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雷电夹杂在轰鸣声间,将黑幕般的夜空一次又一次撕裂。
“不要……不要……”
清儿猛地睁开双眼,突地坐直了身子,从梦中惊醒过来,伸手抚住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原来是梦……
清儿心有余悸地闭上眼,额上满是冷汗,言盈跑到床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娘娘?”
“呼……没事,做了个梦。”
清儿喘着粗气,手紧紧地捂着腹部,她竟然梦见宫决崖一旨令下要夺取腹中胎儿,现在回过神来想未免有些不真实,可在梦里却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娘娘……”言盈小心翼翼地给清儿擦拭着汗渍,清儿一把将她推开,趴在床边呕吐起来,只是呕出的全是酸水,言盈看的心惊,晚膳滴食未尽,怎么可能吐得出东西来。
言盈上前一边帮清儿拍着背顺气,一边朝门外大喊,“梅雅,梅雅!去叫韩太医来!”
“不……不用……唔……”清儿本想阻止,却抑制不住腹中的翻滚,她到底是怎么了,都已经多长日子没有吐过喜了,现在整个人像是酸成了梅子,头晕目眩,肚子也隐隐作痛。
言盈慢慢地松开手,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谁料刚端起杯子,清儿半个身子从床上滑了下来,言盈吓得将手里的杯子扔到一边,一步冲到床前将清儿拉住。
梅雅急急火火地跑去,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清儿无力地倚在言盈身上,两眼只微微睁开一条缝。
“太医呢?”言盈朝梅雅身后张望,梅雅看着清儿的模样急的直摇头,又是害怕又是惊恐,“没有太医!华妃娘娘怕是滑了胎,所有的太医都在东仪宫!”
言盈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即大叫起来,“太子妃都成这样了,难道连个太医也请不来?!再去叫!”
清儿已然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梅雅一脸的哭相,她也想把人请来,可是东仪宫的门口戒备森严,把守的侍卫根本不允许她走近一步。
“没用的,过来扶着娘娘,我去!”言盈又急又气,动作却仍旧轻缓,梅雅小心地坐在床边扶住清儿,“千万不要让娘娘睡着,要一直和她说话。”
言盈说罢便疾步冲到了雨中,梅雅拿的那把油纸伞湿淋淋地躺在门口,言盈连看都没看一眼。
“娘娘,娘娘你别睡啊!”
清儿稍稍动了动唇,梅雅费了半天劲才明白过来,她是问,华妃怎么会滑胎。
“我也不知道。”梅雅急的头上直冒汗,“我去的时候只见太医院里的人都往东仪宫跑,我也就跟着追了过去,可刚走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那些人根本不等我开口说话,就把我轰了出来。”
清儿依旧发不出声音,太子人呢。
“我没见到太子,可是小福子等在门外,他应该就在里面。”难得一次说起宫决崖梅雅没有红脸,此刻的她已顾及不了许多,看着清儿惨白的脸色,她的手心直冒汗。
清儿只哦了一下,眼睛变一合一合的想要闭上,梅雅抬手摸上她的额头,一下子被烫的缩回了手。
“娘娘别睡啊,快醒醒……言盈一会儿就回来了,太医就要来了……”
清儿强打起精神,睁开眼
睛,眼前一片模糊,就连梅雅的脸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肚子疼的异常,不似平日那般折腾,只是钻心的酸疼。
“娘娘,快,不能睡,一会小世子就要踢你了……”
‘扑通’一声,梅雅惊醒地看向门口,笑容却在瞬间凝滞,言盈两眼无神地瘫倒在地上,浑身淋得湿透,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凌乱不堪。
“太医呢?”梅雅小声地问,言盈慢慢地摇了摇头,“来不了了,华妃的孩子,保不住了……”
梅雅急的直跳脚,却碍于还要扶着清儿,只能把两脚跺的响亮,“再拖下去,太子妃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
孩子,孩子……
清儿一直捂着肚子的手指紧紧地抠住衣服,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硬咬着牙挣扎要自己坐起来,言盈上前同梅雅一起扶着她,一个在后托着,一个在前面拉着,“娘娘,娘娘……”
“运……功,替我运功……”
言盈一呆,梅雅不知所云地看着清儿,“运功?”
