和一个大丫头出来,命她们带人去把魏太姨娘的那几个娘子也都关起来:老太太真得不愿意相信是她的人所为,现在她更加有理由相信不会是她的人所为了。
不过因为赵一鸣的话,老太太的眼睛眯了眯:如果真是魏太姨娘的人所为……,哼!
赵一鸣唤住了言梅,又对老太太道:“这些娘子身后还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娘子,这些人距老太太您也说不上远来,她们同样有可能说那番话,也是要关起来的;过了明日就可以好好问问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还是一鸣你说得对,这几年真得没有白做官儿,事情被你一说就是明白清楚了许多;言梅,你们老爷所说的人一个不少的都要关起来!让人小心看管着,我想那说话的人,八成就在你们老爷所说的两拨人里。”
老太太虽然糊涂,不过这一次她的话倒是和红裳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老太太的人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太容易被人捉到了,而且跟着老太太总比跟着其他人要强百倍——她们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不可能再高了;而且那些娘子多数都是跟了老太太很久的人,不是几个银钱就能买动的人。
而魏太姨娘的人也不太可能:就算此事是她所为,以她的性子,她绝不会安排她的人开口说这番话的。
所以,那些站在最外围的几个粗使的丫头娘子们更有可能:她们在屋里走动什么也很自由些。
今天不问这些娘子的话,还把她们关在莲太姨娘的院子里不迁出来,红裳和赵一鸣等人自然是有打算:满月宴过去后,最早也要到后天才会有时间处置这些娘子们;算一算便是一天两夜的时间,那暗中设计的人,会不会利用这段时间做些补救的事情呢?
红裳和赵一鸣他们等的就是来补救的那人。
赵一鸣又一次唤住了言梅:“老太太,这事儿还是等老太爷回来后,您同老太爷说一说,由老太爷发话去拿人不是更好?”
老太太不解儿子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也是一样啊,再说这本是内宅的事情,何必要你父亲……”
红裳笑道:“老太太,一鸣不是这个意思;你把孩子的事情和此事同老太爷一说,老太爷会如何想呢?老太爷一准儿会高兴地……”
老太太这下明白了。
金氏怕老太太依然没有听懂红裳的暗示,便笑着直接说了出来:“到时,老太爷一定更会知道这个府中,谁是最不能少的那个人,谁又是最知道老太爷心思的人。”
老太太笑了:“对,对,你们说得对。”还是有儿女好啊,并且还要是自己生的,自己养的才好;所以,那庶出的两个孩子,一定不能养到旁人那里去,吃谁向谁啊。
在暗中之人看来,现在的红裳和赵一鸣可是“戴罪”之身,所以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命人去做什么,免得再招惹到老太爷。
所以,红裳和赵一鸣等人才没有把那些娘子关到另外的地方去,任凭她们还关在莲太姨娘的院子里——那里可是比老太太这里还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呢。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红裳等人才没有让老太太去拿人:老太太拿人,和红裳他们拿人有什么区别?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红裳他们来过后,老太太便把人捉了关起来,那暗中之人还有个不明白嘛?
所以,要让老太爷发话拿人才可以。
要让暗中之人有一种错觉:红裳和赵一鸣已经受了打击,现在有些不愿意、也不敢出头理事了。
计议一番后,老太太看看窗外已经全黑了,便留下红裳等人一起用饭。
金氏和赵一飞还好,而红裳和赵一鸣忙得中午也没有用饭,他们夫妇可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这一顿饭他们用起来感觉十分的香甜。正用着饭的时候,老太爷回来了;他也没有用饭呢,也入座吃了起来。
老太爷还特意温言和赵一鸣和红裳说了不少的话,他还真怕这两个人小心谨慎的过度,自此日以后不会再出头理事。
用完了饭,大房和二房各自回去了;他们走了不久,老太爷便命人去捉了魏太姨娘和莲太姨娘的几个人,和老太太的那些娘子关到了一起去。
这一举动,让笼罩在黑夜中的赵府,暗底里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魏太姨娘在言梅面前时,吓得几欲晕倒的样子,只是哭好似来年辩解也不敢的样子;可是言梅走后,她用帕子一抹脸上的泪水,对香草轻轻道了一句:“你们该回去就回去吧,让人关好了院门,这就睡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事儿,就是有事儿,也同我们院子无关大了。”
魏太姨娘说完,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便转身向里屋行去。
“奶奶,这事儿有些不妙了,听言梅的话,她好像还要把莲太姨娘的那里的人也捉起一些来——不会让老太爷真查出什么来吧?”香草有些忐忑。
“那么多人呢,再说了那说话的人又是懂那个的,没有人能指出她说得话,有什么好怕的?你想太多了。”魏太姨娘一面说一面挑起帘子进屋了。
香草虽然感觉魏太姨娘的话有道理,但她就是静不下心来。
香草自随老太太回府后,一直到现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出来,而魏太姨娘待她还是如同原来一样,什么事儿也不背着她,瞒着她,但她就是在心中生出了不安来。
看到魏太姨娘进屋,香草只能跟了进去,然后服侍魏太姨娘躺下后,叮嘱了守夜的小丫头,她便走了,当然要去找那人好好商议一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事儿啊,万一出了事儿,依着魏太姨娘的性子…….
香草不敢想下去。
香草出院门时候,魏太姨娘已经坐到了小花厅里:“看好她,她如果真要去寻那人你就惊一惊她,不要让她坏了大事!”
吉大娘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屋后自后门出了院子,她知道香草会去哪里,悄悄地,又急匆匆的追了下去。
红裳和赵一鸣回房后也命人关了院门,说是乏了要早些睡,牵车子的婆子们便告退了把车子牵走了。
可是红裳和赵一鸣回房后并没有睡,而是吩咐侍书带着婆子们去了后门,不一会儿,侍书便同赵安娘子一起进了屋。
“人,追回来了么?”红裳一看到赵安娘子,便摆手让她不用多礼直接问了出来。
赵安娘子道:“已经追回来了,绑好关到了我们药铺里。”
赵一鸣好似没有听到“我们药铺”四个字,只是问道:“可还是派了人出去四处寻找,并沿路一直向南追了下去?”
