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柜子里也大同小异,大马坎黄沙皮居多,有一部分是白沙皮,能看出来所有的料子都经过精挑细选,绺裂很少,沙粒均匀粗壮,种水没有问题,这批石头只要水头足就能博得所有人眼球。
我跟昂猜说:“这些石头我不赌,我想打包拿走,你舍不舍得给我?”
他的这些石头是镇店的,都拿走人家不一定愿意。
果然昂猜有点迟疑,他说:“我一下子再组织不了这么多货源,你能不能拿一部分,或者赌几块也行。”
我说:“我也不瞒你,我在老酒厂那里做了一个原石交易市场,缺不少高货,所以过来扫你的货,你要认为有利润我们就交易,不合算我也不强求。”
昂猜:“这样啊,你那里要是开业,我这里可能会有几天人气不佳,也行,给你吧,等你们开过了我再去找货源。”
我说:“你说个价吧。”
他让楼下的伙计去拿来进货账本,他拿着本子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对照。
这些原石分了几个场口,可能他进货的时候不是在一家进的,要仔细核对才知道。
我拿了一块三公斤多的小料子出来,典型的洋芋皮,薄薄的皮子似乎能看肉,这块料子都不用切,直接就有人交钱拿走。
这时昂猜把账本收起来放裤袋里,过来跟我说:“这里一共六个箱子,总共五十三块石头,总重大概一吨不到,我进过来用掉了三千五百万,你要全部吃下,之少得五千五到六千万,我有利润就行。”
他要的价不高,我心理价位到了八千万。
我跟兰雅和静蕾说:“这算我们新公司的第一笔生意,我回到公司开窗,拿到交易市场交易,赚了钱当做以后公司开发的资本。”
她俩说好,然后兰雅去去结账。
我接着跟昂猜说:“那就算六千万,您给我面子,我也不能太小气。”
昂猜跟我抱抱拳,虽然他赚的不多,一笔也有一千多万了,他还落个痛快。
好料子虽然不愁卖,得大客户光顾,这些料子哪一块都到了百万以上,单买更贵,好的得几百万,也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文四强扶着我下楼,我跟静蕾说,给文四强拿几万现金给他,平时车子加油和维护费用。
还有他自己,身上也要带一点钱。
我跟他说,我不控制他花钱,不过要记录钱用在哪,买吃的用的都可以,不过得有账。
文四强说我知道了,我就是抽个烟,衣服一件穿一年,不用买。
我说,衣服该买还得买,面子还是要的,不要让别人看不起。
静蕾说钱在她自己车子上,等会儿拿给他。
我倒不是在乎几万块钱,车子加油维护保养都需要钱,只是我怕他又去吸那玩意儿,如果复吸,给他钱等于害他。
可是,总不能他天天伸手问你要,这么大个子,多难为情。
吸毒的人很难真正戒掉,他回来这段时间我一直观察他,怕他重蹈覆辙,万一拾起来,再戒更难。
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有这方面的迹象。
文四强让我坐回车里,他去联系货车,他把车钥匙交给兰雅,让她开车带我们回去,他负责把原石运到酒厂。
我在车上跟昂基兄弟告别,跟他说多进好料子,不要怕贵,有多少我都收。
跟昂基兄弟打交道很舒服,赚赔都在明处,大家互惠互利,都比较轻松。
别人家我可不太敢,有好多人在原石上作假,开一个满绿的窗,里面啥也没有,顽石一块,能把人坑跳楼。
黑乌沙的料子最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黑乌沙皮壳油亮,莽带苔藓分明,赌性很大,出货就是高货,很多人都喜欢赌黑乌沙,黑乌沙往往最迷惑人的地方就是因为皮壳漂亮而让人头脑发热,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就是这么来的。
我曾经在中缅街看到过一个外地来的游客,被人忽悠到店里赌原石,给他推荐了一块肩上开窗的阳绿飘花,足足有五六公斤种,如果满料,十多幅镯子,十几个牌子是稳的,店里要价一百万,后来他的钱不够,只有八十万,店家给他算过,赌赢了,光是镯子就得一百五十万,牌子上百万,至少翻三倍。
我看到那个人两眼放光,紧张的直擦汗。
那时候我还不太懂,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人家说擦涨不算涨,光凭一个寸把的开窗就定生死未免有点草率,不过有几个人一直在说这块石头稳赚,并且头头是道的帮他分析,好像铁定了几百万入账。
八十万是开窗的价钱,如果再赌一刀,还要加一百万。
他八十万都拿得费劲了,再赌一刀打死也拿不出来。
他只能赌运气。
我看出他头上的汗像连成了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钱已经离手,反悔都来不及,只好期盼着出一个满绿,实在不行出一部分也不至于赔掉。
他抱着石头战战兢兢的来到切石头师傅跟前,切石头师傅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切,他说,我不懂,你看着切吧。
师傅说:“你不懂也要自己拿主意,我可不敢乱切。”
那人用袖子擦擦汗。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这时给他出主意的那几个人说,横着切一刀得了,一刀见分晓。
他点点头让师傅拦腰切,师傅没说话,固定好石头就切。
这块石头很硬,大家都说这块石头买对了,听声音就知道种水很老,一定出货,还是高货。
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这几个帮他说话的人过于热情,不像是看热闹的,倒像是店主家里的人。
切割机终于停了下来,他紧张的看着一切两半的石头,师傅拿着水管子冲了一下,没说话,让他自己过来看。
他拿起半块石头用袖子擦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那几个人,我老远的看,并没有期望的绿色,白白的,就像是一块干干的白板。
那几个人装傻充愣,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刚才的头头是道变成了哑口无言。
那个人放下这一块,又去看另一块,结果还是一样。
他打灯看肩头的开窗,很绿很透,散射着荧光,怎么看也是一块高绿底子好的高货。
他又看师傅,似乎是让他说句话,为什么会是这样。
师傅摇摇头,跟他说:“拿出去扔了吧,垮了。”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确认了一下,师傅点点头,告诉他没肉,垮了。
他突然把地上那块也抱起来,痴狂的笑着,跑出去,疯子一样穿过马路,一跃跳到喘急的江里。
等人们反应过来,哪还见到他的踪影。