“不行啊娘娘!这使不得……”
“我……叫你运功……”清儿努力地想要看清言盈的脸,言盈着急地摇头,“现在运功,能把浊气逼出来不假,可孩子……”
“保孩子……”
清儿只吐出三个字,便再没有力气支撑,闭上了双眼,言盈嘴唇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梅雅快要哭出来,言盈沉默不语,再抬起脸来,已是眼眶通红。
运功散气,是把体内的气息全部打乱,然后一起逼出体外,这其中自然包括本体存在的内力。若非万不得已之时,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要保住孩子,清儿的武功,就只能废了……
“把娘娘扶正,帮她盘腿坐好。”
言盈吸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梅雅傻傻地按照她的话做,清儿只能尽力配合,却只是徒劳。
“娘娘,真的要这么做?”
清儿一动不动,也没有回话,言盈闭上眼,双手颤抖着覆上清儿的双肩,“要是忍不住,就朝后昏倒,我会小心的。”
梅雅见她们的阵势,识相地退到了一遍,言盈缓缓地提气,把持着力度,慢慢将内气注入掌心,传入清儿体内。
门外大雨依旧,嘈杂的雨声遮掩了脚步声,掩盖了世间一切声音。
“啊!--”
“太子殿下,微臣,尽力了……”
孔太医颤颤巍巍地跪下,内间传来女子痛苦地叫唤,宫决崖铁青着脸色,声音令人胆寒,“保不住了?”
“是……微臣无能……”
“拖出去,杖责五十。”
孔太医趴在地上,老泪龙钟,“谢太子不杀之恩!”
女子的惨叫声仍未停止,柳太妃焦急地转来转去,宫决崖眉头紧锁,手指骨咔咔作响。
“这是造的什么孽呦,怎么怎么就……”
柳太妃险些晕倒,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不然这东仪宫可真就有的忙活了。
“送太妃回宫。”
宫决崖冷声下令,一群人巴不得快些离开,涌上前扶住柳太妃向外走去,
原本人生嘈杂的宫里只剩下了几个东仪宫的宫女,宫决崖撩开了纱幔,傅依躺在床上,身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太子……”
婉苏满脸泪痕,傅依微微睁开眼,疼痛使她的脸色苍白,碎发湿透,贴在耳际。
宫决崖坐在床边,毫不避讳血迹沾染在他的袍子上,紧紧握住傅依的手,“没事,睡吧,我在这里。”
傅依满眼晶莹,盯着宫决崖,似乎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宫决崖捏了捏她的手,“我不走。”
兴许是折腾的半夜,傅依的眼刚一闭上,呼吸便慢慢的平稳了下来,也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宫决崖深深地看着床上的人儿,眼眸深邃。
“这里我来守着。”宫决崖背对着众人,声音阴鸷。
婉苏带着一众宫女退了下去,一个黑影翻窗而入。不沾痕迹地落在地上。
“回禀太子,太子妃宫里已经没了动静。”
“她睡了?”
黑衣人迟疑了一会,“不,言盈似乎正在为太妃运功。”
宫决崖瞳孔倏地放大,“运功?!”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如何?”
“太子妃从梦中醒来之后便呕吐不止,人已经虚脱,想来是受了风寒,再加上……”
“难道就没有太医过去?”
“这……”黑衣人哑然,低声提醒道,“太子,您下令,所有太医调转至东仪宫,违令者杀无赦,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刚刚都在这里……”
宫决崖良久没有动作,‘砰’的一声,屋子中央摆放着各式药瓶的桌子应声而断,被劈成了两截。
“您要不要……”
“你去守着,有什么情况再来禀告。”
黑衣人愣住,半响扯下了黑布,原来是莫叶。
“她已经快不行了。”
原本是不想让宫决崖担心,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实话实说。
“我说,叫你去守着。”
莫叶看着宫决崖,缓缓地戴上黑布,一个翻身跃出了窗户。
快不行了……
“她可是钟清儿,怎么可能不行。”
宫决崖喃喃地说道,浑身的气焰依旧,傅依在梦中皱了皱眉头,细嫩的素手不知何时被捏的红肿不堪。
“啊--”
一口鲜血喷出,清儿无力地向后倒去,言盈接住她,梅雅上前擦拭血迹,“不要了吧,这已经是第三次……”
言盈擦了擦头上的汗,昏昏沉沉地道,“还差一点…一点…”
说着,一并向后昏了过去。
梅雅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两人,手足无措。
“我来。”
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梅雅一惊,转身,原来是韩子辰。
“这些家伙,好端端地搞出这么多名堂!”韩子辰又气又急,愤愤地将清儿扶起,梅雅拉住言盈,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把这脉搏,韩子辰脸色不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吐得。”
地上的酸呕物依然发出了臭味,梅雅颤颤巍巍,“刚入夜时候就开始了。”
“那为何不去叫我?!”
“你守在东仪宫怎么出得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