“回老爷的话,是的,捉人时,那南去的车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奴婢的当家让他们直管走了,府中的人都还以为那两人没有寻找到呢。”
“很好,找个稳妥的人去看看,等过了明日……。哼!”赵一鸣的脸色有些泛青:“对了,可问出什么来没有?”
79.想睡觉,门都没有
赵安娘子摇头:“没有,不管是那丫头还是那长随,都一口咬定只是按规矩做事的,没有做错什么,问他们是谁调查他们到南边儿去的,他居然说是奴婢的当家使了小厮说的,那小斯他不知道名姓,不过见到了一定认识,虽然奴婢的当家打了他们几下,但他们还是没有改口,一直喊冤。”
赵安娘子把事情如实说出来,并没有为自己的丈夫开脱,真的还是假的,做主子的心中自然有数,她如果分辨反而显得心虚。
红裳看向赵一鸣:“看来,要仔细查一查他们的家人才成。”赵一鸣也是这个意思。
赵安娘子福了福:“他们的家人今日也已经成查过了,并
没有什么可颖的,奴婢明白太太的意思,不过他们两家人很简单的,家中只有父母。”
赵一鸣和红裳沉吟了一下:“再让人好好访一访,不止是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在府中的一举一动都要查个清楚,不过不要让人察觉到,明白吗?”虽然红裳夫妇也知道赵安娘子做事稳妥,不过他们还是不相信无缘无故地,丫头和长随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
赵安娘子答应了下来“她和赵巡没有得到赵一鸣和红裳的吩咐,不敢在府中乱查问的。
红裳和赵一鸣又吩咐赵安娘子了一些事情,虽然府中明日要宴客,他们夫妇没有时间处理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却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把许多的事儿查个清楚。
赵安娘子把事情记下来后,便又随侍书等人自后门出去了。
红裳和赵一鸣没有再说多说什么,一起相携去看过了孩子们。叮嘱了奶娘们后便回房睡下了---今天他们是已经累坏了,可是明日还有得他们累呢,不好好睡一觉可是不成的。
但是,偏生有人同红裳他们夫妇过不去,好像是打定主意今天不让他们夫妇消停了:半夜时分有人来敲红裳的院门,敲得那叫一个山响,让看门的几个婆子想假装睡着没有听到都不行。
婆子们听那敲门的声儿不敢怠慢,一面骂那敲门的人一面急急披衣出来打开门,压低声音喝斥:”惊了我们少爷和六姑娘,看不把你打个半死!你遭瘟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敲什么门!敲得这么响,一会儿等上夜的大姐们来找你算帐。”
可是门外的婆子一张口却差一点没有把门里的婆子们吓个半死:“快,快报给老爷太太知道,吐血了,吐得黑血,好大一片,已经晕迷不醒了,要出人命了!”那人自己可能也是吓了个半死,话都说的颠三倒四,根本没有说到重点,门里的婆子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报。
红裳院子里的婆子虽然吓得不轻,不过不像那婆子一样惊慌失措;看那婆子吓得那般样子,便道:“我的老姐姐,你吸口气不要慌,好了,你现在把话给我们说清楚,是谁吐血了?”婆子们也知道事情大,所以也不敢多安抚那婆子,意思了一句便算完了。
那婆子苍白着一张脸:“是太姨娘。”
“那个太姨娘?”红裳院子里的婆子都想打人了,这婆子不是吓得失了魂吧?
“二个太姨娘。”红裳院子里的婆子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问道:“是不是莲,琴两位太姨娘吐血晕了过去了?”在婆子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飞奔去找侍书几个人了--婆子们可是不敢直接去叫红裳的房门,如果报信的婆子点头,便不会有人叫寻侍书的人回来。
“是的”那婆子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现在气都没有喘匀,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没有归位呢。
红裳院里的婆子们把那婆子拉进了门来,然后留下一人同那婆子在小门里说话,其余的人都进屋子好好的穿衣梳洗了,今天晚上看来是睡不成了。
侍书被婆子们叫了起来后,一听同样也是吓了一跳,知道此事不能不报给赵一鸣和红裳的,虽然两位主子累了一天,只是此事她却拿不得主意,她急急披衣起来,一面急急走向红裳的正房,一面又让婆子去叫鱼儿几个人起床过来伺候着。
红裳和赵一鸣听侍书在门外一说,吓了一大跳,他们夫妇知道不能再睡了,只是急急的起床,可是他们刚刚披上外裳,侍书等丫头正服侍他们系腰带时,就听外面一阵奔跑声,然后就听“嘭”的一声儿,有一个婆子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可是婆子顾不得自己摔得鼻血长流,急声喊道:“老太爷,老太爷也吐血晕过去了!”
赵一鸣和红裳都感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赵一鸣如果不是一手撑在了床上,他几乎立不住了。红裳有些相信的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是谁,是谁又吐血晕了过去?”
老太爷晕过去了,怎么可以
“是老太爷,老太爷吐血晕过去了,老太太的情形也不好,上房的人乱成一团,请老爷和太太快些过去看看。”婆子一时摔得过痛爬不起来,还是伏在地上回的话。
红裳听完婆子的话后,也伸出手去撑住了床也稳住了身子,这一次,那人的后招来的好快,也好狠!更让红裳没有料到的是,那人的后招不止是直指太姨娘,而且还指向老太爷!这在原来是没有地这的事情啊!
虽然赵府有人暗中动手脚,头得天昏地暗,可是表面上可都是一团和气,而且从来没有那一个个谋算过老太爷啊!红裳恨恨的握了握拳:自己居然也被习惯思维左右了---原来那人没有做的事情,不表示现在不会做啊!
而赵一鸣听到婆子的话后,眼前一阵发黑,好在他心中还明白,在老太爷晕到,老太太也不太好的时候,他是一定不能倒下的,赵一鸣手上用力,硬生生的站住了,只是站得有些僵硬。
红裳立时便发觉了赵一鸣的不对劲,她心下一紧立时上前扶住了赵一鸣:“一鸣,你放松些,放松些,你听我说,现在这个家,尤其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正是需要你的时候,还有我和孩子们,所以你要挺住,你放松不要如此,会伤到自己的。”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后,深深吸了几口气后,伸出胳膊反手握住红裳的手,迎上红裳的目光,看到红裳的焦急与对他的担心;他一下子心神有些恍惚起来:“裳儿,你会不会永远在我身边?”这一句话,他一直都想问却不敢问,但是这一时刻,他极需要红裳在他的身边,也极惧怕红裳会有离开他的那一天---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轻轻易易的就把话问出了口
红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赵一鸣的这一句话,心下微微地疼痛起来,虽然好似不重,但却绵绵不绝,好像有一只小小手的,一点一点扯着她的心,她的肝,虽然不是很用力却就是不肯松手。
红裳只凭赵一鸣的这一句话,就感觉到他的心现在有多么的脆弱,他不需要其它,只是需要有她站在他的身旁就足够了,红裳就这样简单的明白了赵一鸣的想法,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会的,我,你,我们的孩子,还有老太爷,老太太,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红裳认真的看着赵一鸣说出这番话,说得极自然,极着重,绝对不是在敷衍或是为了安抚赵一鸣。
红裳真得不想离开赵府和赵一鸣了,为什么,红裳也想过,她认为自己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她必须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当然不能离开赵一鸣了。
红裳想要同孩子,同赵一鸣一直生活下去:有一种感觉叫做幸福,她已经很久违了,她现在有了,为什么要放弃?她不要!
红裳自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时,便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了,而现在,虽然她的心有些痛,但她依然有一种看到孩子时的感觉,嗯,还有一些不同。
赵了鸣重重的抱了抱红裳:“走,裳儿,我们去上房,要快!”
红裳点头答应了一声,一面走一面问:‘大夫去请了吗?车子安排好了吗?”
侍书向个都答道一切已经安排好了,而她们手上正拿着红裳夫妇的大氅,一面追随着他们的脚步,一面给他们往身上披去,外面正凉呢,老爷和太太这个时候更加不能生病。
红裳和赵一鸣赶到上房时,只看到一片混乱,老太太哭晕到在床边上,床下是一滩黑色的血,而老太爷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
言梅正在掐老太太的人中,又急声喊着让丫头们站得远一些,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还算是镇定的。
宵儿不用红裳和赵一鸣吩咐,急急上前来救治老太太,老太太只是太过担心老太爷,银针扎下去人便醒了过来。赵一鸣在看到父母如此模样时,已经镇定下来的心又一次乱了,正是关心则乱啊。
他双目一红就想急奔着冲过去抱住父母,去被红裳一把给扯住了:“夫君,你要镇定!”
八十章 毒,目的
赵一鸣回头看向红裳,他张口就想吼出“这个时候了,让我怎么镇定”的话,却没有说出来,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看到了红裳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他,满满的都是关系;赵一鸣在感动的同时,也清醒了一些并立时省悟到:要救他父亲的命,他就一定要镇静才可以!
红裳的身子也在颤抖,可是她的声音却极稳:“夫君,现在深吸一口气,好,我们过去看看老太爷。”
这个时候,老太太刚刚“嘤”一声儿醒了过来,看到赵一鸣夫妇到了眼前,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儿啊,你父亲、你父亲他——”话还没有说完,人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宵儿又过来救治老太太,这次她没有把老太太弄醒,而是让她沉沉的睡了过去:“让老太太睡一会儿吧,不然对她身子不好——她不能太过激动的,现在已经牵动了她的旧病;再如此反复几次,怕旧疾复发”
宵儿一面说着话,一面急急回身继续给老太爷请脉,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中毒了,老太爷这是中毒了,而且这毒性她有些熟悉;宵儿仔细的感觉着脉象,然后心中就是一惊——是孙氏那几种中药里的一种!
发现孙氏的药以后,孙氏却没有机会毒害人:除了燕窝那一次之外,她再没有动过手;再加上孙氏并不在赵府,宵儿才一时没有想到她发现的那些药。
宵儿取了银针在老太爷身上连连扎了几根,接着又请脉,又扎银针;三次后她轻轻收回了手,但是她却没有一丝放松:毒,虽然祖父那里有解药,可是老太爷吐血便已经是中毒很深了,那解药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保命是能保住的。宵儿慢慢转头看红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赵一鸣和红裳看到宵儿的样子,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两个人的身子都晃了晃,耳边都响过了惊雷:前不久老太爷还和他们一起用得晚饭,现在人却要死了,这让他们怎么面对接受?!
赵一鸣眼睛都红了:“宵儿、宵儿,你想想法子,想法子拖到大夫们来就好;一会儿大夫就到了,他们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赵一鸣忽然想起了吴老太医,他一把抓住红裳的胳膊:“吴老太医、吴老太医!让人去通知舅兄,让他去请吴老太医。”
红裳伸手抱住了赵一鸣:“吴老太医已经有人去请了,我哥哥那里也去人告知了,现在人也许在路上吧?”红裳只是想于均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赵一鸣听说后放开红裳想扑到老太爷身边去,宵儿听到赵一鸣的话反而被吓了一跳,正想同赵一鸣好好说时,又看到他同红裳说话只得等着;看到赵一鸣要扑过来,宵儿急忙拦了他:“老爷,您现在不要如此激动,万一碰到老太爷,老太爷便会很痛苦的;老太爷虽然看似不醒,其实却是有感觉的,只有稍大的一点儿力气碰触,老太爷就会很痛的。”
宵儿这话让赵一鸣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宵儿:“宵儿,老太爷还醒着?”他现在只要老太爷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醒着,只是动不得,也说不出话,连眼睛也睁不开。”
“这是什么怪病?”赵一鸣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不是病,老太爷是中毒了!”宵儿看到那一滩发乌的血时,便怀疑老太爷是中毒了,现在她是可以确定的。
吐出来发乌的血,当然不一定全是中毒了,但中毒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宵儿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确定。
“中毒了?”赵一鸣重复了一遍,然后一股怒火烧遍了他的全身,因为挂念他老父的生死才没有立时发作出来:“有、有、有”赵一鸣却怎么也问不出“有救嘛”三个字来,看到老太爷的样子,他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宵儿明白赵一鸣要问的话是什么:“有救,只要方老先生到了,便一定有救的。”
赵一鸣听此话忽然转身:“快去请方老先生,要最快的速度把方老先生请来!”中毒不是病却更要命啊!如果大夫晚来一步,都有可能无力回天!
红裳听说是毒以后,眼睛闪烁了一阵,她问宵儿:“老太爷眼下有性命之忧吗?”
宵儿摇头:“没有,不过中毒却有些深了。”
没有性命之忧?红裳看了看老太爷,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轻轻上前扶起赵一鸣:“两位太姨娘那里还没有人去呢?也许,那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老太爷。”
赵一鸣不是笨蛋,宵儿和红裳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就算他心急老父的安危,现在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可是他和红裳不能离开上房——于情于理都不行,他们是长子长媳,父母都晕倒在床上,他们岂能去处置其他的事情?
赵一鸣飞快的想着法子,现如今也只有赵一飞可以了,其它人去了不是主子怕也压不住场;他急问:“你们二老爷呢?快去请!”就听外面一人答道:“我在,我在,哥哥。”
赵一飞也像红裳夫妇一样,披着大氅就冲了进来了:“老太爷、老太爷怎么样了?”
赵一鸣先把老太爷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对赵一飞说了,最后他定定的看着赵一飞道:“二弟,现在赵府不能乱,也不能让太姨娘哪里出事儿!父亲这里有我们照应着,你去太姨娘那里守着——两个太姨娘都在一处呢,你也不会顾此失彼;那里,你要特别注意的就是两个孩子,不能有任何差错知道嘛?”
赵一飞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他虽然也想要尽人子之孝,可是眼下的情形他早在白天的时候便知道了;他咬牙跺脚:“好,我去!只是,我怕我一个人;”
“我陪你一起去,夫君。”金氏扶着菊意菊月的手进了屋,她看了红裳等人:“今天晚上的情形太过着紧,你们不用劝我,我一定会在意自己的;内宅的事情,还是只有我们女人最清楚,一飞是男人,他对内宅的事情知道不多,怕会有疏漏的地方。”
金氏是怕赵一飞应对不了,不过她的话保全了赵一飞的脸面。
看着床上的老太爷,再想想太姨娘那边的两个孩子,红裳和赵一鸣只能同意了:“弟妹,你可要小心!”红裳又上前轻轻伏耳道:“怕就怕,那人已经把你会去太姨娘哪里的事情也算计到了,所以你在哪里也是极为凶险的。”
留在老太爷这里?凶险是一样的——那人设想的非常周详,不可能会忘了老太爷这边儿;而且,金氏和赵一鸣在老太爷这里,怕更危险:大伯哥和弟妹总不能紧挨着,远不如赵一飞能近身照顾金氏,更稳妥一些。
金氏点了点头,手轻轻抚过肚子:“嫂嫂放心,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话说得虽然轻,却掷地有声:“我们,不能如了那人的意。”
赵一飞也重重点头:“哥哥,嫂嫂,你们放心,不管是太姨娘和孩子、还是槿柳,我都会照顾好的。”他的声音颤颤的,眼圈也红了:他也担心老父啊,可是赵府眼下却真的需要人。
赵一飞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爷,和榻上的老太太:“父亲的毒,我相信哥哥和嫂嫂一定有法子,能把父亲救过来的;这里都全交给哥哥和嫂嫂了。”
说完,赵一飞扶着金氏转身快步出去了,没有再回头。
赵一鸣和红裳的肩膀上就是一沉,不过两个人的心倒是安稳了不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一次,一定不会让那暗中谋划的人得逞!
赵一鸣看了看老太爷的气色,又一次使了人去催请方老先生时,方老先生终于到了。
方老先生看到老太爷身上的银针,看了一眼宵儿却没有开口说话,他给老太爷一请脉,脸色便变了一变,然后他眯起眼睛,仔细的诊起了脉;方老先生并没有诊很久,一会儿他便站了起来:“老爷,我需要的药在药铺中,需要”
赵一鸣闻言立时打断了方老先生的话连声唤赵安进来,方老先生说那药他儿媳妇知道放在何处,赵安答应了一声急急跑出了房门;他出府后是骑马飞奔,他嫌马车太慢了。
方老先生看赵安走后,又坐下给老太爷再次请脉,这次他请脉的时间要长一些,然后又开了方子给赵府的人,让他们快些去药铺把药取来。
赵一鸣这才急急开口:“我们老太爷的,没有大碍吧?”他刚刚不敢开口,怕扰了大夫。
方老先生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好说,那毒还好说一些,老太爷服下的份量并不多;只是老太爷同时还服下了另外的东西,至于会如何,看老太爷服下老朽的药以后的情形再说。
红裳听到后心头一跳:“老太爷日后,是不是不能太过操劳了?”(本章完)
八十一章 不同的毒
方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眼下的情形是如此,不过老朽还想试一试,也许老太爷能够好转也说不定——老太爷还有一线生机,就在于宵儿在老太爷身上用得这些银针,不然等老朽来了以后诊治,老太爷日后就真得不能再操劳了。”
红裳听到此话,心下更是如明镜一样:那人的主要目的不在上房里,而且也不是为了要老太爷的命,只是不想让老太爷日后管太多的事情了——这人,怎么也同魏太姨娘脱不了关系。
老太爷已经对魏太姨娘生疑,此事红裳和赵一鸣都知道,不管今天的事情是谁下得手,红裳认定魏太姨娘一定参与了;就看能不能捉到她的把柄了。
红裳如此确定,是因为老太爷已经不怎么理会府内府外的事情,如果是另外几个可疑的人,他们不会在老太爷身上费如此多的心思;只有魏太姨娘才会不想让老太爷能理事儿,却又不能让老太爷死掉。
妾侍在男人死掉后,只能听凭妻房处置了:不管如何,是绝不会留她在府中住下去的;所以老太爷对于魏太姨娘来说,是一定要活着的。
而且老太爷病得不能理事,老太太也就等于是少了半条命,她除了照顾老太爷之外,不会再关心任何事情;如此在赵府中如果不是有铁证,是没有人能拿魏太姨娘如何的,不然就是对老太爷的不孝了:父亲还没有死呢,做儿女的就容不下他的妾了。
红裳心中暗叹一声:魏太姨娘,好心计啊!她这是想先下手为强啊。也是因为如此,红裳对于这次能不能捉到魏太姨娘的把柄,没有一点儿把握。赵一鸣听到方老先生的话后,他的心沉了下去:“老太爷的寿数不会、不会……
方老先生一拱手:“老爷宽心,老太爷吉人天相,寿数不会有什么改变。”
赵一鸣的心放宽了不少,还要再细问时,红裳轻轻提醒他:“太姨娘那边,还要麻烦方老先生一趟。”
老一鸣立时明白过来了:他是太过关心老太爷的病了;他马上吩咐让人用车把方老先生送了过去:老太爷的性命无碍就好,其它的一会儿等吴老太医来了,总会有更好的法子吧?
于钧比吴老太医先到了,同来的还有于煊:他们兄弟已经搬出了赵府,现在住在于府。
于钧听到老太爷中毒后,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面色,然后又瞧了一眼地上的血,撇嘴道:“这些毒,不过是尔尔,你们放心好了。”
赵一鸣和红裳都看向了于钧,他们当然知道于钧是在安慰他们,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都有些别扭。红裳扫了一眼赵一鸣,嗔于钧道:“哥哥,你说什么呢?”
于钧抬头看了看赵一鸣,然后对红裳说:“我说什么话?我在说实话啊。你们夫妇放心,不管方大夫怎么说的,我想吴老太医一定有法子的,这点子毒真得不算什么。”他们用得毒比这个厉害多了,这话于钧没有说出来。
赵一鸣听到于钧的话后,心下安稳不少:于钧的话当然信得过。
赵安挑帘进来,他没有把药取出来却道:“吴老太医到了。”
赵安话刚落,帘子挑出,吴老太医走了进来。
红裳、赵一鸣和于钧都迎了上去:“扰了吴老先生休息,实在是迫不得已……
不过一小会而,吴老太医便收手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居然是中毒!”他摇了摇头:“这毒也不算什么正经的毒,不过官府一向不允许民间有这种东西的,有这种毒怕也是有人根据什么方子自己配出来的吧?还不是一个懂医术的人配出来的。只是这人好心计,居然还另外让老太爷服了一种药,这倒是有一点点麻烦。”
不过看吴老太医的样子,一点儿麻烦的样子也没有。
吴老太医所说同于均倒是不谋而合,赵一鸣和红裳都松了一口气。
吴老太医指指老太爷身上的银针:“这是何人所为?你们夫妇可要好好谢谢这人,不是他,你们老太爷怕是会瘫在床上,就是再好的答大夫,他也要半瘫的。”
赵一鸣和红裳面色大变:魏太姨娘的这手下的,也太狠毒了些吧?!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魏太姨娘这根毒刺,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拔下去。
红裳心下一动:“吴老太医,这里有一瓶药,是先前一位方姓大夫命人取来的,说是能解毒,您看看可以用吗?”
吴老太爷轻咦一声儿:“哦?这可不是蛇鼠之类的毒,居然也有大夫会解?拿来我看看,如果可用倒是真的省了不少手脚。”
赵安把药取出双手奉给了吴老太医。
吴老太医把药倒出来,嗅了嗅,然后面上出现了大喜:“大夫呢,我要问问他这药的方子。”
红裳推了宵儿一把,宵儿上前一步怯怯的道:“这药、药可用吗?”
“可用啊,不过再加上一两味药就更好了;这已经是极难得了。”吴老太医看向宵儿,不知道这个丫头过来做什么。
宵儿把药的方子说了出来,吴老太医一脸的震惊:“这药是你、是你配出来的?”
宵儿急忙道:“不是婢子,不是婢子,是方老先生;因为他常来我们府上,婢子同他学了不少东西;上次学解毒之法时,此药方子方老先生也一同交给了婢子。”宵儿没有直承方老先生是她的祖父,因为屋里的人太多:这里可不是她们太太的院子。
吴老太医看了看老太爷身上的银针:“这是你用的针,还是那方老先生用得针?”
宵儿:“婢子用得针。”
吴老太医看着宵儿的目光不同了,不过一会儿又露出了惋惜的样子:可惜是个女子啊,不然可以收来做个徒弟,一定会比自己那个儿子有出息的多——学医,也是要讲天分的。
吴老太医没有再同宵儿说什么,只是又写了一个方子:只有两个药名。
他把方子和药递给了宵儿:“这药的确能解得这毒,只是再加上这两味药的话,此药的效力会更好。”宵儿已经在看方子了,只年地一眼略略一想便惊喜莫名,对着吴老太医福了一福,让人去备药了:那两味药,府中常备的药材中就有。
吴老太医看着宵儿的背影儿轻轻摇头:如此好的良材,可惜了啊。
赵一鸣又把方老先生的开得方子给了吴老太医,看看这方子是不是可用。
吴老太医看过以后点了点头,把药方子略改了改道:“你们赵府请了一位高明的大夫啊。取了药来,先吃一副原来方子的药就可以,我改过方子的药取来后再换药就是了,没有什么大的妨碍。”
他看向赵一鸣和于钧:“你们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本来的老太爷。”
有吴老太医这句话,红裳和赵一鸣完完全全放下了心来;然后夫妇二人一齐求恳吴老太医过去太姨娘那边去看看,并再三的致歉。
太医去给姨娘诊病,当然是有失人家的身份。
吴老太医笑首起身:“你们想得太多了,医者父母心啊;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贵贱之分。”
赵一鸣亲自把吴老太医送到了太姨娘处才回来。
红裳和赵一鸣服侍老太爷服下了解毒的药,另外一种药还要煎熬,所以要等上一会儿才可以给老太爷服下;不过老太爷服了解毒的药后,红裳和赵一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真得落回了肚里。
赵一鸣便和红裳坐下说起了太姨娘那边的事情:太姨娘两人人中得毒也不深,看来那人也并不是想要太姨娘两个人的命,不过她们另外服下了一种药,可以让人变得呆傻——下手之人的用意,不言自明。
红裳听得大惊,她站了起来:“孩子们、孩子们没有中毒吧?”老天保佑,孩子们可不要中毒!
赵一鸣轻轻一叹:“中毒了。”
红裳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中毒了!那人对两个小婴儿倒真下得去手。
赵一鸣扶红裳坐下:“你不要着急,孩子中的不是老太爷和魏太姨娘这样的毒,两个孩子只是中了一点点会让人呆傻的毒。”
红裳却没有放心:那是刚刚生下来的小婴儿,一点点毒也许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赵一鸣长叹:“不知道吴老太医是不是有法子可以救幼弟幼妹。”
红裳也把希望都寄托到了吴老太医的身上,她又一次祈求上天,希望可以再有一次奇迹。
不过,这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虽然经过吴老太医和方老先生两个人的努力,也只能让男孩不至于变成傻子,但也不会很聪明了;而女孩因为中毒比男孩轻,她反而没有什么影响。
赵一鸣和红裳听到这个消息时,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太姨娘院子里自然发生了混乱,而金氏却没有发生危险,并且还捉住了几个人绑了。
不管怎么说,到天亮时老太爷、太姨娘都醒了;孩子们也算是保住了。
中毒的事情好像是解决了,但红裳和赵一鸣却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让他们更恼怒的事情发生。
红裳和赵一鸣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满月宴就在今天;宾客们再过一会儿就要上门了。
赵一鸣和红裳就算是再累,他们也要出去招呼宾客:不但要出去,而且要神采奕奕的出去才成。
【82章是留还是走?
红裳在更衣的时间让侍书带了一位奶娘过来,同时来的还有看门的婆子
孩子们很好,现在还在睡,虽然院子外面闹翻了天,可是孩子们没有被惊扰到;婆子说自红裳他们走了以后,虽然有人来叫过门儿,不过她们给打发了,是大厨房的人,来问问我们院子里的人要不要宵夜。
红裳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吩咐奶娘好好的照顾孩子们,叮嘱奶娘只食用小厨房的饭菜--就算今日是孩子们的满月宴,红裳也嘱咐奶娘不要在外面饮水等等,而婆子们不用再吩咐,也知道这院子里,除了院子里本身的人之外,是一个人也不让进的,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红裳和赵一鸣不在,蚊子都不能多飞进来一只。
赵一鸣更衣完毕过来,听到红裳安排事情并没有说话;红裳把人打发出去后,他才轻轻一叹:“幼弟幼妹的身边,弟妹已经换了人照顾,不过到底不如我们这里安全;只是现如今他们两个身子余毒未清,情形不明,还不能让他们移到我们院子里来;”说完,赵一鸣看向红裳:“虽然有些自私,可是我感觉如果我们一挪动幼弟他们,就又一次中了他们的计。”
红裳点头:“今日先这样,过了今日后,明日我们再好好商议,妥善的安排下,有槿柳的安排,今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再说槿柳应该也想到了今天有人再趁乱摸鱼,孩子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才对。”
外面已经摆好了早餐,侍书等人请红裳夫妇去用饭,用过饭后,他们便要各自去忙了。
客人来得比红裳夫妇预计的还早。
红裳和赵一鸣还没有用完饭,赵安已经使人来请赵一鸣,钱道长和无尘二位僧人到了。
赵一鸣猜想钱道长到的如此早,可能是为了要见一见红裳,一会儿红裳也要忙得分不开身了;他叮嘱了两句红裳后,穿上外裳转身出去了。
红裳也没有了食欲,让人把饭菜收拾下去,然后又去看看孩子们准备的怎么样了,红裳找些事情做,是因为她心中的不安又升了起来:就算前世去见总公司的董事长,她也没有如此不安紧张过。
红裳刚把外裳整理好,赵一鸣便使了人来请红裳,并且叮嘱要把孩子们一起带过去。
红裳带着奶娘和丫头进房后,看到钱道长及无尘两位僧人,并无一人面善,看上去也是寻常的僧道。
令人奇怪的是,钱道长等人并不在厅中,而是在一处厢房里。
见礼的时候,红裳心下更是忐忑不安起来:钱道长和无尘两位僧人,在她进门时只是扫了她一眼,可是红裳却有一种一霎门被人看透的感觉。
那感觉很奇怪,红裳也说不清,但是她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最深的秘密也被人知道了;她遍体生寒,恐惧就自心中油然而生---她的秘密只有一个,却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
钱道长和无尘两位都答了礼,言谈举止都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红裳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客气两句后,钱道长和无尘抱过去孩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把孩子交换了仔细看看,最后他们笑着连连点头,把孩子交还给了奶娘。
钱道长看向赵一鸣:“施主好福气啊!这二个孩子命格与面相都极为不错,你们赵府日后就算是拜将封相也不无可能。”
这句话可把赵一鸣和红裳吓了一跳,赵一鸣勉强笑道:“道长说笑了,我们小门小户,只要孩子们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如果能有个一官半职就已经心满意足,拜将封相之事我们却是想也没有想过的,孩子,平安就是福啊。”
红裳虽然不便说什么,但她的心中的想法也是一样,像赵府这样的人家,根本没有多大的根基,如果子孙想有大的前程,只能在朝中强党派才可以成事--早晚还是会为赵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更何况赵氏一族还有一桩什么百年前的旧事,如果被人翻出来旧话重提,说不定赵氏一族会面对什么呢。就因为红裳不知道百年前赵氏一族出过什么事情,所以红裳才更担心,不会是好事就是了。
钱道长一笑:“施主何必太过小心呢?我们既然说此子此女是福相,就不会留下祸根红子孙后代,好了,此话不提了,日后你们自知。”
赵安这时又使人来请赵一鸣,贺客太多,赵一飞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而且赵一鸣也是正主儿,不能不出面招呼客人们。
赵一鸣只得告罪出去同贺客们周旋。
钱道长看赵一鸣出去了,和无尘两个僧人对视一眼笑了:“我说必不会有事儿,现在你们可放心了,就算母亲有所不同,但孩子自然还是我朝的子民。”
无尘和无我只是宣了一声佛号,却什么也没有说。
红裳虽然听钱道长的话奇怪,可是她却不想去问,只是想随便应酬两句,便告退回去,贺客中的女眷们也已经到了,她不去应酬也是说不过去的。
钱道长却好像知道红裳的心思,不容红裳开口,一摆拂尘笑道:“施主来此也有近两年了,不知道心中可能抉择?”
红裳听到钱道长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来到赵府不过年余,可是重生到这个世界却真得快有两年了,这道士古怪的紧。
红裳强自镇静:“道长的话说错了吧?我京中不过年余,而且红尘俗事,一向也不是道长这等方外人关心的,错了也是情有可原。”红裳一面说一面扫了一眼屋中的丫头婆子们。
钱道长只是笑了笑,然后便说出一番让红裳震惊至极的话来:红裳前世的种种,这个道长一清二楚!虽然钱道长所说的不多,也没有说到红裳的疼,便是公司,行政总监等等词语,却不是这个时代所有的。
红裳现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了,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钱道长,如同在看一只妖怪一样:他,他怎么知道的?就算他也是穿越而来,可是他如何能得知自己前世的一些事情?
钱道长轻轻一摆拂尘:“施主何必害怕呢?如果我们早对施主有杀意,我来贵府第一次时便已经揭破你的来历了;今日是女施主和孩子的大喜日子,贫道更是为了贺喜而来,施主尽可以放心就是。”
红裳被钱道长一说,立时想起了她的孩子们;红裳心头大惊,扫了一眼屋内的丫头婆子,站了起来喝钱道长是一派胡言,妖言惑众等等,眼看红裳就要喝人把钱道长等人请出府去。
红裳也不想如此,但她却不得不如此,现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两个孩子啊!她被人当成鬼怪烧死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让任何一人伤害他们。
听完红裳的喝斥后,无尘僧人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宣了一声佛号:“看来,钱道友的料想不假啊,女施主也许不会再想回去了。”
钱道长意味深长的一笑:“现在言之过早,施主回不回去全在施主的一念之间。”
不会再想回去了,回不回去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红裳还想再喝出的话一下子全咽了回去,她呆立在那里看向无尘和尚和钱道长,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的言外之意,是说自己还可以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嘛?
红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从没有去想过要回去,不可能的事情,她从来不去想----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是莫名其妙来的,回去?怎么回?她根本没有法子。
求神仙相助?虽然这个世界的人相信鬼神,可是却从来没有人亲眼看到过鬼神。而且她已经在二十一世纪死了,她回去怕也不是回二十一世纪,而是回到地府去吧
--如果真有地府的话。
所以红裳就算是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总是克制自己不去想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她是回不去了,不如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现在,猛然听到有人对她说,她可以回去二十一世纪,红裳能不震惊嘛。
不过,红裳立时清醒过来:“你们胡说什么?一派胡言,再如此放肆我便让人轰了你们出去。”
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死掉了,身体现在已经火化了才对,她回去?怎么回?回去做另外一个人?!骗鬼去吧。
钱道长和两位僧人也不恼,钱道长取出一面小小铜镜,用拂尘一扫,铜镜上便出现了画面,让红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镜中出现的是高楼大厦,是汽车,那是二十一世纪!
红裳再看下去时,她更是惊呆了: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她还躺在病床上,并没有被火化!
你在这里虽然过去了近两年的时候,但是在那个世界,也不过刚刚过去一小会儿,嗯,我不太会说,你自己看吧,那个应该是你们的世界计时的东西吧?”钱道长拂尘一动,红裳看到了她所住病房墙壁上的钟表。
距她死亡不过才十几分钟,而且此时病房里并不是没有人,当然也不能算有人---有个男人正走向病房外,红裳只看到了他的一个背影,只这一个背影,红裳便知道他是谁!
她在穿越过来之前,她看到了他的脸,然后一股怒火升了起来,接下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过来时便是在嫁给赵一鸣的花轿中。
现在那个该死的男人自病房中走了,整个病房中很安宁,好像大家还不知道她已经死掉了,不,不,她根本没有死!
红裳看到自己在病床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自己,自己居然还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活着!
“女施主,女施主---”红裳在钱道长的呼唤下醒了过来,她看向钱道长时有些呆呆的,她就像是在做梦,还没有醒过来一样。
“女施主,我们三位见你,就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你是留,还是走?”钱道钱柔和地声音响了起来。
八十三章 恨意滔天
是留还是走?红裳听到钱道长的话,只是呆呆的看向钱道长,看了半晌后又移目看向了无尘两位僧人,她喃喃的道:“我,还能回去?”
不想回家是假的——不想,是因为知道没有办法可以回家:红裳在听到可以回去21世纪时,其他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心中只剩下对21世纪的想念。
她虽然没有父母兄弟亲人,可是她有好朋友、好同事、好上司!有她打拼出来的一片天空,有她亲手布置的小家,还有不错的左邻右舍;而且,红裳这一刻无比的想念,可以在二十一世纪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女人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中,做一个女人太过束缚,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原来知道不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所以她是一心一意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所以勉强自己适应这里,倒还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难以忍受;现在,有了回去的希望时,这个世界对女子的不公便让红裳感到忍无可忍。
红裳的心,在这一刻活动了:她想家了,她十分的想回去,做回那个潇洒飞扬的自己!那才是红裳的本性、
不过,红裳却在要生出强烈念头回去时,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不舍,虽然不强烈,却千丝万缕的扯着她的心,硬是扯出了一丝酸涩。
所以,红裳问出了能回去的话后,反而沉默了。
钱道长和两位僧人看出了红裳的心思。“与施主相聚便是有缘,施主回去后,身体会无病无灾,一生平安的。”无尘又宣了一声佛号:“只是这里的一切,施主会都忘记。“
无尘的话,好似在鼓励红裳回去。
都忘记?红裳有些不太明白,他现在脑子根本就是一片混乱。哪里还能好好的思考?不过,无尘的前一句话,红裳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心更加的雀跃起来。
只是那一分酸涩又扯住了红裳的嘴,红裳依然呆呆的看着无尘和钱道长,没有开口说话。
钱道长看到红裳茫然的目光,轻轻挥了挥拂尘:“你回去原本的地方,便是你命运回到了正轨,你在那里的一切都与这里无关,当然也不会再有这里的记忆;但是,就如同无尘大师所说的,你回去后身体就会康复起来,至此以后都会无病无灾;甚至,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快意恩仇。“
钱道长前面的话,似乎不愿意她离开,但是后面的话,却似乎是在鼓动红裳离开:快意恩仇啊,这可是红裳在上一世离开时不甘的心结。
红裳听到钱道长的话后,她的心更加平静不下来了,下意识的又看向了铜镜中,搜索那个化成灰他也能认出的男人:她可以回去,而且还是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如此她便可以回到公司去工作,她还是原来的她!快意恩仇——能让那个该死的男人和那个该死的女人,都得到他们应该有的法律制裁,这对红裳来说,才是最想做的事情。
多么诱人的人生!红裳有一种恨不得立时就回去的念头,那一分酸涩变得不那么让红裳在意了。
红裳的眼睛盯着铜镜眨也不眨,她的神色阴郁的可怕:病房门外,那个该死的男人正向一个长相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伸出手,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等久了吧?走吧,我们去吃些东西;你放心,不用再想法子了,我问医生,她已经活不了多久,离死不远了。“
男人在女孩的耳边低声说道,而女孩不只是听到他的话而高兴,还是被男人吹出的热气弄的痒了,嘻嘻笑出声来;然后看向男人眼中都是温柔:“你,好狠的心呢,一点儿也不心疼?“
男人抚上了女孩的脸:“小妖精,我有了你之后,还会心疼旁的人嘛?“
女孩嘻嘻笑着河南人说着情话走出医院,男人最终忍不住,在女孩的耳后轻轻吻了一下:“小妖精,我恨不得把世界都抢过来给你。“
红裳的一腔怒火立时熊熊燃起:男人的妻子——上一世的自己,现在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而这个男人却已经在计算她死去的日子,不,是在盼着她早一刻死去,好能和他的小情人双宿双飞。
红裳的手又握了起来:她不能放过他们,她绝不能放过他们!
不过,红裳自己也知道,其实她就算没有看到这一幕,也能猜想的出来:他之所以会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是意外的偶然,而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和那个清纯无害的女孩,一起精心策划的一场车祸生出来的必然。
这一场车祸,唯一让该死的男人和他的小情人失望的地方就是:红裳上一世没有死在车祸当中,而是被人救起送到了医院。
但是上一世的红裳虽然被救醒了过来,却极为虚弱,医生叮嘱不能受一点刺激,否则不是会变成植物人,便会立刻死去;而且她还失了声、手脚也动弹不得。
所以,红裳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由她的丈夫、那个该死的男人向警察说明——如此一来,调查结果便成了一场普通的车祸,也就同他和他的小情人无关了。
这些,红裳并没有忘记过,她只是把这些深深的埋了起来;因为无法回去,红裳想把这些痛苦的回忆全部忘记;虽然没有忘记,但红裳至少很少想起。
现在,当红裳再一次看到上一世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小情人时,她的怒火再也不能熄灭。
红裳的眼死死盯着那男人和女孩,她现在想,非常想,也只想活活的掐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付出她的生命,她也要掐死他们!
回去!她要回去,她现在、马上就要回去!她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逍遥法外,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趁了那对狗男女的心!红裳的心呐喊着,她的双拳握得紧紧的;
可是,就在红裳回去的想法强烈到极点时,那一份酸涩忽然也强大了一分!所以,红裳怎么也张不开口,向钱道长和无尘大师说出她心中的想法来。
直到钱道长又问红裳时,红裳才自铜镜中移开眼睛;红裳现在清醒了一些,处于她本能的一种习惯扫了一眼四周——她总是想让一切尽在掌控中,不过现在她心情激荡下,好多东西都被她忽略了;当她看奶娘怀中的孩子时,忽然间才记起: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孩子,她的孩子。
红裳看着孩子们发了半响的呆,然后又看向了那铜镜:镜中,那男人已经挽着女人的手,坐在了一所高级餐厅里点完了餐,正在向服务生算账;男俺男人拿出来付账的卡,却是红裳上一世的银行卡!
红裳瞪视着那男人拿卡的手,她的眼中几乎要滴出了血来;她的手因为握得太紧,长长的指套已经刺破了肉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厚厚的地毯悄无声息的把血入了身体,如果不是留下了一点殷红,几乎让人无可察觉;但是,红裳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痛。
“施主,你可想好了?”无尘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于慈悲为怀的僧人来说,他们好似完全没有看到红裳手上滴下来的鲜血;即没有提醒红裳,也没有提醒旁人为红裳包扎敷药。
红裳自镜中移开了眼睛,又一次看向了孩子们:孩子们睡得极好,鼻息沉稳,小脸红扑扑的;睡梦中还不失动动小嘴吸吮几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她,回去,还是留下?红裳看着可爱的孩子们心下更加的无措:她不舍得孩子们,可是她看向了镜中:那男人取出了一把钥匙放在了桌上推给了女孩。
男人一脸的笑:“你早就想要了,今儿是我们相好两年的好日子,也是我和她结婚七周年的日子——这么好的日子,这房子送给你,是不是很有意义?”
那女孩迟迟的笑着把钥匙取到手中把玩:“就你鬼心思多!”然后脸上现出一种风情,配上她的清纯样子,更让男人抵受不住:“今儿晚上……”下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只需下一串暧昧之极的笑声。
男人极为高兴,甚至有些急不可待的催促女孩子快些吃东西。
红裳的嘴角也留下了血丝来:那把钥匙她认的,她非常熟悉,那是她自己买得房子,自己亲手布置的心爱小屋!
红裳如何能放下上一世的仇恨,她如何能让那对狗男女就此逍遥?
如果红裳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去,那她也就不会去想这一对男女的事情,她的恨也就压在心底:虽然消失不掉,但却不会如此让他痛苦。
可是,红裳也不会再容任何一个男人进驻她的心。
红裳艰难的在铜镜与孩子们之间移动着目光:她实在是无法做出抉择。
最后红裳抬眼看向钱道长:“我的孩子们,可不可以随我——?”她唯一想到的法子。
红裳其实在问的时候,便没有一点儿把握。
“我们已经看过你的两个孩子了,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人。”钱道长的意思很明白,孩子们是不能随红裳走的。
红裳看着孩子们痴了,再看着铜镜中的那一对让她恨到骨子里的男女,被心中的仇恨左右的她,泪水一颗一颗滚落了下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